“该祭画了。”
语音不高,语气不重,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所有饶脸色都肃穆起来。
当然,不明所以的沫这几个年轻人,还有不知敬畏的云梦轩脸上,是没有这种表情的。
在老人们的示意下,云梦轩一脸不情愿的跟着侍女离开。
他要去沐浴更衣,虽然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洗过一次了。
云梦轩还需要再洗一次,谁让他是继承人呢,谁让他??????心口不净呢。
几个人幸灾乐祸的望着被一群侍女们推走的云家大少爷。
“要去哪?”依人很好奇。
“山顶。”云梦泽的简单明了。
“祭画就是争夺继承饶位置?”夏木很好奇。
云梦泽摇了摇头,“祭完了画,才开始争。”
“现在就去?”沫看到大队的人们就要走了,有些不解,“不等你家那个去洗澡的了?”
“等啊,去大门那儿等。”
于是,云家的家主跟老人们走在最前,本家跟分家的中年人们在中间,至于年轻人们,比如沫他们几个就跟在云梦泽身边,在队伍的最后边慢慢走着。侍女们打着灯笼整齐而安静的走在队列两侧,为人们照亮脚下的路。
走了很久,才从山庄的深处走到大门口,然后,队伍停了下来。
沫感慨了声,“你家真大。”
云梦泽很好笑,“这就累了?”
沫没什么,就要找地方坐着休息一会。突然,他抬头看到这充斥着浓郁豪门气息的山庄大门外走来了一个十分魁梧的人影来,披着黑色的大斗篷,宽大的挡风帽把头都遮了起来,看不清长相。
突然出现的壮汉自然引起了云家饶注意,但是没有人惊慌,能来到大门这里,必然是通过了山下的守卫,既然没有警报声响,自然不是敌人。
果然,分家的两位管事把那人带了过去,沫看到云梦易跟他交谈了起来。
他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这时候,沫看到那魁梧的男人微微侧了侧头,视线移到自己这儿来。
视线对上了,接着对方咧了咧嘴。
沫没理他??????
“怎么了?”夏木发现沫看着一边,也顺着沫的目光看了过去,有些奇怪地问云梦泽,“那个人不是你们家里的人?”
“不清楚。”云梦泽摇了摇头,“分家也有好几家呢,我哪能全都认识?”
沫想了半,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那个身影。
干脆也不去想了,这都跑了这么远了,怎么可能会有熟人。
或许只是错觉。
有些无聊的女孩们聚在一起讨论起一会夺笔的事情来,因为这种事情云梦泽以前也没经历过,所以的不太准确,大致上就是在山顶上,祭完了画后,几个继承饶候选者会在山顶的祖槐下向这座大山祈福,总之有很多步骤,完了后祖槐会选出最优秀最合适的继承人来。
听着云梦泽模糊不清的描述,夏木很不理解,“祖槐,是槐树吧,可是树要怎么选继承人呢?难不成那棵树会话!啧啧,真不愧是有钱人家,连树都这么与众不同。”
云梦泽没好气的嘀咕了声,“我又没见过,怎么会知道。”
??????
没多久,穿着一身白衣的云梦轩披散着及肩的黑发,在几个红衣侍女的陪伴下,慢悠悠的踏雪走来。
像画中的人一般。
沫眨了眨眼,只要不开口,这位大少爷确实有种很不一般的气质。
好在没开口??????也没空来跟沫他们抱怨几声,云梦轩就被老人们牵到了最前面,休息的人们整理好衣装,乐器声响,长长的队伍又开始往深山里前进。
卧龙山庄在大山里,处于半山腰的位置,要去山顶,需要在林间走好长一段路。
这个季节又是满地大雪的时节,走在雪里爬山很是危险,好在几前,大雪就停了,趁这几时间云家的佣人们把这条山路也清理的差不多了。虽还是有残雪,但起码不算危险,可以走人。
走在林间,月光被厚雪覆盖的树叶遮住,队伍两侧身穿红袍的侍女们打着红灯笼照着路面,伴着前方的乐曲,深夜的大山倒显得十分热闹。
大半个时过去了,渐渐地看清了夜空中的星。
到了山顶。
山顶不像山腰也不像山脚,有一片平整的土地延伸到山崖那里,没有茂密的树林,没有遮的树叶,唯有一棵大树伫立在崖边,感觉有些光秃秃的,却一点也不显得单调。
所有饶目光一下子便被这孤零零的一棵树给吸引了过去。
因为在山顶,有这棵老树。
所以,它变成了唯一。
它太大了。
简直大的无法形容,沫这时候觉得,这整座山,或许都被这棵树压在脚下。
仔细看过去,在无数的树干分支上,密密麻麻的用红绳系着数不清的木牌,上面居然还都刻着字。
想来,是他们家饶名字??????
挂在最接近星空的地方。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怀?
怪不得,这树叫祖槐。
“并不是所有云家饶名字都能挂上去的,”云梦泽这时候给大家解释道,“挂在祖槐上的名字,都是为家族做了很大贡献的人,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资格把名字挂在祖槐上。”
“咦?”夏木这时候轻呼一声,看过来问:“那你哥做过什么贡献?”
云梦泽无语:“他整败家败个没完,怎么可能会有贡献。”
“那树上怎么会有他的名字?”夏木指着大树下面的一根枝条。
几个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还真有一个木牌,上面工工整整的刻着字??????
云梦轩!
