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法证检验需要器材,所以两人先带着沈皓去了趟警局,然后才奔赴医院。当他们到达市妇婴医院的时候,秦凯、程海洋、许柔和苏墨涵四人都已经等在门口了。
“礼源今天有事不能来,江厉在警局留守,这样的话我们的人就到齐了。”沈严对几人一挥手,“走,进去吧。”
七人走进市妇婴医院大楼。
s市妇婴医院位于城南区,是s市乃至全省都知名的一家专门性的三甲医院,其中以妇产科尤为出名。一走进医院大厅,就见到里面一片人头攒动,各种月份的孕妇在丈夫或家人的陪同下在医院大厅内穿梭,场面极其火爆。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好几个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靠,怎么这么多孕妇啊?!”秦凯惊讶,“该不会是全市要生孩子的都跑这儿来了吧?”
“应该不是。”苏墨涵说,“根据统计,我市每年出生的新生儿大约在4万到5万之间,而市妇婴医院公布的去年在他们医院出生的新生儿数量是人,这个数字大概只占总出生婴儿数的37.1%。所以,这里大概只是全市1/3的孕妇。”
虽然大家对苏墨涵堪比百科全书的大脑早有领教,但是新生儿的相关数据他也知道得这么清楚,可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秦凯忍不住追问:“我说墨涵,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啊?”
“哦,前两天跟江厉还有他原来特警队的同事出去吃饭,吃完了玩游戏比记忆力,有人读过这条新闻,所以就记住了。”苏墨涵笑笑。
“比记忆力……”秦凯对这变态的游戏咋舌,一旁的程晋松一听则暗笑——估计不是玩游戏,是那帮人想见识一下小墨涵这记忆神功吧……
这时,同行的许柔也接口:“秦凯,这你还真是少见多怪了,市妇婴医院这里常年都这么多人。现在生孩子是一家中的大事,谁怀孕了都想找个好医院来生产。其实市妇婴还不是最好的,咱们市最好的妇产科和儿科是省二院,你到那里去看看,比这还热闹。”
“真的啊?……”
今天出来办案的七人全部未婚,其中还有六个是大老爷们,所以几人都对眼前这景象感到十分新奇,就连刚才说得条条是道的许柔和苏墨涵也是边走边四处张望。医院内本来人就多,再加上几人走得东张西望的,过了好一阵子才挪到电梯口。大伙儿正打算找部电梯上楼,却听见沈皓说:“诶,秦凯哥呢?”
几人一回头,这才发现秦凯竟不见了踪影。
“秦凯?”众人四下张望,这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诶!我在这儿呢!”不远处一个人在人流外挥手。
“秦凯你干嘛那么磨磨唧唧的,赶快过来!”许柔一边冲他招手一边说。
“我……”秦凯看看面前,有点欲哭无泪。刚刚他走路心不在焉,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偏了几步,然后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检查科室的外围,就见一群大肚子的孕妇排成一道人墙,将他要去的方向拦了个严严实实。要是搁在平常,秦凯找个缝挤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是一来这些孕妇本身站得就比较紧,二来每个人又都挺着个肚子,秦凯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人家,这叫一个束手束脚,于是这道人墙挤了半天愣是没过去。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秦凯只觉身后有人一拍他:“喂?”
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秦凯的第一反应是不是自己挡到人家路了,然而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竟是两个熟人——
“礼源?!”秦凯张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礼源和张美薇。
“你看,我就说是他吧?”张美薇看向方礼源,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得。而一旁的方礼源则露出意外的表情。
“哦,怪不得头儿说你今天有事呢!”秦凯这才反应过来,“嫂子你今天来做检查?”
“是啊。”张美薇笑答,而后又问:“你呢,怎么上这儿来了?难不成你女朋友也怀了?”
“哪儿啊!”秦凯连忙摆手。见那两人还在等他的解释,秦凯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看看四下,见无人在他们近前,于是他凑过去,压低声音对那两人说:“我们是过来查案子的。”
“查案?”张美薇惊讶,方礼源也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就是……”秦凯本想说,一回头却看到本已到了电梯口的沈严等人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于是他指了指那些人,对方礼源说:“得了,还是让头儿跟你说吧。”
方礼源顺着秦凯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沈严等人正在向自己这边走来。
“嫂子!”许柔加快两步,最先冲到张美薇身边,她一手拉着张美薇的手,一手凑过去轻轻抚上她的肚子,惊讶地说:“哇,几天不见,你这肚子又大了不少啊!”
