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三日后,旨意下来,为着张咏治蜀有功,不许他致仕告老,反而提升为枢密院直学士,为刑部侍郎,掌三班,领登闻检院。

张咏进京那天,朝中一半的官员去迎他,另一半送了请贴要给他接风。迎他的那一半以副相王曾为首,送贴子的那一半,以宰相丁谓为首。

钱惟演负手站在内阁外面,看着人群簇拥处,微微一笑。刑部、登闻检院,张咏一回来就掌握了百官的谏议监管之权,却又与国政无涉,的确是一手好棋。起初太后要从宫中发下话来,说张咏有功当赏,不可就以知州致仕,丁谓拟了枢密院直学士和礼部侍郎奏上去,懿旨再传,基本上照准,只是礼部改为刑部,再增登闻检院。

张咏多年来一直在各州为地方官,知益州知陈州知杭州知颖州知升州,三朝元老数十年转来转去还是知州。张咏做地方官做出兴致来,每到一地就任期满要离开时,必都是百姓哭阻士绅请留。真宗在时数次想调张咏入中枢,可张咏却借故推三阻四,大中祥符三年,真宗要他在工部尚书和升州知州中自择,张咏还是挑了继续做知州。只不过他这个知州,上司下属一概畏之,行事任性使气。便是当年寇准任宰相时,气势凌人处不管副相丁谓还是枢密使曹利用一概骂得狗血淋头,见了张咏却也只得客客气气地称一声“张公”。

张咏是吃了一直任外官的亏,这番回来也是列名于丁谓王曾等人之下,可是以他的威望性情,却是谁也不敢真的在他面前以上官自居,俱都客客气气地称一声“张公”。

张咏入京,连丁谓行事,都收敛了许多,可是有些事,避不开还是避不开的,该来的风暴,终究还是来了。

这一日,冲突便发生了。

“咣啷啷!”张咏将茶杯往地下一掷,指着丁谓叫道:“丁谓,你站住!”

已经率众向外走去的丁谓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去,闻言停住脚步,也不转身,只是微微侧身,含着一丝讥讽的笑意道:“张大人,如今这里是内阁,不是你从前那个知州衙门。你我都是国之重臣,何必这么有失风度体统呢!”

“呸!”张咏笑骂道:“你也知道什么叫大臣的体统吗?你心怀奸佞、排除异已、一手遮天、专权弄政,你心中能有半点为人臣子的体统,你也配讲大臣的体统!”

丁谓大怒,眼中寒光一闪,阴恻恻地说:“怪不得人家叫你张疯子,果然疯不疯颠不颠的,这是朝庭,不是市集,如此高声叫骂,简直形同泼皮。我不同你一般见识,是非曲直,朝中诸位大人们自有公议,官家与太后自有定断。”

“公议?”张咏冷笑一声,指着王曾等人道:“你容得诸位大臣们公议了吗?鲁宗道直言何罪、张知白尽守职司何罪,吕夷简传递奏折何罪,你一句话就要贬出京去,你以为你真能一手遮天不成?”

丁谓扫视众臣一眼,微笑道:“诸位大人们既然与丁某意见不见,丁某也只有上奏太后定夺了。”他不欲再说下去,拂袖欲走。

“慢着!”张咏喝道:“既然要上奏太后定夺,则把这里诸位大人们今日的意见也奏上去,把你奏子中拟好的诏令撤下来。内阁众臣尚未有定论,你如何敢擅传草诏?”

丁谓从来不曾见过敢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人,好歹他还是当朝首相不是,气极反笑道:“难道还需要张大人来教本相如何处理政务不成?本相若不理会你,你又能如何。”

张咏哈哈一笑,忽地一把将官帽揪下扔在案上道:“这玩意儿碍手。”

丁谓却不理会,方才迈出一步,忽然寒气迫来,不禁一惊,他手中本来挟着奏折,用丝带捆住了,忽然丝带断开,奏折立刻哗啦啦地散了一地。他一回头,方欲大怒,却惊呆了。

张咏手持长剑,正指住了他的胸口,森然一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丁谓,以张咏的剑法,虽然做不到千里不留行,十步杀一人还是简单得很。”

丁谓吓得呆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大胆张咏,你竟然拨剑威胁本相,你、你、你眼中可还有国法吗?”

