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男爵面前的棱镜,弯出诡异的角度。
此时,刚好有一道魔法射线从夏洛特身后迸发,命中了镜子。
镜子反射出几乎相同的魔法射线,原路返回,击中魔法师。对方身受重伤,应声倒地。
这正是「冰镜刀狂」的职业特性,只要是低于本职业位阶的人,释放的远程战技和元素奥义,都有可能被反射回去。
那些缠绕在男爵周身的棱镜,不但可以为男爵带来大幅度的减伤,更会让白蔷薇的远程职业直接哑火。
彻头彻尾的危机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弗兰克男爵很享受骑士们的无助表情,咧嘴一笑,随后挥舞战刀。
喀啦!喀啦!
粗壮的冰霜锁链拔地而起,直接击穿了天花板。锁链之间纵横交错,形成了一道冰霜牢狱,将夏洛特等人禁锢在其中。
锁链表面散发着冰霜寒气,一步步地侵蚀着骑士们的身体,很多人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没有办法行动。
这正是弗兰克男爵的奥义——绝对零度锁链!
很多人尝试挣脱锁链,但于事无补,众人的脸色愈加阴沉,弗兰克男爵的强大,超出他们想象。
弗兰克冷笑道:
“你们现在明白,什么是困兽之斗了吗?”
看着骑士们那有力气使不出来的愤怒眼神,男爵笑了笑,抚摸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冰霜棱镜:
“你们很多人自诩为正义的骑士,指责我对领地的统治过于残暴。但实际上,我只是一面镜子,放大整个弗兰克领人民内心的镜子而已。
很多时候,骑警团的征税,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甚至一个人就可以对百人的村庄完成征税。
如果那些贱民心怀勇气和斗争之心,那弗兰克领断然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相反,他们的眼中总是充斥着懦弱、妥协,以及为了生存而互相倾轧的自私自利,
那么,我这面镜子自然会反射给弗兰克领同样的东西。所以,到底是谁纵容了我,把弗兰克家族彻底养肥,你们还不明白吗?”
听到这话,夏洛特想起踩着其他邻居上位的詹妮,想起对线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部分白蔷薇。
某种意义上,男爵说的现象,确实真实存在,但这毫无疑问是以偏概全的歪理邪说。
他正想开口反驳,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宅邸外响起。
“弗兰克,竟然将自己的残暴和压榨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爵士!”
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机关响动声四起,禁锢在长廊四周的合金门,重新向上打开。
在合金门打开的瞬间,大批机甲傀儡,从南侧的窗户处涌入,向男爵扑了过去。
在傀儡身后,是正在操作机关打开障壁的维克多,以及开口说话的杰弗里教授。
在他们的身旁,士官学校的学生们,正乌压压地从正门攻入男爵府。因为学生的人数过多,男爵府的家丁一触即溃,不少学生已经冲到长廊,加入对男爵的围攻。
“夏洛特先生,嘿嘿,我没来晚吧?”
“呜嗷~汪!”
