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李靖说道：“贺兰大人刚才说那番话，太子殿下也是如此说的。”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贺兰大人并未承认的基础上。”
李靖把证纸面向贺兰楚石，用食指捏住证纸上贺兰楚石的名字，说道：“如果加上贺兰大人您的供认，以及把这个名字换成李元昌大人呢？”
贺兰楚石的脸色逐渐变得慌张起来，看向李靖的瞳仁里充满了恐惧。
如果一切都如李靖所说，那么太子殿下如今肯定已经将所有的事供认。
不，不对，太子殿下不会这么轻易就中计的，李靖一定是在诈自己，自己要赶紧回去。
“贺兰大人无须着急，坦白地讲，我既然请大人上车了，大人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贺兰楚石皱了皱眉，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这辆马车在将李薰儿放在李府后，便径直前往了刑部。
而东宫那边，也是得到了贺兰楚石确在刑部受审的消息。
“去刑部。”李元昌沉思了许久，终究还是作出决定。
不过因着不清楚贺兰楚石究竟透露到何种地步，李承乾还是不能先出现在刑部。
侯君集则是作为贺兰楚石未来的老丈人，先去往刑部打探消息。
——
刑部司内。
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三盏茶。
贺兰楚石与李靖对坐。
贺兰楚石垂着头，一声不吭，显然心理防线已经开始逐渐崩溃。
“贺兰大人，把您所知道的都说一说吧。”李靖敲了敲桌面，说道。
贺兰楚石轻笑道：“全是我一人做的，尚书大人还要问些什么呢？”
只要自己把罪责担下来，这些所谓破事，在太子殿下缓过神之后，都能迎刃而解。
前提是这一切没有牵扯到东宫的情况下。
但很显然，李靖并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在听过贺兰楚石的话之后，李靖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茶盏，笑道：“你可知道为何我会放了三杯茶？”
贺兰楚石摇了摇头，显然并不知情。
李靖笑着解释道：“我想此时东宫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不对，或者应该说是你未来的丈人潞国公才对。”
“我很好奇，若是陛下知道潞国公与东宫有联系，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
按照李宽所说，如果此时想要打探信息，只有侯君集出面。
东宫是不会差人过来的。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
贺兰楚石听过这话，心中大惊，悄悄咽了口唾沫。
“话说回来，就算你独自扛下所有罪名，你以为太子真会救你？”李靖突然拔高音量，怒喝道：“东宫那位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清楚。”
说罢，李靖便将证纸丢在桌面，不再言语。
而此刻，贺兰楚石冷汗直流。
前不久被砸破的额头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李靖的话是对的，太子殿下是怎样性格的人，他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贺兰楚石现在心里陷入了极大的纠结。
太子殿下不会救他，这几乎是注定的事。
贺兰楚石瞳仁微颤。
眼看着贺兰楚石心神动摇，李靖反而不再说话，偌大的房间就这样静寂了下来。
与此同时，李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极轻微，且带有节奏的声响。
人都是怕死的。
在这种寂静中的声响，就像是轻轻落在贺兰楚石的心上，每一下，都叫他轻轻哆嗦一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小吏，俯身在李靖耳边说了些什么。
“好了。”李靖点了点头，突然开口，正色说道：“贺兰大人，我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奏陛下，至于潞国公是否与东宫有联系，那就全看陛下的心意了。”
“砰~”
一道沉闷的响声，伴随着李靖的手，落在了桌面。
也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中，贺兰楚石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说不出具体为何，只是在一次次走在李宽身后，每一步都被李宽算计，这种种事情之后。
再加上此刻寂静的响声中，贺兰楚石再也忍不住了。
“这并非是太子殿下的主意。”贺兰楚石像是泄了气，低声呢喃道：“是汉王爷差我办事的。”
汉王爷。
李靖瞳仁一阵猛锁，他隐约有猜测到太子身后有其他人在暗中操纵，却没想到是他。
汉王爷生性散漫，喜好游山玩水，是朝堂众所周知的事。
陛下有想过给汉王爷一个官职，却被他拒绝了，所以对于夺嫡这等大事，李靖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
毕竟是刑部尚书，李靖很快便整理神色，佯装出早已知晓的样子，冷哼道：“怕是与东宫也脱不了干系。”
贺兰楚石惨笑一声，反问道：“尚书大人一定要把这罪名按在东宫头上吗？”
李靖叹笑一声，说道：“那倒不是，我所求的不过是事实。”
贺兰楚石此刻已是彻底崩溃，惨然说道：“楚王爷不是已经全部都猜到了吗？”
“我所做的每一步，都被他算尽机关。”
“尚书大人何须再问？”
——
在侯君集到达刑部后，先是等待小吏禀报，随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尚书大人正在审问，不便见面。
得到这一回复，侯君集心中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
等待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小吏走出来，请他入内。
此时，茶已凉透，侯君集走进司内，正看到失魂落魄的贺兰楚石，以及将收拾笔墨纸砚的李靖。
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潞国公这匆匆忙忙的，是要作何？”李靖收拾盖过指印的证纸，笑眯眯问道。
侯君集此刻已知晓事成定局，当即讪笑道：“我方才处理政务时，突然有人将楚石的贴身方印送到我这儿。”
“毕竟是贴身的物件，我便想着赶忙还给楚石，结果就听人说他被尚书大人请来吃茶。”
“是楚石犯了什么事吗？”
侯君集不是个傻子，况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他没多大关系，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自己也不方便再说什么。
撇清与这件事的关系，才是上上策。
李靖笑了笑，说道：“倒也没多大事，就是简单的说了会儿话。”
既然侯君集不想牵扯太多，李靖也懒得在他身上费什么功夫。
侯君集看着李靖，赔笑道：“那就好，那我能否带他回府了？”
虽是如此说，但侯君集心中早就暗暗骂了一通，简单说了会儿话啊？
只是这样的话，贺兰楚石能成这副模样？
对于李靖的话，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待侯君集与贺兰楚石离开之后，李靖才缓缓掏出怀中的证纸，上面是贺兰楚石交代的所有事的记载，以及贺兰楚石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