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州像是被人给点着的火药,一推开门进来,整个病房都一股子的火药味。
荆一不想看到他,但也不想当着承靖州的面跟他吵架,现在承靖州生着病,她不想让他心情不好。
但显然,承安州病没有这么好心。
他上前来就掀了餐桌,像看着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承安州你发什么疯!”
承靖州挥拳上去就给了承安州一拳头,打在承安州的脸上。
荆一心想,幸好没整容过,不然就这一拳,要是不把他的鼻子打歪假体打出来才怪。
承安州捏了捏拳头,许是考虑到承靖州现在是个病人,所以并没有跟他计较,这一拳头就这么忍气吞声的咽了下去。
“承安州你给我滚出去!”
承靖州指着门口,因为生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不管哪边,都是他不想伤害的。
可兄弟却三番五次为难他的爱人,他真的很生气!
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早就要了他的命!
承安州站着没动,反而对他说:“你出去,我有话跟荆一说。”
承靖州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我让你滚出去!承安州你滚出去!”
说着,便再次抡起拳头。
荆一叹气,男人之间就是用拳头来交流解决问题的吗?
怎么可以这么暴力?
虽说看着承安州被打她心里挺痛快的,可她男人的手也肯定疼,她心疼。
如果真要打,那就拿个东西,别赤手空拳的,不划算。
她清楚承安州要跟她说什么,肯定是关于承靖州生病的事。
但这件事,不能瞒着承靖州,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并且积极配合治疗。
更何况,早期并不是多么可怕的病症。
“承安州,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承靖州他有权利知道。”
“荆一!”承安州捏着拳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叫出荆一的名字,仿佛要将她咬碎了吞吃了一般。
但荆一并不畏惧,相反,其实心里还有些感动。
承安州虽然挺不是个东西,但至少,他是在乎承靖州的,也不枉承靖州那么在乎他。
荆一看向承靖州,她手里还端着粥碗,里面还有小半碗粥,她说:“你来,把这些粥吃了。”
承靖州在她身边坐下,接过粥却没有吃,而是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我不饿,你吃。”
“那你少吃点,你吃一口我吃一口。”
“就这么点你都不够吃,我不吃。”
“就这么点,你吃点我吃点就吃完了。”
“……好。”
本来粥也就不多,一人也就吃了四小口。
吃过饭荆一让承靖州靠在床头不让他乱动。
承靖州的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他没问,听她的话靠在床头休息。
还别说,这么靠着,想吐的感觉没刚才那么强烈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这才坐起身。
“感觉好些了?”荆一问。
承靖州点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要不要喝点热水?”荆一问完,没等他回答便对沙发上端坐着拽得跟大爷似的承安州道,“承安州,你给承靖州倒杯热水来。”
承安州当即黑脸,眼神警告,荆一你找死竟然敢指使老子干活!
荆一朝他下巴一抬,“让你去就赶紧去,不然你就滚出去!”
承靖州立刻跟着附和,“对,给我倒杯热水来,不然你就滚出去!”
承安州气得手痒脚痒牙根痒,忍了又忍才决定不跟这两个混蛋一般见识,起身去倒水。
把热水递给承靖州的时候,承安州继续用警告的眼神看着荆一,荆一你少得意,小心老子弄死你!
荆一小脸一甩,直接无视他,气得承安州的心肝儿都要炸裂。
这女人绝对是欠收拾,总有一天会让她跪着向他求饶!
承靖州喝了几口热水,感觉胃里好多了,脸色也没之前那么难看了。
荆一暗暗松了口气,刚打算跟他说他检查结果的事,陆老爷子推门进来。
“爷,你咋来了?”
陆老爷子没搭理她,这不是废话嘛,她不打电话他能来?
他看向承靖州,“靖州,你跟我出来一下。
在陆老爷子来病房之前,他已经见过院长,从院长那儿已经见到了承靖州的体检结果,但他却认为应该再给承靖州做一次检查,不能就这么贸然下结论。
而且,承靖州今天的检查是下午做的,最好的检查应该是在上午空腹。
更何况,从胃病到胃癌早期演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不是说变癌就变的,这有个过程。
承靖州不可能一直没有体检,如果检查了知道是癌症他不可能不治疗。
所以他把承靖州叫出来是询问他一些情况。
“哦,好。”
承靖州放下水杯,站起身却对承安州道:“你出去!”
