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电闪雷鸣
风呼啸的吹过,没留下一丁点的情面,一直挺立着青竹被风吹得弯下了腰。
一个全身黑白的小团子顺着风奋力奔跑,小小的身影埋在地上险些让人分辨不出来。
白回在一刻钟前感受到体内的主仆契约断了,它和主人签订了契约千余年,一直都是心意相通的。
所以即便被送到变异峰,一向听话的小熊猫也乖乖的点了头,跟在小团子身边躺平任撸没有任何异议。
可就在刚才,它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吱吱吱!吱吱!”
一阵疾风吹来,奋力奔跑的白回被风直接吹了起来,一滚四五米远。
圆滚滚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一颗小石头上,它却顾不上疼了,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努力的向前奔跑。
“白回!”
闾丘阳云抱住了姜汾,沉默的看着那临近崩溃的熊猫,轻叹一声。
“让他去吧。”
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凭空出现了一条宽敞的冰道,这条纯白的道路宽阔蜿蜒,拖着伤痕累累的灵兽,送到了一处偏僻的山峰。
这是徐老为自己选的墓地。
感受到来自主人的沉沉暮气,白回发疯一样的朝大门撞去,被封了修为的它却终究只是在做白用功罢了。
又一次被弹了出去,小小的熊猫团子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屁股一撅,将脑袋埋在臂弯之中,轻轻地抽泣起来。
它的哭声很小,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却听得人心里发酸。
生离死别,这是大多数人都看不透的一关。
密密麻麻的小雨落下,一把纯净的冰伞无声无息的飘在白回的上头。
闾丘阳云抱着怀里的小团子,沉默地站在一棵树下,看着那紧闭的山门。
“暮暮死气,徐老的日子不多了。”
他能看的出来的事情,与徐老心意相通的白回更看得出来。
主仆契约,人类为主,妖兽为仆,主人死则仆人陪殉。
人类的寿命终究有限,徐老在最后的时间不顾白回的反抗解除了契约,是想送它一条康庄大道。
可作为受益者的白回,此时却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姜汾坐在自家师父的怀里,却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一道可怕的威压从关闭的山门处袭来,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压的飞禽走兽纷纷俯首。
闾丘阳云在小丫头眉间点了点,姜汾才觉得好受许多,她惊疑地看着自家师父,又把目光看向的那个已经紧闭的山洞。
原来,这就是化神巅峰的威力吗?
咚!咚!咚!
三声古朴的钟声响起,全宗通告。
州武真尊,陨!
在这一天,正元宗失去了一位化神巅峰。
白回失去了它的主人。
“主人!”
主人离世,一直被法术禁锢着的白回也恢复了人形,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一直被关闭着的山门缓缓打开,在蒙蒙小雨之中飘出来一黄一白两颗珠子。
闾丘阳云伸手接过了珠子,读懂了主人最后的执念,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何苦?”
本来还有机会,再多活好些年的。
将小丫头放在地上,闾丘阳云右手握拳放在身前,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敬重。
“恭送真尊。”
姜汾跟着行礼,声音软儒,“恭送真尊!”
……
化神修士的死亡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在修真界的宗门之中,每个宗门合体,化神,元婴,乃至金丹修士的数量,都是宗门实力的一部分。
作为修仙界八大门派之首的正元宗,在合体修士的数目中一骑绝尘,元婴修士也一直遥遥领先,唯独化神这里出现了断层。
和排名第二的火神宗只差了一个人而已。
如今徐老这个化神巅峰一走,火神宗的化神巅峰却还在,若是不能在数目上继续压制的话,仙门第一的地位将受到挑战。
掌门大殿之中,一群大佬们团团围坐,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颜色鲜艳的衣服,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闾丘阳云沉默的在桌上放了一块白色的珠子。
“这是徐老留给宗门的传承珠。”
每一个大能修士,都可以耗费力量把自己的毕生修炼心得凝结成一个能量体,供后辈弟子瞻仰历练。
这是传承,与佛门的舍利性质有些相似。
是否选择留下传承珠,并没有强制性的规定,主要还是看每个人自己的选择。
徐老从几岁时就在宗门,他没有子嗣,两个弟子一个在战役中牺牲,一个修为不够自然老死。
他把这一生都献给了宗门,本来可以再多活几年的,却耗费了所有的力量,为宗门留下了这么一颗传承珠。
他想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为宗门再培养一位化神。
掌门突然脱掉帽子,朝着这颗珠子深深地鞠了一躬,他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更咽。
“徐老的意思诸位也明白,这块珠子收入到传承殿之中好生供奉,将徐老之名列入宗门法册,召集宗门中所有的元婴后期和元婴巅峰,送徐老最后一程。”
“谨尊掌门法旨。”
……
走出掌门大殿的时候,云景望着朝气蓬勃的弟子们,看了一眼刚刚升起的太阳。
他伸了一个懒腰,洁白的袖子带着一份洒脱之气。
“修真界的人多的是,要忘记一个人也很快,徐老高义,我却是做不到的……师兄!”
云景突然看向了闾丘阳云,脸上带笑,眼神中却是认真的。
“你呢,如果你有这么一天,你会舍不得谁吗?”
与从小就被师父领回来,在宗门中长大,接受正经宗门教导的闾丘阳云不同。
云景在凡尘中经历了许多,自觉没有自家师兄的那一份坦率与纯真。
看着师弟认真的眼神,闾丘阳云却仿佛穿越到了很多年前,师父牵回了一个长相艳丽的小男孩,他浑身是伤,眼神却是狠辣的。
闾丘阳云将目光看向了场上的弟子。
“我们在说徐老的事情。”
“别人如何关我何事?”
下意识的说完这句话,云景心中懊悔,他别扭的转过头。
“我只在乎在乎的人,做值得的事,若有这么一天,我花时间气气老头子,听听你啰嗦,逗逗小丫头,再压迫一下那些臭小子都是好的,我知道我自私,可我一天都不想少。”
可若是师兄,应该是和徐老一样的选择吧?
闾丘阳云笑了一声,细心的替云景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袖子,声音平静极了。
“师兄觉得,这样就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