维克多得意地擦了擦鼻子,他身旁的阿尔法狗也骄傲地摆起了doge脸。
原来,在今天行动开始之前,夏洛特就已经授意维克多,先前往士官学校,解救杰弗里教授和学生们。
上次潜入弗兰克城,夏洛特得知他们被困在学园孤岛,就打算救他们出来,作为一支奇兵。
因为隐德莱希的圣谕,城里乱成一锅粥,士官学校的骑警被迫分散力量压制流民,现在的时机正好。
夏洛特想起见习骑士考核时的试炼回廊,便嘱咐维克多去希雅祭坛,用他掌握的机械师技能,把试炼用的曜日傀儡重新激活。借着傀儡们制造的骚乱,维克多顺利救出杰弗里教授,并带着学生赶来此处。
“背叛希雅女神的异端,叛徒!吾将执行《星天雅游》的圣谕,对汝施加神裁。”
曜日傀儡发出机械合成音,锃亮的魔钢铠甲,反射着耀眼的以太神光。
它们背后的蒸汽泄压阀,喷射功率开到最大,前赴后继地扑向男爵。
面对如潮水般的机甲,男爵啧了一声,再次抬手召唤出一排冰霜棱镜。
因为等级碾压,机甲傀儡的佩剑并不能击穿棱镜的防御,反而被棱镜反射的战技彻底击毁,每台机甲只能给棱镜表面制造细微的裂痕。
但是架不住傀儡太多,毕竟是量产机体,冲锋时悍不畏死,所以,在损失了上百架曜日傀儡后,棱镜防线终于崩碎,机甲们如潮水般淹没了男爵。
叮叮咣咣的兵器交击声此起彼伏,砍在男爵身上的攻击密如雨点,虽然依然无法破除对方防御,但却让他寸步难行,无法再分心维持奥义。
因此,被困在锁链牢狱中的夏洛特等人,借着火焰战技,从中挣脱。
白蔷薇和士官学校的学生们合兵一处,数百号人发出密密麻麻的战技,向男爵围拢合击。
虽然每个人造成的伤害微不足道,但攻击的人太多,竟打出了刮痧流打boSS的感觉,男爵的生命力正慢慢消逝。
啪啦!
男爵甩掉身上如鬣狗般纠缠的机甲们,然后翻身跳窗,跌到了宅邸前院。
“别让他跑了!”
“他在这,围起来打!”
机甲们如同开闸的洪水,从二楼的缺口处倾泻而下,很快将男爵的身体再次淹没。
白蔷薇和学生们紧随其后,疯狂围攻,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大街上那些和骑警团交战的异能者们,也加入进来。
一时间,围攻男爵的机甲和异能者,已经达到了上千人。
即便在男爵的挥刀反击中,有人阵亡,很快也有新人眨眼之间顶上。
就连夏洛特,也被眼前的场面震撼。
这不单是隐德莱希的信仰之力,更是人们压抑数百年的,对弗兰克家族的怒火……
菲娜兴奋道:“刚才的镜面反射,并不能让男爵把全部奥义反射回去,他本就受了一定程度的伤,再加上这番围攻,男爵的生命力损耗应该已经过半。”
夏洛特和伊利亚对视一眼,正打算趁热打铁,再嗑一轮药水,用奥义把男爵直接送走,就在这时——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刺耳的女高音尖啸,从二楼长廊向四周扩散。
女高音造成肉眼可见的空气波动,紧接着是几乎能把耳膜穿透的音波攻击。
即便众人极力捂住耳朵,也无法避免音波攻击在灵魂深处激荡,很多人感觉眼花缭乱,意识涣散,身形不稳。
夏洛特抬头看到,发出声音的正是弗拉克的姐姐莲卡。
弗兰克得到喘息之机,从包围圈中撤出,他和莲卡快速汇合后,跳上院子里的一架蒸汽机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糟了,要被他跑了,快追!”杰弗里教授急道,“如果被他重新得到喘息之机,把骑警团的主力聚拢起来,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众人正打算抬腿去追,从街角处又杀出一支数百人的骑警队,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那名骑警,正是之前在芳草镇,杀害桑达的血族。
“我猜的果然没错,你们这群臭虫,竟然窜到男爵大人的家。”血族骑警冷笑着,用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菲娜面色严肃,来的人全员序列9,是弗兰克家臣中的精锐,对方回防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早。
“菲娜小姐,这些骑警不容易对付,单靠学生们肯定不行,你和其他白蔷薇留在这里坐镇,我们二人去追弗兰克。”
夏洛特说完,准备带着伊利亚追击。
“可是……那辆蒸汽车,速度太快了,根本看不清行踪。”
“我大概能猜到,他在哪里。”
他神色郑重地看向菲娜。
此时,火光冲天、断壁残垣、喊杀震天的城市背景,与二人之间短暂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
菲娜下意识地伸了伸手,试图阻止夏洛特。
她有预感,这次夏洛特的追击,比飞羽球节那次还要凶险,上次她没有和夏洛特一起,这次她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正想开口,夏洛特却悠然道:
“菲娜小姐,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诶?”