“国法!”张咏右手的剑仍是指着丁谓,这边却歪着头想了一想,哈哈一道:“放心,老张须不是当年勾当了。国法嘛,我自然是知道的!”

丁谓听了这话,吊着的心方才欲放下来,却见张咏晃了晃头,认认真真地道:“本朝国法杀人偿命,更何况是一朝宰相。你虽然奸恶,却也是有妇之夫,有子之父。这样吧,我杀了你,拿你的人头以谢天下。然后我再给你偿命,拿我的人头以谢你的家人,如何?”

可怜丁谓还未缓过气来,再听他这么认认真真地一说,心胆俱寒,一口气差点转不过来,双脚一软,幸而正站在门边,整个人瘫软在门板上,却见张咏的剑仍然离自己的胸口只差半寸,分毫未移。

再一抬头,看张咏持剑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他的眼中没有威胁没有恐吓甚至没有凶光,却更令人魂飞魄散,他那持剑的样子,那眼光竟然不像是在看着一个人,倒像是提了支笔看着眼前的宣纸,打量着一副山水图应该从何处开始着墨挥写的样子。

丁谓的脑中“咣”地一声,恍然间想到:“是了是了,我如何竟忘记了这张咏不但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敢杀人的疯子。”刹那些,那些关于张咏的旧事一件件浮现在脑海。

传说当年张咏年少未中举时,曾经过汤阴县,县令赠其一万文钱,不料误投黑店,当夜店主欲杀人劫财,不料这次遇上天杀星来,张咏一怒之下将店主父子杀死一家老幼俱都杀死,呼童率驴出门,纵火焚店,行了二十里天才亮。

张咏曾经路遇一小官,因做事不慎受到悍仆挟制,那恶仆还要逼娶他女儿为妻,那小官无法与抗,甚是苦恼。张咏得知了此事,当下不动声色,向小官借此仆一用,骑了马和他同到郊外去。到得树林中无人之处,挥剑便将恶仆杀了,得意洋洋的回来告诉那小官,吓得对方魂飞魄散。

张咏初入蜀中,王继恩纵容部下不守军纪,掠夺民财,张咏派人捉到,也不向王继恩说,径自将这些士兵绑了,投入井中淹死。王继恩也不敢向他责问,双方都假装不知。那些作乱的兵卒这才知道张咏手段厉害,从此不敢再胡作非为。

张咏曾因事处分一小吏,罚其带枷示众。那小吏自恃有权贵撑腰,竟然抗命大叫道:“你若是不杀我头,我这枷就戴一辈子,永远不除下来。”张咏大怒,当着众人之面,在公堂上挥剑便便斩了那小吏的头去……

这数件事,也不过草草在他脑中一转念而过,已经是吓得浑身冷汗湿透。张咏拨剑之时,他还以为对方有意威吓,却忘记这个张疯子的旧事,这哪是正常人敢招惹的。也不过一刹那时间,丁谓早已经悔断肠子,天哪,他招谁惹谁了,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堂堂一国宰相,难道说要这么莫明其妙地丧生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手中。

他的眼睛从左看到右,再从右看到左,这满阁的大臣都是活的吧,这些大内侍卫都还没死吧,为什么竟然呆看着张咏要杀他了也不动一下,这些人就算救不了他也帮他求求情啊!

“这……张公……”丁谓努力压着声音不敢高声免得刺激到张咏这个疯子,偏他此时气息不稳,这一字字地从齿缝里压着说出,不是不像足了毒蛇的咝咝之声:“张公……咱们……有话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张咏歪着头打量他好一会儿,奇怪地道:“我同你有甚事好商量的?”

丁谓气极,却不敢发作,只得压低了声音,抬起一根手指,微微指了指散落一地的奏折道:“今日之事,原是丁谓思虑不周,多亏张公提醒,免得丁谓行事差错。今日所议之事,全当丁谓不曾提过吧!”