把一宝和他单独留在病房里,他不放心,万一他欺负一宝怎么办?何况一宝现在还受着伤。
被一个女人吃得死死的,真是出息!
承安州嗤笑一声,起身离开,当他稀罕在这里呆着!
承靖州回到病房的时候,荆一正靠在床头看医书,见他回来,她合了书放在桌上。
“爷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明天上午再做个检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再检查一下也许并不是这个坏结果。”
承靖州点头,他也不太相信自己会是癌症,他每年两次体检,去年下半年做体检的时候还没问题,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有了问题。
但即便不是癌症,说明他的胃病也已经够严重的了。
他的胃一向不好,之前他十分注重饮食,但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又开始饮食不规律了。
荆一说:“以后你不许再喝酒,一滴都不许!”
承靖州用力点头保证,“好,不管这次检查结果是什么,以后我都滴酒不沾,饮食规律,再也不让你担惊受怕。”
荆一双手环住他的腰,恨不得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钻进他的身体里,这样才能安心,“你就要多为我考虑,你本来就比我大那么多,万一你要是有事,你让我怎么办?”
她很害怕很害怕,如果万一哪天他离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
一开始他那么冷酷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又蛮横地占有了她的身体,她恨过怨过反抗过,可到最后却发现,她在百般挣扎中逐渐迷失了自己,他占据了她的内心。
如今他已经融入她的生命,血肉相依。
倘若要割舍的话,除非她也死了,不然势必是诛心之痛。
“对不起。”承靖州抱紧她,“都是我不好。”
医院高级病房的病床又宽又大,睡两个人没问题。
承靖州躺在荆一的身边,抱着她,她的侧脸贴在他的胸口,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检查结果影响了心情,她总觉得,他的心跳声好像跟以前听起来不太一样,似乎没有平日里那么强劲有力。
她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以前听着他的心跳声都能很快入睡,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
房间里开了鹅黄色的壁灯,荆一悄悄睁开眼看承靖州。
他睡着了,大概是胃不舒服,所以微皱着眉心,睡得并不是特别的踏实。
她抬起手,指腹轻轻在他的眉心抚动,想要将这里展平。
很细小轻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承靖州,也许他压根就没有睡着。
他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凑到她的耳朵边上,呼了口热气,“宝贝儿,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莫非你是想做点运动?”
伴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荆一明显察觉到有个东西顶住了自己。
她吓得立马就抽回手闭上了眼睛,乖巧得一动也不动。
承靖州低低地笑了起来,捏捏她通红的耳朵,“睡吧,不许胡思乱想了,不然就真的陪你做点运动。”
荆一当然知道他是在逗她,且不说他现在身体不舒服,她还在受着伤呢,他肯定也不舍得折腾她,但她却愿意让他笑一笑,她忽然发现,两个人在一起,真的没必要非得事事都清晰明了,有时候傻点糊涂点,更舒服一些。
她“哦”了一声,小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那我睡了啊。”
“睡吧。”
夜静谧而漫长,但因为身边有爱着的人陪着,所以并不觉得难熬。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在一起,闭着眼,可谁也没有睡着。
承靖州陪着荆一躺到清晨六点,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说:“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来。”
荆一抱着他不松手,摇摇头,“一点也不饿,你再躺一会儿。”
“好。”
又躺了大约半小时,承靖州接到一个电话,不得不离开。
他走后,荆一这才睡了一小会儿,陆太太带了早饭过来,她又醒来。
上午八点多,陆老爷子等人都来了病房,承靖州出去还没回来。
“一会儿就要做检查了,靖州呢?”陆老爷子过来半个多小时了,没见到承靖州。
“他六点多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说是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荆一说完这才意识到,承靖州这个“一会儿”时间有些久,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他去哪儿了?
“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我打吧。”
陆老爷子掏出手机给承靖州拨过去电话,但奇怪的是那边关机。
“爷,怎么了?承靖州没接吗?那他应该是快回来了。”荆一说。
“手机关机。”
“关机?”