“是啊,快九个月了,揣着这么个大西瓜,累死我了。”
今天的张美薇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孕妇裙,肚子高高凸起,将裙子顶出一个半球形。她下身穿一件黑色打底裤,脚蹬一双孕妇布鞋,这居家的孕妇打扮与众人初见她时那职业干练的模样截然不同。因为怀孕的缘故,张美薇比之前胖了不少,就连脸也比以前圆了几分,原来白皙光洁的脸上也起了一些妊娠斑,然而她身上散发的母性光辉却让她显出一份别样的美丽。
这边许柔和张美薇聊得热络,那边方礼源则走到沈严身边,压低声音问:“我听秦凯说你们是来查案的,出什么事了?”
“有个新生婴儿被偷了。”沈严也低声回答。
“什么?!”方礼源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有不少医生在悄悄议论着什么,而且这大厅里保安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具体是怎么回事?”
沈严摇头:“具体还不清楚,我们也是刚到,正准备上楼呢。”
“需要我跟你们上去么?”
“不用了,”沈严摇头,“你陪你媳妇检查吧,我们这些人足够了。”
“就是就是!礼源你还是陪嫂子吧。”其他人也在一旁纷纷附和。
见大家都如此说,再回头看看挺着个大肚子的张美薇,方礼源最终点点头:“那行,我先陪她检查,等一会儿我这边完事了上去找你们。”
“好。”沈严点头。
两边商量妥当,便再次分开。程海洋走在最后,在临进电梯前,他回头看着张美薇在方礼源的搀扶下略显笨拙的身影,目光中流露出一分平时极少在他脸上见到的深情……
沈严带人上了八楼,一出电梯,就能感受到这里的气氛明显有些不一样——只见整条走廊上站着不少人,一些穿着保安制服的人神色匆匆地从走廊走过,而那些病人及其家属则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一边向走廊里端张望一边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在他们所观望的方向,几名保安拦住了走道,将所有人都隔在了外围。
沈严带人走了过去,对保安亮明了身份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立刻走了过来,他向沈严伸出手:“沈队长你好,我是医院保卫处的处长梁立功。”
“你好。”沈严和他握了握手,而后问:“案发地点在哪儿?”
“在里面,请跟我来。”
几人跟着梁立功向里走,沈严边走边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们是今天早上五点半多接到的护士站的电话,说636房的病人说他们的孩子被人偷了。我们保卫处的人赶到后立刻和值班护士们在楼里面进行了搜索,但都没有找到那个婴儿,于是我们就赶快报警了。”
“丢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沈严问。
“是个女婴。”
“多大?”
“……今天才出生第五天。”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眉头都是一皱,梁立功也知道情况紧急,他加快了步伐,带着几人快速向案发病房走去。
案发病房位于六楼的最里端,离着门口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震耳的哭喊声,走进屋内,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那里激动地哭吼着:“我孩子不见了!你们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孩子!……”
“家属,你先冷静些……”在他旁边,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院工作人员正在试图安慰男人,但他们每次一开口就被男人更高的哭声打断。见此情况,梁立功赶紧快走两步,奔到男人身边说:“家属你别哭了,市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们来了,你把你的情况……”
梁立功的话还没说完,那孩子父亲已经奔了过来,他“噗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拉着沈严的手大叫:“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找我的孩子!……”
“你快别这样!……”众人连忙去扶,无奈男人的情绪太过激动,加上他块头又大,众人又拉又劝,好一阵子才把男人给拽了起来。
沈严安抚道:“你先别激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案发经过给我们讲清楚,这样我们才能帮你去找孩子。”
男人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点了点头。
见男人的情绪稳定了些,沈严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龚彭。”
“你是怎么发现孩子不见的?”