副相王曾一直袖手冷眼看着,见丁谓如此狼狈模样,也不禁暗暗称快,见丁谓已经服软,明白此时自然不能让张咏就这么真的杀了丁谓,上前一步道:“张公息怒,丁相已经明白张公之意,还请张公收剑,免得误伤他人。”

张咏对着王曾瞪了一眼:“连你也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吗?”

王曾吓了一跳,大步迈上前一把拉住张咏的袍子:“张公,丁谓也是一国之相,便是您再想杀他,也须得上奏太后,再依国法治罪。王曾忝为参政,断不能看着一国之相械斗之被杀。您今日若要杀人,便第一个杀了王曾吧!”

“咣啷”一声,张咏大怒,将剑往地下一掷,指着王曾骂道:“格老子的,老子一剑砍了这龟儿子啥事就都捶平了,哪个要你个瓜娃子来多事!”他在蜀中任职最久,此时一怒之下,不禁一串蜀语骂人之词滚滚而出。

他这一扔剑一转头,丁谓这口气一松,顿时软倒在地,脑袋一头碰上门板连帽子都歪了,左右内侍官员们这才敢上连慌忙将他扶起。丁谓怒极,却也不敢松懈不敢吱声,只阴沉沉地看了张咏一眼,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走!”也顾不得这一身狼狈的样子,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慌忙逃离而去。

崇徽殿中,刘娥正拉了小皇帝的手,在教他如何学会看奏折,却见听一声极凄厉地哭腔:“太后——太后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刘娥转头一看,险些笑出声来,却见丁谓帽儿歪了、脸儿斜了、衣儿破了、靴儿掉了,科头跣足,一身狼狈,带着哭腔滚爬进殿,哭诉道:“那那那张咏无法无天,求太后为老臣做主啊!”

刘娥眼疾手快,忙捂住小皇帝的嘴免得他的大笑之声传出,这边不顾小皇帝好奇之至的眼睛还骨禄禄地乱转,已经将小皇帝塞给阎文应道:“先带官家去太妃那里。”

小皇帝还欲挣扎着留下看热闹:“母后,我……”

刘娥抚了一下他的头道:“乖,待母后处理完正事就去找你,去吧!”

见小皇帝依依不舍,忍着极度的好奇心,一步三回头万般无奈地去了,刘娥这才回头含笑看着丁谓:“哟,丁相你这今天是怎么了?”

丁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请为老臣做主,那张咏公然在内阁之中持剑要杀当朝宰相,请……”

还未说话,刘娥截口道:“等一下——”转头冲江德明发脾气道:“德明,你这奴才好没眼色,还不快服侍丁相净面、更衣,先喝杯压惊之茶?”

江德明忙打个千道:“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服侍丁相更衣。”说着一使眼色,几个内侍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丁谓脚不沾地拥了出去。

丁谓才一张口便两次被刘娥打断,这边身不由已被江德明拥着往外走,这边还挣扎着回头努力叫道:“太后——太后——”

刘娥劝慰道:“丁相且放心,哀家必在这里等你回奏!”

江德明果然能干,快手快脚地服侍着丁谓更衣净脸梳头整冠,连靴子都换过了,又奉上一杯压惊茶喝毕,才放丁谓出门回殿。

待得再次进殿之时,丁谓再也不复狼狈之相,全身新衣新帽,刘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显得甚为满意:“嗯,这才是堂堂一朝国相的样子。说吧,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丁谓第三次诉说,已经是气馁,再不象刚刚进殿时那股子急吼吼怒冲冲冤比天高的样子,这身上光鲜亮丽得连他欲开口哭诉,都声气不高,竟有些在诉苦:“臣回太后,方才臣等在内阁议事,那张咏一言不合,竟然要拨剑杀臣。朝堂之上,岂能容此凶徒,请太后降罪,否则的话,臣都不敢再立朝纲了。”

刘娥在听他诉说的过程中,一直皱着眉头,直至听完,才将手中的茶碗重重一扣,半带恼怒地道:“这个张疯子,又发什么疯劲!”这边关心地问道:“可曾伤着丁相,可曾伤着其他人?”