荆一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承靖州打电话,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手机关机。
好好的怎么会关机?难道是手机没电了?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我给张兴打问问是怎么回事。”
荆一说着立刻就给张兴打电话,张兴对他形影不离,联系上张兴就能找到他。
张兴倒是很快接了起来,但却说他并没有跟承靖州在一起,早上承靖州交代他来公司处理点事,他现在还在公司,而且他也不知道现在承靖州在哪儿。
挂了电话,荆一思考了一会儿,打给承安州,可承安州竟然将她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刚一接通就挂断。
用别的手机打,压根就不接。
荆一只好给承安州发了信息,问承靖州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她现在怀疑,应该是承安州把承靖州弄到哪儿了。
昨晚上承安州过来找她,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他知道承靖州生病了不可能不管,而且依照承安州自大狂妄的性格,他肯定不相信云城这边的医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把承靖州带去国外治疗这也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这么一分析,荆一反倒是没那么慌张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家里人听后,就只能等了。
等承靖州主动跟她联系。
上午十点多,荆一正靠在床头打盹儿,听到走廊里有熟悉的声音,她倏地就睁开眼睛,恰好她妈推开门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夏诗诗。
“宝贝儿,诗诗来看你了。”
“一宝,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你受伤了,你没事吧?”夏诗诗跑上前,碍着荆一受伤,没敢用力抱她,抱了下就松开手,一双眼红红的瞅着她,“要不是我今天在医院碰到阿姨,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说你受伤的事。”
荆一笑笑,“你看我这也没多大的事,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所以也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嘛。”
她连忙转移话题,“诗诗,你怎么在医院?你是不舒服吗?哪儿不舒服?”
夏诗诗眼神闪了下,“不是我不舒服,是我一个朋友生病住院,我过来医院看他,在楼下正好碰到阿姨。”
“哦。”荆一也没多想。
陆太太去洗了水果让夏诗诗吃,留两小姐妹说话,她便出去了。
“诗诗,你最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每次给你打电话都忙,我们有一阵子没见过面了吧?”荆一很自然地问。
之前一直没能见到夏诗诗,有些话也就没法当面问,今天她来了,这是个机会。
夏诗诗不自然地笑笑,眼神闪躲着不敢去看荆一,否认道:“交什么男朋友啊,我就是之前的课程落下的太多,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赶课程呢,要是这学期再挂科,估计都难毕业了。”
“距离毕业还早着呢。”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破规定,如果挂科重修的课程超过五科,就算重修过关也要推迟一年才能拿到毕业证。”
说话间,夏诗诗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掏出来看了一眼,脸色有些慌张,忙站起身,“一宝,我朋友给我打电话,可能有什么急事,我先过去,等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荆一摆摆手,“你去忙吧,不用来回跑。”
夏诗诗很着急的样子,捏着手机匆匆离开,刚一到外面走廊里,她便立刻接通了电话,“喂?怎么了?”
大概是这会儿走廊外面特别安静,加上夏诗诗的手机有外音,所以荆一很清晰地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曾经于她而言,又是那么的熟悉。
她之前一直没有去夏诗诗的学校一看究竟,一来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心里难过,二来她不想失去夏诗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
可今天,她却忽然发现,也许她和夏诗诗之间已经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你人生一段路程的一个过客。
承靖州那儿一直没有消息,一直到第二天清早,荆一熬了一夜终于撑不下去,刚闭上眼,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承靖州打来的,他说他现在在F国,让他不要担心他,他过几天就回去。
荆一的眼睛里全是红色的血丝,她昨晚上几乎一夜没睡,白天也一直神经绷着等他的消息,熬得很是憔悴,她说:“我要跟你视频,我要看到你。”
“我现在不太方便——”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视频!”荆一的声音沙哑浑浊,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我不管你现在方不方便,我就要跟你视频——”
她正喊着,手机里传来一阵声响,然后那边就挂断了。
她再拨过去,承靖州却没接听。
这边,被拿走了手机的承靖州横眉怒视着承安州,一张脸因为愤怒而看起来有些狰狞。
十分钟前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云城,并且已经做过胃部病变切除手术。
他十分生气,一方面是承安州独断专行给他做了手术,另一方面是他将他从云城带走都没跟荆一说一声,荆一联系不上他,肯定着急!
“承安州,你把手机给我!”
承安州没理他,将手机交给黑子,声音冰冷如霜,“再敢把手机给他,老子一枪毙了你!老子说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黑子低着头不敢吭声,感觉手里捏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颗炸弹,引线在两位爷的手里,不管他们谁拉一下引线,他都得死。
刚才二爷醒来发脾气要手机,他担心他出事,才把手机递给他,谁知道州哥却去而复返,正好撞见,也是他倒霉。
训完黑子,承安州看向承靖州,“老二,你什么时候把身体养好了我自然会让你离开,期间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就让人收拾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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