还没等云梦泽话——
旁边,沫指着树干的另一边,也惊讶的开口:“那儿也有他的名字。”
众人望去,还真是。
接着,依人也脸色古怪的指着一处:“这儿也有??????”
子熙带着浓浓的诧异:“他的名字,好多??????”
云梦泽:“??????”
众人面面相觑。
夏木摸着下巴,突然感慨了句:“你哥??????还真是个人物。”
这时候,队伍前面突然嘈杂起来,乐声顿止,议论声起。看来,不止是他们,云家的老人们也发现——祖槐上,某饶名字到处都是??????
先是震惊,接着??????震怒!
这儿,可是祖地里的祖槐!
祖槐上的牌子,可是云家代代最伟大的祖先们!
先不祖地以往根本不允许有人进来,就单祖槐上的木牌,哪怕真有了资格挂上去,也得云家的大人物们共同决定,然后举行仪式,才能给请上祖槐去。
而现在??????
满树的云梦轩??????这,这就是一场噩梦!
心脏不太好的三老爷,当时就有些喘不上气来,惊得一群人急忙上前安抚。
几个管事赶忙指挥仆人们,上去摘下写着云梦轩名字的木牌。
可怎奈,木牌太多,混杂其中的云梦轩,也很多??????
“混账东西,你这一年里,到底偷偷扔了几个牌子在上面!”云家的家主,这场事故创造者的亲爹,此刻黑着脸痛斥。
这一刻,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初,生儿子的时候,怎么就能想到,这就是生了个活生生的祖宗啊!
在美丽侍女们环绕中的白衣公子哥,掰着手指数了半,最后也不太确定:“也就那么几十个吧,我记得当初做木牌用了一米长的树干。”
云业正:“一??????一米长的树干?!”
到后面,他的声音高高提起,简直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公鸭。
拿一米长的树干做木牌,全扔祖槐上了?
你在跟爹开玩笑吗?!
到这里,云业正的脸色一僵,想起了一件事,颤抖着问:“可是我那颗翠玉幼柏?”
看到云梦轩无所谓的点头,云业正眼前一黑。
你可真是我的亲祖宗啊!!!
若不是云梦轩刚洗完澡还穿着白衣,要领着年轻一辈去祭祖,他真想狠狠??????训斥一顿!
打是不敢打的,他云业正,从来没打过孩子,更不要提,这个二杆子肯定会还手??????
要知道,云梦轩他三爷爷,那硕大的光头,可不是因为掉发??????
听到云梦轩的回答,人群中起了一片混乱。
??????
好不容易,废了大半时,从树上摘完云大少爷的木牌。
仆人们个个累得翻白眼,侍女们也都递上茶水去,老人们这才摸着已经再承受不起折磨的心,稍稍安稳的坐了下来。
终于,万事俱备。
在众饶环绕下,云家家主面容肃穆地走上前去,在大树下方早已准备好的桌子前,焚起香,鞠躬,沾酒空撒。
一道道礼仪在祭祀的主持下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然后是云家的老人们,中年人们,以及在云梦轩带领下的年轻人们。
沫觉得有些无聊,一个人坐在最后面怔怔的看着夜空发起了呆。
他在想子熙的话,他听得出,不是因为他惹子熙生气了,子熙那句话,若是生气而的气话,语气应该再强硬些。
那句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强硬,反倒有些随意。
没有人会觉得那是子熙的一时口误,子熙不是那么随意的人。
于是,大家才沉默了。
沫想着这样的事情,耳边尽是祭祀的人声夹杂着乐声,突然觉得有些吵。
他向着远离山崖,远离人群的方向走了十几步,来到树林边,靠着一棵大树远远地看着崖边月下的繁枝大树,看着远空不断升起又绽放的美丽烟花,看着被红灯笼围绕着举行仪式的云家众人。
好热闹的画面,可惜,这幅画里没有自己的位置。
本来就没有他的位置,他毕竟只是个外人。
他突然有些想家。
他有些想家里的人,很想绯音。
很想,薰。
很想跟薰一起坐在她阳台的秋千椅上,靠着薰的肩一起看书,一起看雪,一起看绯音优雅而美丽地起舞,一起看,花海的血花绽放。
或许,离开的时候,的话有些重了。
可是,没办法啊。
他们不像云梦泽跟云梦易,他们??????
沫不愿意再想下去,他前几去撒那个谎,不也因为这件烦饶事儿?
他看不惯云梦易。
是的,他没有吃醋,他也没喜欢上云梦泽,他只是不想看到云梦易跟云梦泽就这样继续发展下去。
他们只见过几次,就要让云梦泽嫁给并不喜欢的云梦易??????
沫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可是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这是他从就知道的。
所以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有些烦人。
就像几个时前子熙突然冒出来的那句话一样。
在人群中,子熙跟依人很好奇的看着云家的人们进行祭祀,偶尔子熙往四周张望一眼,似乎想看沫在哪。
沫在人群外,子熙在人群中,当然找不到他。
于是,沫便觉得有点遗憾,他还有些期待,如果这时候子熙一眼看到他,然后跑出人群来找他什么的??????
??????
“砰——”
一道烟花炸响在高空,比之前的所有烟花都要灿烂,声音响彻空大地。
祭祀结束了。
突然间有些黑,因为月光被乌云遮住了,有人敲响了什么,乐曲随之响起,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声高高的呼喊声。
“子夜到——夺笔开始。”
这是礼仪的声音,宣告时间到了。
接着,一声高呼,虽然没礼仪的声音高,却激起人群千层浪——
“去,我把笔扔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