丁谓一怔,支支吾吾地道:“这、这……”猛然哭诉道:“老臣能够逃脱已经是万幸了,若是当真被这疯子动到,那老臣就不能再见太后一面了!”

刘娥松了一口气:“哦,那就是不曾伤到了?”正说着,小内侍罗崇勋进来,向太后行了一礼,刘娥问:“内阁之中,有其他人伤到否?有器物损伤否?”

罗崇勋跪奏道:“禀太后,内阁之中无人损伤,也无器物损伤。”

刘娥“嗯”了一声,看了丁谓一眼,挥手令罗崇勋下去,这才向丁谓笑嗔道:“这张疯子,开起玩笑来也没个大小场合,无端端地去吓唬你。放心吧,呆会儿我传他来,好好骂他一顿,给你出口气。”

“骂、骂他一顿?”丁谓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天大的事,被太后就当成一口气就这么吹散了?心中一急站起来:“太后,这万万不行!”

刘娥奇道:“不行?”然后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嘛,何必跟张咏一般见识。不过你饶了他,我不能这么轻易饶他。留他点老脸,骂就不骂了,传旨,张咏罚俸半年。”

丁谓张口结舌:“太后,这……”今年是撞到什么邪啊,先是差点给张疯子杀死,现在太后又专门跟他夹杂不清会错意。好在他丁谓一直都是精明能干之人,越是此时越是要冷静下来,要是再一着急上火更是说不清道不明达不到目地了。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肃容道:“太后,臣请求重处张咏,张咏在内阁拨剑杀人,并非玩笑,已经触犯国法。如若再纵容于他,内阁之中岂不人人自危,试问还有何人敢在内阁商议国事。臣今日险些丧生张咏之手,张咏一日若还在内阁,臣不敢再居相位,请准臣辞官归故里。”

“啪!”刘娥动怒了,将案一拍斥道:“你这叫什么,先帝弃我孤儿寡母而去,皇帝还小,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今国事全赖宰相辅佐,你倒好——张疯子发疯,你跟他一起发疯?你是堂堂大宰相,国家无你怎么办,朝堂无你怎么办?辞官归里,这是你做人臣应该说的话吗?”

丁谓被她夹头这样一顿大骂,虽然显出极为惶恐的样子,嘴角却不禁有一丝得意的暗笑,太后毕竟是妇道人家,自己一说辞官,她便吓得六神无主了:“可是这张咏……”

刘娥断然道:“张咏不能处置,他这么多年积功的老臣,这次回京本来就是为了好好赏赐于他,现在忽然降罪,天下人会怎么说,尤其是蜀人,又会怎么说?”

丁谓忽然醒悟,刘娥虽然称为太原刘通之女,从其亲族来看,却是不折不扣的蜀人,张咏治蜀立下大功,光为了这一点,太后都会对他另眼相看三分。

“更何况,”刘娥道:“张咏也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无伤无损的,顶多算他失仪之罪罢了。张疯子我知道,虽然小错不断,可是大节上却是拿得定的。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杀你,更不要说什么内阁人人自危,那张咏在蜀中这么多年,难道蜀中官员都不活了?你也是的,明知道他是个人来疯,干嘛去招惹他啊!”

