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含玉对太子的心意,乔稷一直知晓,只是他从未想过为她在太子身旁定一个名分,因为不管是正妃还是侧妃,她都不够格。
太子正妃是以后要成为一国之母的人,不仅在个人涵养还是身家背景上,都要是人中龙凤。
即便是侧妃,也必须是登得上大堂的端庄贤淑之人,毕竟是伴着太子左右的人,纵使不是数一,也要是数二。
而温含玉不管是一还是二,都远排不上。
论出身,即便老国公曾经功勋卓着,那也不过是曾经而已,待他百年之后,国公府必然远不如眼下,温含玉的出身并不算得好极。
论涵养,温含玉痴傻愚钝,论样貌,她更是连市井寻常人家的女儿都不如。
莫说太子正妃之位她永不可能攀得起,侧妃她也远不够资格。
她在太子眼里,就像一只让人作呕的苍蝇,莫说看她一眼,便是听着她的名字,他都觉厌恶。
皇上之所以会想着要为温含玉做这个主,是因为两月前老国公拖着带病的身子进宫来跪着求他。
老国公这一生除了太祖皇帝再没有对谁人下过跪,可他却为了温含玉而对小他两辈的乔稷下跪,不敢求太子正妃之位,但求一个侧妃之位。
其实老国公心中从来都不觉得太子是他乖含玉的良人,可他终是见不到温含玉成日为此事哭肿双眼,这才为她进宫求乔稷做主。
而老国公这一跪,纵是乔稷心中千般不愿意,也不得不答应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能拖就拖。
但在冬至那一日见到容貌大变的温含玉从容不迫地走进歆芳宫,不仅救了他的爱妃还救了他的皇儿之后,他思考了半月,决定为她许一个太子侧妃之位。
温含玉则是在听到乔稷这一赏赐后愣住了。
任是谁人,都会觉得这一赏赐是天大的殊荣,但温含玉非但不觉欢喜,反是皱起了眉。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含玉叩谢皇上恩赐,但是含玉不想成为太子侧妃。”
想到出门前紫苏千叮咛万嘱咐过自己该注意的礼数,温含玉道完话后才发觉自己漏了一礼,当即站起身给乔稷跪下,磕头。
这才叫叩谢。
乔稷本是带笑的慈祥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德妃也是怔住,显然没有想到温含玉竟会拒绝此等别人如何都求不来的好事。
一直站在德妃身旁的夏良语亦为温含玉心惊,她这不仅是驳了圣上的脸面,还是在抗旨!
“含玉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在乔稷动怒之前,只听德妃又笑了起来,语气依旧温柔,“多少人盼着能与太子殿下成一段姻缘,你莫不是高兴坏了才说的傻话?”
莫不成她还想要太子正妃之位!?
这也是乔稷心中所想,他只差没将这话问出口。
“不是。”向来直言不讳的温含玉仿佛察觉不到德妃的好意似的,抬起头直起身,不畏不惧地对上乔稷的眼。
莫说夏良语心惊更甚,便是德妃此刻都觉心惊。
只是,好端端一个孩子,可不能在这儿出了岔子。
“那可是含玉心中已有了心仪之人所以才这般拂了皇上的美意?”德妃又问道。
温含玉皱着眉,看向“多话”的德妃。
只见德妃亦是微微蹙着眉朝她极轻微地点点头,示意她照着她的话说,莫要再惹怒了皇上。
在温含玉沉默时,只听德妃紧着又问道:“含玉可愿意与本宫说上一说?”
温含玉稍稍吸了一口气,朝乔稷又躬身磕头,“皇上,含玉确已有心仪之人,所以含玉不能嫁与太子为侧妃。”
乔稷觉得眼前的温含玉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不仅是样貌,更是想法。
她不是一直非太子不可所以老国公才会进宫求他?怎么这才不过两月,她就有了别的心仪之人了!?
“看来还是本宫知晓姑娘家的心。”德妃朝乔稷靠去,柔情地拉过他的手,婉语道,“姻缘一事强求不得,况且皇上今日召含玉来不就是想要问一问她自己的意思?她既不愿意,你怎的还生上气了?你瞧你绷着这张脸都要把孩子吓坏了。”
德妃这番话下来,乔稷绷着的冷脸这才渐渐缓和,而后沉声对跪在地上的温含玉道:“起来吧。”
“谢皇上。”
夏良语此时终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德妃亦然。
“既然含玉已有了心仪之人,那朕自然就强求不来了。”乔稷的语气远不如方才温和,甚至仍带着寒意,“不过朕倒是好奇究竟是谁家儿郎赢得了我们含玉的芳心,让你不惜为他这般来拂朕的好意,也好让朕命人挑个良辰吉日,赐你们完婚。”
温含玉这已是触了龙威逆了龙鳞,向来无人敢忤逆的九五之尊又怎会就此作罢?
一国之君的好意及颜面岂能由一个小小臣女说拂便拂?
真是个老鬼,温含玉心中骂道。
看来她今日若不真说出个心仪之人来,就犯了一个忤逆及欺君之罪,届时不仅是她有罪,便是整个国公府都会被牵连。
乔稷这老鬼当真可恶,说好的是来领赏赐,她看不上不想要还不成了?当真比暗夜的大上峰还善变。
她到这世界来不过短短两个月,莫说认识些个什么翩翩如玉的公子或是威猛强壮的男人,便是女人,她除了和一个夏良语接触过,就只有青葵和紫苏了,这让她选谁来当她的“心仪之人?”
这书她倒是认真看过,但除了男主乔陌,其他男人都不如何,至于乔陌,她还不想要别人的男人。
她也看不上。
不过,什么人才算是心仪之人?
乔越算不算?
她很满意他的长发,满意他的眉眼,满意他的样貌,当然,她最满意的还是他身上的奇毒。
温含玉低头沉思,这在乔稷与德妃以及所有人眼里俨然成了羞不敢言的模样,乔稷瞧着她这般小女儿模样,心晓她并非编谎欺君,胸中的火气这才消了大半。
“小姑娘这是羞人了。”察觉到乔稷不再生怒,德妃自也舒了一口气,只是温含玉方才已拂了一次皇上的好意,这次绝不能再避而不答。
以免温含玉再像方才那般不知所畏,德妃只能帮着她,笑柔柔地看着她,催着她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何好羞的?与皇上说了,皇上还能为你们赐婚,何等的美事不是?”
“乔越。”德妃的话音方落,温含玉便抬起了头,看他们皆一副怔愣的模样,她只当他们没有听清,又道,“含玉心仪之人是乔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