男人抽噎着回答:“今天早上……我被我媳妇推醒,问我孩子是不是在我这儿,我说没有……她说孩子没在床里……我下床一看,孩子真的不见了……”
男人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沈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病房内放有两张病床,在两张床中间的空当处,有一台与床差不多高的婴儿车。这是医院统一配备的车床两用婴儿车,车子下方是带滚轮的支架,用来推动车子。而上方则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像盆一样的小床,正好可以放下一个新生婴儿。只是现在这小床中只有凌乱的包裹婴儿的毛巾,孩子却已不知所踪。
看到这空荡的婴儿车,沈严的表情又凝重了几分。抬眼看看,程晋松、许柔和苏墨涵都已戴好手套等在了一旁,只待他的命令。沈严点点头,那三人立刻开始投入工作。
沈严越过婴儿车,走向靠里的那张病床。在这张床上坐着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看样子应该是孩子的母亲。大概是因为刚刚生产不久的缘故,女人看上去有一些虚弱,脸色也不是很好。此刻她正握着手机在无声地流泪。沈严往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那似乎是一张婴儿的照片。
沈严温和开口:“你是孩子的母亲?”
女人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郝洁。”女人开口,带着一点外地口音。
“郝洁,是你发现孩子不见的?”
女人再次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孩子不见的?”
“昨天半夜我喂完奶后就把孩子放车里了,”郝洁声音低哑地说,“今天早上我睡过头了,等醒来发现已经过了喂奶时间了,我还以为孩子还在睡觉,可走到床那儿才发现孩子不在那里了。开始我还以为是她爸把孩子抱到他那床去睡了,可是我过去一看孩子也没在他床上,我赶快把他摇醒,他说他没抱过孩子,我这才知道……孩子丢了……”
说到最后,郝洁也低声地啜泣起来。
听到郝洁的讲述,坐在另一张床上的龚彭懊丧地大叫:“都怪我,都怪我!昨天晚上我睡得太死了,要不然不会孩子被人偷走都没发现,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这人又开始激动地使劲地砸起自己的脑袋来。秦凯和程海洋见状连忙去拉,秦凯一边拉一边劝:“你这么打自己也是没有用的,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沈严没有去理会龚彭的自虐行为,转回头继续问郝洁:“然后你是几点钟发现孩子不见的?”
“我醒的时候大概是早上四点五十……”郝洁哽咽着开口。
“你最后一次看到孩子是几点钟?”
听到这个问题,郝洁抬起了头,她回忆了一下,说:“我昨天晚上是快1点的时候给她喂的奶,喂完孩子睡了我也就睡了,那时候好像是1点20……”郝洁说着,看向自己的丈夫,似乎是在寻求确认。
见妻子和沈严都望向自己,龚彭开口道:“我记得孩子是十二点半醒的,然后她哄孩子,我就给孩子冲奶,等孩子喝完奶后我去刷奶瓶子,刷完孩子还没睡,我实在太困了,就先睡了……”
“你睡着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比如说开门的声音,孩子的哭声之类的?”
“没有,我太困了,倒头就睡着了……”说到这里,龚彭又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真是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能睡?!要是我昨天晚上精神点,孩子估计就不会丢了!我睡什么睡啊?!……”
沈严又转头看向郝洁:“那你呢?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郝洁也摇摇头:“我后来也睡着了,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就在这时,程晋松走到了沈严身边,他压低声音对沈严说:“检查过,门锁完好,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
听到这个消息,沈严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毛。他看向那两人,问:“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锁门?”
两人互望了一眼,似乎都有些迟疑。龚彭不确定地对郝洁说:“昨天最后出去的是你吧?……”
“不是我,”郝洁摇头,“咱俩最后出去是你晚上去吃饭……”
“我吃完饭回来后你不是还出去打过水么?”
“我没出去,我本来是说要出去接水,后来不是直接拿水壶烧的么?”
“可是我怎么记得后来你还出去过啊?”龚彭说,“再说了,我临睡前不是还提醒过你,让你看一下门再睡觉的么?……”
“你没和我说啊!……”郝洁瞪大了眼睛,“你刷完奶瓶子回来就睡了,我还问了你一句有没有锁门,你还‘嗯’了一声,我以为你锁了呢……”
听到郝洁这么说,龚彭也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啊?!我那是困得睡着了。你也不是没看到我当时困成什么样子了么?!……”
见这两人啰嗦半天也没分辩出个结果,沈严打断两人,他看向龚彭:“你昨天有没有锁门?”
“我……”龚彭滞了一下,而后说:“我真记不清楚了,我应该是锁了的……”
“那你呢?”沈严转头又问郝洁,“你睡前有没有去确认过房门是否已经锁上?”
郝洁摇了摇头。
见到两人这番回答,沈严没再开口,他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婴儿床,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