丁谓只觉差一口鲜血狂喷,他真是冤比天高哪,他差点被人杀了,这老太太夹杂不清,居然还反问他干嘛招惹人家,天知道,他哪里敢招惹那个疯子啊:“太后,臣没有……”

“好了好了,”刘娥乐得继续扮演一个不辨是非杂夹不清的老太太到底了:“我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张疯子是人来疯,也得有人陪他演戏。我看你今天脑子就有点跟张疯子走了,他在前殿拨剑吓唬子,你就到后殿掷帽子吓唬我,两个都一样夹杂不清。常言道从来都是明白人让着糊涂人,丁谓啊,满朝文武就数你最聪明冷静,怎么今天也被张疯子开个玩笑气糊涂了呢!他疯他的,你不理他不就是了吗,以后呢,高兴跟他打声招呼,不高兴远着他。”见丁谓犹不甘心,刘娥截口道:“如今他初回京,我不能不给天下一个交待,也免得人家说你不能容人。放心吧,你顶多再容他一年半载,我就许他告老还乡,不会让你头疼太久的。”

丁谓张了张嘴,觉得今日只得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实在是不能甘心,却见刘娥神情倦怠,摇了摇手:“先帝去后,你一直劳心劳力,功劳甚大。你先下去,自己挑个郡号,也是时候给你个国公了!”

丁谓暗忖了一下,张咏甚得太后喜爱,今日这一闹换了个国公,倒也不错,更何况太后只是宠爱张咏,国事上还要万分倚重自己,并亲口答应让张咏告老,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更何况,今日之事,恐怕也无法真的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他心中暗恨,只得便宜那张疯子了,也罢,再等几个月,看那张疯子告老之后,离了太后眼皮底下,还不是任由自己摆弄。想到这里,只得道:“臣谢太后圣恩,臣告退!”

刘娥轻啜了一口茶,满意地道:“丁谓啊,还是你最能体谅朕心。”

却说内阁之中,张咏见丁谓逃走,拾起剑扔还给侍从,大笑三声道:“痛快痛快,老张自回京之后,只有今天最是痛快!”

王曾看着他,直是摇头,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见方才这一场大闹,整个内阁人人面带惧色,知道他们既惧张咏,又惧丁谓。忙拉了张咏道:“多谢张公肯给在下这点面子,今日大家都散了吧,我请张公喝酒去。”

旁边小内侍忙捧了张咏的官帽过来,张咏拿过帽子,却也不戴上。两人边说边出内阁,张咏却摆了摆手道:“王公,喝酒倒不打紧,方才同丁谓那厮搅和了一番,倒弄得一身是汗,不如同我先寻个香水行好好地先泡一泡,如何?”

王曾笑道:“甚好!我也有三五日未去了,正想着这几日也当去一趟了。”却见张咏手里提着帽子摇摇晃晃地走着,不甚象样,只得提醒道:“张公何不戴上帽子?”

张咏提起帽子看了看道:“横竖今日已经散了,这玩意儿我能不戴时便不戴。”

王曾不解,只得笑了:“张公素来旷放,想是不拘这官帽束服?”

张咏叹道:“你却不知,老张前些年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道:“生了一个大疮,近年来越发厉害,时常犯痛,因此这官帽戴着十分难受。因此早早上表请辞,换我个自由身不受此苦。只是辞表上了几次都不准奏,如今看来,有这么个钉子还钉在朝堂上,老子却是不想辞了。”

王曾点了点头:“朝中若无张公,当真不知道丁谓会横行到何地,偏生太后一力宠信于他,唉!对了,”他担忧地道:“张公,您今日闹了这一场,痛快是痛快了,但恐丁谓会到太后面前告状,只怕于张公不利!”

张咏歪着头想了一想,满怀期待地道:“好啊,倘若借这件事能让老张回家不用戴这劳什子,倒也不错。只是……”他眼神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知道这事儿能闹到什么份上?倘若事情没这么容易了结……”他忽然想到当年自己去了杭州正准备多享受两年,又被太后调到蜀中救火的事,摇头道:“嗯,我跟太后认识半辈子了,从来只有被她算计的份儿,她把老张拐回来,哪有这么容易放我走呢!”

