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命令人将镇南王妃和世子捆绑,囚禁在柴房内。
他的伟业,他的九五之尊之位,镇南王畅想着他篡位成功的场景。
多么痛快,感觉内心的恐惧和压抑,一瞬间就被这种爽,冲散殆尽。
先帝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头上。如今这座山死了,他无所畏惧。
站在一旁的谋士敛下眼中的杀意,他对这个镇南王的忍耐已经快到极致了,如果今天镇南王对篡位大业有所退缩,他就会毫不犹豫夺取镇南王的项上人头,杀光这府内人,再以为镇南王报仇,清君侧的名义,扬起谋反大旗。
在他看来,镇南王不过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傀儡。
镇南王妃倒在柴房的地上,双眼涣散地看着房梁,她活了一辈子,也没看清身边的人,夫君、女儿、都是如此。而她的儿子,她侧首去看世子,都说长于妇人之手,都是她的错,她不仅没教养好一双儿女,如今更是养废了他们。
女儿眼高于顶,野心勃勃,贪图荣华富贵,但没有实力与野心匹配,终究会落入无尽地狱的下场。
儿子优柔寡断,懦弱无能,即使落入如今这个境地,也只会乖乖伸出手,任人束缚,不敢反抗。
这都是她的报应,镇南王妃只觉人生一片灰暗。
世子早就发现镇南王妃的情绪不对,但他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在心里光着急,幸好仆役绑他的时候,绳子绑得很松,他很轻易就把手从绳子挣脱出来。
世子解开绳子的束缚,小心翼翼地过去给镇南王妃解绑,垂头丧气,像个等待挨骂的小奶狗。
镇南王妃有些惊疑不定,毕竟这绳子束缚得很紧,不可能这么轻易挣脱。
“我儿,你怎么挣脱束缚的?”
世子小心翼翼地看向镇南王妃,眼中充满被夸奖的渴望,“娘亲,刚刚小罐子给我捆绑的时候,绑得很松,很容易挣开的。”
“小罐子?那只是个杂役吧,你跟他们很熟悉吗?”
“嗯,小罐子他们都是好人。”
世子犹豫了一下,在镇南王妃灼灼目光下,还是将过往的真相说了出来。
当年他被安排去经商,但却失败了,他亏空了家族给他的初始资金,又怕被镇南王和镇南王妃骂,便拿自己的私房钱,填补上了。
只是这件事也被向来耳聪目明的妹妹发现了,这才有了妹妹参与经商的事情,只是他们兄妹二人都不算有经商天赋。
即使两人联手,也不是那些商场老狐狸的对手,一开始还能有所盈利,后面被设套,赔光利润所得,甚至连本钱也保不住。
但他妹妹不像他那样软弱,他妹妹愤怒之下,开始以牙还牙,只是不是在经商手段上下黑手,而是直接带着私兵打砸抢烧,将所有的商人掠劫一空,为了不被发现,甚至还赶尽杀绝,将那些商人和知情人,全部灭口。
而他无意中发现妹妹并非真的靠经商获得大批利润,而是靠暴虐手段明抢,但为时已晚,他妹妹和他父亲已经吃到了甜头,谁也不愿意放手。
他内心的自责和不安,在这一刻全部都释放出来,他说到动容之处已经是泪流满面。
“抱歉,娘亲,我太害怕了太软弱了,什么也做不成,我们府内后来招进来的小仆役,其实都是我从那些受害者府中救下来的,我谁也不敢说,这个压力太沉重了,如果娘亲,你走出府门,就会看到,我们的领地早就沦为地狱,节日里,街上没有了花灯,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镇南王妃被这些言论所震惊,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最终抬手,缓缓将世子抱入怀中,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安抚他。
“好孩子,不是你的错,都是为娘的错,为娘太蠢了,识人不清,没关系,没关系,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镇南王妃的目光越发坚定起来。
她要将那个谋士大卸八块,再杀了镇南王和她女儿!
她不能让府中,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都葬送在他们的野心和愚蠢中。
她放下怀中的世子,坚定地站了起来,从发间拔下那根佩戴几十年如一日的凤凰发簪,毫不犹豫地朝厨房而去。
世子看着柴房外接应的女婢和嬷嬷,他这才震惊了,站在原地有些惊慌失措,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想跟上去,但是柴房却被立刻反锁起来。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世子认得这道声音的主人,是娘亲身边的林嬷嬷。
“世子,且宽心,在这歇息片刻,王妃随后就来接你。”
厨房和后宅全是被镇南王妃掌控得有如铁桶的存在,负责这里的人,全都是她旧日的心腹。
这根凤凰发簪是当年先帝所赠,发簪中心是空的,塞满了毒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只要沾上了一滴,就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毙命。
她原本以为,她此生都不会动用这根发簪,却没想到,如今还是用上。
镇南王妃亲手将毒药放进午膳内,十八道午膳,一道都不放过,而她女儿日常喜欢的燕窝,自然也下了毒药。
而胡斯那边昨日等待下半夜才找到机会潜入书房,却差点被去而复返的镇南王发现踪迹,幸好镇南王只是回书房唉声叹气地画了一幅画,然后便离开了。
胡斯等人按照镇国大将军给的线索,从书房内拿到账本,就立刻回到林中营地,等待下次行动的命令。
赵景珩通过实时动态,看到了镇南王府的全部戏码,他被这种神反转,震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了,这镇南王府全员狠人啊!
不过最狠的还得是镇南王妃,这下手干净利落,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赵景珩见镇南王和他女儿都无知无觉地吃下被下了剧毒的饭菜,甚至镇南王女儿将那盅下了毒药的燕窝吃得一干二净,看来他们结局已定,毫无反转余地了。
而那个谋士十分谨慎,他只吃被镇南王他们夹过的饭菜,看他如此熟练的动作,而且镇南王他们半点也没有露出惊讶之色,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但是这么谨慎也没有用,该被毒死的,还是会被毒死。
他们三人用完午膳,开始商讨行军路线,然后说到一半他们看到比起的五官都流下了血泪,不禁惊疑地要站起身叫人,可惜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死亡,有时候,就是来得如此意外,并且只在一瞬间。
这场镇南王府的纷争,最终大赢家竟然是,平时毫不起眼的镇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