夏洛特的眼神,充满着回忆。
“当时,你处理薇妮娅姐姐被冤枉的案情时,冷静果敢,你口中的白蔷薇古训,是那么令人信服,正是那样的菲娜小姐,才让我对白蔷薇充满憧憬。而现在,你是这些队友的唯一支柱。”
菲娜眼中的躁动逐渐消失,她擎着黑枪,转头走回队友当中。
少女紧闭双眼,银发飘舞间,只留下一句话:
“夏洛特先生,照顾好伊利亚小姐,然后……活着回来。”
……
弗兰克城,中央钟塔。
漫天的乌云逐渐占领了天幕,血月在乌云间隙时隐时现。
很快,疾风骤起,裹挟着乌云翻涌,电闪雷鸣。
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让弗兰克城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戴着黑铁面具的肢解,正一手扶着钟塔,一手揽着悲泣魔女的蛮腰,看向城市的夜景。
远处,工厂的烟囱正在冒出浓厚的黑烟,而近处的商业街脚下,无数的堕魔者和魔女搭档,正在进行着歇斯底里的最后厮杀。
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可以看到新的堕魔者被击倒。
今天是本轮魔女排名的最后一天,今晚的12点,所有人将会根据积分重新计算排位,所有人都在争夺生存的机会。
喀啦……喀啦……
清脆的机械关节声在钟塔不远处响起,很快,一根机械触手攀上了钟塔的边缘,紧接着又是第二根、第三根……
当夏洛特舒展着身上的四根机械触手,攀上钟塔时,天幕刚好有一道闪电划过。
钟塔周围的所有人,都看清了身负触手的夏洛特,以及被他抱在怀中的伊利亚。
二人此时已经换上了堕魔者的装束。
“天呐,是「无面」和「肢解」……”
很多堕魔者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战斗,眼神恐惧。
这两位,可以说是弗兰克城堕魔者圈子里最负恶名的狠人。很多人意识到,二人要在钟塔上演世纪对决了。
似乎早知夏洛特会来,肢解的背影不为所动,而悲泣魔女也悠闲地晃着杯中的红酒。
夏洛特开口道:
“你在杀害「钢刃」的时候,留下了字条,说看看我们之间谁是勇者,谁是懦夫。今天,我赴约来了,肢解先生。或者说……我应该称呼阁下为男爵先生。”
他的话,让男爵的眼皮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夏洛特继续叹道:“谁又能想到,王国最忠诚的封疆大吏,女神信仰的扞卫者,竟然是米菈的使徒。”
肢解,也就是弗兰克男爵,同样用戏谑的语气回道:
“谁能想到,最令士官学校的学生们崇拜的女神骑士,夏洛特先生,竟然是罪恶的堕魔者无面。”
弗兰克看向远方的天际,语气波澜不惊:
“其实,从你护送魔女之茧那天的时间线向后推测,我就察觉到,一个被戏称为血统纯正麻瓜的人,忽然发迹,明显不合常理。当那天你来钟塔取走钢刃尸体的时候,更印证了我的猜测。
所以,我更好奇,阁下是如何猜出我是肢解的?”
夏洛特轻笑道:
“第一,肢解号称统治弗兰克城夜晚的夜之君王,在城市里进行如此规模的破坏,怎么可能会被拥有绝对控制欲的男爵所容忍,除非,你们双方有很深的渊源,甚至是同一个人。
第二,包括钢刃被杀的现场在内,每次肢解进行杀戮活动后,我都会发现大量冰霜元素的战技残留。而你正是冰元素系的职业。
第三,阁下的名号之所以是「肢解」,是因为阁下拥有着肢解敌人并收藏身体一部分的恶趣味,这与男爵犯下的「连环少女失踪案」的罪行非常吻合。
比如,在爱莎小姐的幻璃界,我曾看到在医院工作的护士小姐,失去了她的下巴。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这只下巴应该就在莲卡小姐的脸上吧。”
他看向莲卡下巴上的那圈缝合痕迹,眼眸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