王曾听着他自言自语,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张公,这么说,太后她……”

张咏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该干啥干啥,别太自以为是,否则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两人说着出了宫门,先更了那官服,便向那香水行步行而去。

张咏离京久了,此时见两边街巷,却比他出京那年,繁华了许多。御街大道两侧,是两条宽为五丈的御河,玉石砌岸,晶莹生辉。水中荷莲花香醉人。

御街两侧人流如潮,各色人等竞显特色。各色店铺的旌旗幌子迎风飘展,各色吃食的叫卖吆喝声扑面而来,但见市肆交易,小摊叫卖,文人弄墨,妓女招摇,乞丐讨食,扒手逞能,打卦算命,驿馆招客,酒楼散食,浪子闲逛,暗探听风,人群熙熙攘攘,嘈嘈切切。

说话间过了宋门外,便到了浴堂巷。张咏抬头一望,却见店门口一个招子,上面画一把汤壶,上面写了“曹氏香水行”五字。

进了浴堂,那店东本要请两位大人入左边的雅间去,张咏却喜欢那大混堂的热闹,便脱了衣服进了那大混堂,王曾也只得跟着下了水。

王曾素日进的那雅间,乃是以瓮白石为池,独木小间,每人一间,饮茶于几,脱衣于桁,无人混杂。旁边有竹筒四五孔,分为“上温”、“中温”、“微温”及“退”、“加”等,温凉退加,随心所欲,若有吩咐,则击筒为号,有侍者听声依命,十分雅静。轩窗边放着香薰小炉,更添清幽。

却从未进过这大堂,但见一间数百尺见方的大堂,以粗白石砌为大方池,中间分数格,大格水较烫,中格次之,小格水不甚热。浴池有大管道与由砖墙隔开的巨釜相通,釜下燃火,池中冷水因不断同釜中热水交流混合而升温成为热汤,故曰“混堂”。

他与张咏围着粗布走进,但见大混堂中热闹非凡,水声人声一片混杂,人影在雾气中氤氲飘缈。市井走卒,朝庭大员,皆是无分区别,在此一间大混堂中,人人都赤裎相见。

张咏大笑着跳入,将自己浸在池中只露出脖子,倚着池边闭目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十分惬意地舒了口气,懒洋洋地道:“舒服、舒服!老张去了蜀中这么多年,就想着东京这大混堂的舒服劲儿。你进那雅间作甚,那还不跟家里大浴桶一样,胼手砥足,转个身都要碰着踢着不是?”

王曾笑了一笑,他与张咏性情不同,张咏一生任意行事,是个混不吝的炮杖,王曾为人却谨言慎行,这般在市井大众中赤裎相见,却不是他的性子。

张咏泡了一会儿,忽然道:“哎呀,方才忘记进门时拿澡豆了!”

王曾道:“我叫人去拿!”

张咏哈哈一笑道:“大混堂中可没有时时候着等差遣的人!”说着顺手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喂,老兄,有澡豆借用一下吗?”

水气氤氲中,也看不清对方的脸,那人听了张咏的话,却凑近过来看了看,诧异道:“张公?”

张咏也看清了那人,将手一拍笑道:“哈,鱼头,原来是你!”

鱼头者,便是朝中有名的刚直大臣,人称“鱼头参政”的鲁宗道也。

王曾听到声音,忙在水中走近,却是鲁宗道那边同来之人,也闻声而来,王曾细看,却正是今日张咏与丁谓在内阁大闹的原因人物——开封府尹吕夷简、刑部侍郎张知白和参知政事鲁宗道。

今日三人走得早,并不知道后来一场大闹,只道此番必被贬出京,想到此去之后必无相会再能够这般齐聚一堂共浴,素性约齐了在此。既将在天圣年间大显身手的四大名臣,此时一丝不挂,赤裎相聚于大混堂中,在人声鼎沸中,与市井走卒共浴。

