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佑见了,低笑一声,眉目俊朗,看向她,道,“菡菡,好好的,你干嘛叹气啊?”
“甭提了,都是些伤心事。”手肘撑着平整的桌面,手背顶着精巧的下巴,夏梦菡垂着头,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女人啊,真是爱多愁善感。”也不继续追问,程天佑感慨了一句。
明明一开始她笑容满面,浅浅笑意盈满了整个身心,明眸点缀着满天繁星,璀璨,漂亮的眉梢点染着魅惑,一言一语里尽显欣悦,高兴。
可下一瞬间,她粲然的笑意一点点隐没,撇着嘴,叹息一声,整个人都恹恹的,有些无精打采,连一桌菜肴都让她不感兴趣了。
女人是奇怪的生物,容易多愁善感。
程天佑勾着薄唇,浅酌了一口葡萄酒。
“想当初,我们尚且年幼,稚嫩,一起打打闹闹,玩耍嬉笑,满院子地跑,上树,掏鸟蛋,摸鱼,放风筝,那时,我们没有一点烦恼,没有一点悲伤,只是……”
夏梦菡说着,噎了一口气,打了个响嗝,酒喝多了,不免打嗝。
善变,也是女人一大特性。
她直言不提伤心事,可由于管不住嘴巴,她提了,而且神色自若,甚是自然,没有一点窘迫。
“只是什么?”顺着她,程天佑问道。
“只是眨眼间,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青葱稚嫩,不再是豆蔻年华,我们都长大了,也不再……年轻了。”
夏梦菡清艳的脸颊覆着一分感伤,美目里的亮色添了丝丝黯淡,她红唇娇嫩莹润,缓缓地张合着,一口一声里,声声都带着一缕悲怆。
提了伤心事,真是凄凄然。
喝了口葡萄酒,压压惊,夏梦菡接着道,“终于,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复返了。”
倾听了她一番喟叹,程天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点了点她娇俏的鼻翼,柔声道,“只要我们曾经年轻过,也就不遗憾了,曾经的美好不曾遗失,也就够了。”
你不懂,天佑。”有气无力地,夏梦菡敛下卷翘的睫毛,“岁月如梭,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催人老,匆匆几十年不过弹指间,寥寥一生,沧海桑田都只是一瞬间罢了,也许,很快,我们就要老了……”
谈年龄,真是感伤。
人,都会生病,都会老,最终都会成了一坯黄土,被岁月的长长河流冲刷,直至消散殆尽。
死,不可怕,她一点都不怕。
然而,大仇未报,她还不能……死。
“你想得够长远,够有深度。”程天佑点评道,其后,他温和地笑着,举起晶亮的酒杯,“来,为我们逝去的岁月干杯。”
夏梦菡与他碰了碰杯,喝了一杯,红晕圈圈绕绕,她双颊泛着醉人的红色。
“人,都会老,不服老都不行。”程天佑娓娓而谈,面色柔和,“菡菡,说来,我们今年又老了一岁。”
“嗷,天佑,你好坏啊,明明知道我听了会伤心,你居然还要在我伤口上撒盐!”夏梦菡长呼一声,身子前倾,扬起了粉嫩的拳头,她作势要打他。
老了一岁,够她难受了。
拳头雷声大,雨点小,全数落在了程天佑身上,就好像是给他挠痒痒一般,不疼,不痛,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打累了,夏梦菡坐回了椅子上,歇息了一会儿,胸口的一股闷气消散了一些,她故作愤怒,气势汹汹道,“哼!这就是你惹我的下场!”
程天佑顺从她,笑着道,“是,都是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