张咏看着王曾走近,微笑。

趣趣阁推荐阅读:重生万妖之皇宝可梦,开局孵出灭尽龙四重分裂网游:我在无秩序世界飙疯了壹鹿小跑新书赛尔号巅峰之战民国诡事退休救世主掉到锤四万哪算退休啊强势宠爱:电竞男神是女生不管怎么样我想回去退婚当天,弃女转身契约魔帝虐杀九州我居然能心想事成狂血兵王叶少重返英纳瑞网游之洪荒王者英雄联盟之复刻大师海贼之我是白无常篮坛狂锋之天才在左网游之天命织造师没有我开不了的团穿越古代:我在运河上做九品闸官纨绔教师灵碑传奇提瓦特战记稳健修仙,整个修仙界都是我家神职高手抽个名将打天下足坛大师进化录倩女幽魂:逆游岁月的甲鱼网游之超级大法师英雄联盟之正能量全世界OL希望之耀伊利达雷魔影石坚:吾为大帝,当镇世间一切敌赵原柳莎医路青云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清穿]熙心懿世缘师尊,弟子只想欺师不想灭祖大明朱棣:爹,你咋没死啊?!掌上娇娇支云主教:从1998开始肥水不流外人田身体交换游戏上门女婿的咸鱼生活桃运民工宁以初厉凌炀全文免费阅读完整版比绿巨人还猛,你说他打NBA?空间灵泉有点田真千金心声太癫,反派发疯团宠我有一棵神话树
趣趣阁搜藏榜:壹鹿小跑新书赛尔号巅峰之战民国诡事退休救世主掉到锤四万哪算退休啊强势宠爱:电竞男神是女生不管怎么样我想回去退婚当天,弃女转身契约魔帝虐杀九州我居然能心想事成狂血兵王叶少重返英纳瑞网游之洪荒王者英雄联盟之复刻大师海贼之我是白无常篮坛狂锋之天才在左网游之天命织造师没有我开不了的团穿越古代:我在运河上做九品闸官纨绔教师灵碑传奇提瓦特战记稳健修仙,整个修仙界都是我家神职高手抽个名将打天下足坛大师进化录倩女幽魂:逆游岁月的甲鱼网游之超级大法师英雄联盟之正能量全世界OL希望之耀伊利达雷魔影石坚:吾为大帝,当镇世间一切敌赵原柳莎医路青云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清穿]熙心懿世缘师尊,弟子只想欺师不想灭祖大明朱棣:爹,你咋没死啊?!掌上娇娇支云主教:从1998开始肥水不流外人田身体交换游戏上门女婿的咸鱼生活桃运民工宁以初厉凌炀全文免费阅读完整版比绿巨人还猛,你说他打NBA?空间灵泉有点田重生万妖之皇真千金心声太癫,反派发疯团宠我有一棵神话树我在异世无限氪金神兵小将开始打穿诸天万能升级系统第一版
趣趣阁最新小说:红魔主教练为了实习证明向魔王发起冲锋网游:魅力值点太高,怪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武侠游戏:只有我知道剧情王者:两局游戏荣登出生榜榜首校园电竞:这座城市的王者诞生足球风云至尊穿越18岁,我成了CF高手流量型前锋,复兴慕尼黑1860网游之我有一箭可弑神NBA:冠军之王全职高手之双散巅峰最强领主:我,天使与亡灵之主路法归,遇端木!梦幻西游:签到打卡就能无敌游戏女尊一天一模拟,硬控乱世一百年网游:开局满星账号,爆杀全服穿越心动小镇:我带兄弟当肝帝穿越00后动漫融合的世界带完美进度农场进入求生游戏网游之大陆征服SAN值归零后我成了高危BUG请叫我腐烂我不是贱圣文明:从不死族到太空死灵虚空拼图业余里踢出来的国足超级后卫开局选择亡灵:我有ss级天赋DNF:求你别搞事,我们真服了我在无限流游戏里打工画渣又怎样?我靠神笔一路躺赢穿越火影之修真者的逆袭宝可梦真实网游:敢惹他?内裤都给你偷没了召唤万界军团史上最贱NPC王者:这个选手,正得发邪游戏降临:从隐藏职业开始封神人在巴黎奥运,班主任催交作业B级天赋,一样可以登顶列车求生:无挂求生nba最强球星詹姆斯哈登夏日狂响曲开局零幸运值?别慌我有任意门校花别撩我,我只想打篮球!NBA:穿越神医变教练带飞姚明网游之独步逍遥让你当王者陪玩,竟把校花泡了?都重生了,还让我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