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善的心,就是一座宇宙,能够承受很多,什么都可以坦然应对。
妙真不懂一善的心思,令她困惑不解。
毕竟妙真才花季年龄,活在自我的怒放中,她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胡家村肯定没这样的,就连童年的马丰市,她极浅的记忆中认为也无。
妙真觉得一善的心肯定长的和别人不一样,虽然身躯就那么一点,还比自己瘦,也实在看不出心有多大多宽。
妙真问题多,总是问一善。
一善极有耐心,轻言细语。就连言语中,也仿佛蕴含宇宙秘密,彻底吸引住妙真。
她开始观察,模仿他。
一善拉着妙真要去吃东西,无论如何补回生日。但妙真的确精神不佳,哭了整天,又困极了,两人只好打道回府。
一进门,一善就整理房间,收拾乱糟糟的局面,将蛋糕提到卧室内,最后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礼品小盒,那是为妙真准备的求婚钻戒,是一颗从欧洲航空运回来的蓝宝石水钻。
在一善的再三催促下,妙真到卫生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身子,穿上睡衣,瘫了似的躺在床上。
“一善,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人。”刚躺下的妙真又忍不住流泪,无处安放的心思充满懊悔。
“二哈这个王八蛋,引诱我,昨晚喝了酒,后来他对我干了坏事,我不知道,被他给毁了,我…我是留给你的…..。”妙真双手扯着被角,又将被角塞到嘴里,咀嚼起来。她双手用力捶打着被子,身体,头部,没完没了,近乎折磨身心。
一善站在床前看着又哭又凌乱的妙真,就这样认真地盯了一会儿,突然扑哧地笑出了声。
“傻瓜,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对于我这根本不是事,我不在意这些。
“我在乎你的内心,你很淳朴,还是个孩子。对于我来讲,你是我的好朋友,爱人,其它的都不重要。”一善也坐到床上,抱着妙真,又拍着她的头,他准备去切蛋糕,为妙真过20岁生日。
一善越是这样想,妙真越是心里难受。
她紧紧的抓住一善。
“别走,陪我”。妙真说着就让一善脱衣服。
“别这样,妙真。” 一善推开妙真,找打火机。
“你嫌弃我?对不对?掀起我被玷污了,你是不是这样想的?不让你走,不能走”。妙真几乎失控,在一善跟前的卑微与无厘头的情绪,简直不是平时的妙真。
“妙真,安静”。一善劝说。
“就一个夜,好吗?一夜,只要一夜,你就是爱我的。” 妙真哀求,在她对爱情的定义里,只要一善答应这一夜,她就真正成了一善的女人,这样她就踏实,不在折腾。
这意味着她在一善心中的位置,一善是爱她的。
从此,她将无怨无悔。
然而,一善点燃了蛋糕的蜡烛,为妙真唱起了生日歌,他那干净明亮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完全忽视妙真正处于激动与尴尬状态中不能自拔。
他心中简直没有妙真一般。
可是,一善拍了拍自己细长的双手,鼓掌为妙真祝贺,看着满脸沮丧的小妙真,笑的合不拢嘴。
一善眼中的妙真,那么可爱,自然。
刚刚妙真所说的,那房间里一善亲自捡起来的两万块钱,计划捐给西环市的孤儿院,还有对二哈的的不道德行为,一善没有任何言论,在20支蜡烛的光亮中,被一扫而光,留下的除了笑容的开心,什么也没有。
好吃的蛋糕,怒放的玫瑰花,蓝色水钻,一善洋溢在浑身上下的愉悦中,尽管妙真情绪很夸张,可丝毫不影响他的情绪,一直稳定中。
妙真心中只有一个念,就是今夜和一善同床共眠,哪怕就这一个晚上,从此各奔东西,再也不来往。
一夜,就一夜,妙真认为那才是最想要的礼物。
她安全感都在里面。
妙真提示的眼神,脸上的表情,双手的姿势,都在暗示这一切,恳请一善能够满足她内心的渴望。
然而,一善看着眼前的妙真,猜出了她的心思。
他的眼中仅仅闪烁着父亲疼爱女儿的慈祥之光,很自然地回避了妙真的祈求。
父爱蔓延,一善不温不火照顾妙真的情绪,难过,无厘头的发泄。他脸上泛起安详,不沾一丝烦躁,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内功,根本不理睬妙真真挚的情感。
妙真从一善身上,感受到父爱的力量,远远超过男女爱情,这令她困惑。
一善离开了床沿,悄悄地向门口的方向退去,边走边回头看妙真,她的头扎在被子里。
一善明白是自己的拒绝导致了妙真受到挫折。
但他心中更明白,他正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像他为什么出现在夜来香,将妙真带回到自己的身边,他心里清清楚楚。
就如当下,必须离开。
无需过多解释,总有一天真相大白。
一善坚信妙真会有成熟的一天,会领悟他所做的一切。
她将有能力面对这发生,有智慧超越更多的疑惑。
好像一善从不为妙真真正地担心过。因为他对妙真的信任,就像那双炯着的双眼一模一样,清楚妙真的生命走向。
轻轻的关门声,惊了本来就特别敏感的妙真。她抬起扎在被窝里的头,看见一善的离去。空空的房间,她那一丝希望之光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情绪苦海里。
妙真止住哭声,四脚朝天仰躺在床上。双腿大大打开,双臂张开,像一支死了的天鹅,除了脑袋里一大堆的念头,她仍活着。
但这种活法,和死别无两样。
她开始游离在地狱般的自我意识里。
暗红色灯光下的天花板,有些阴影,像是有着蛇身兽头的怪物。有的张着血盆大口,有的像闪着幽灵般的绿光猫头鹰的鹰之眼;有的好像一支狼,似乎听到了狼叫的声音,并向她扑来。
还隐隐约约地看见一支老虎,全身血迹斑斑,有一支牙长到嘴的外面,嘴上挂着一个铁钩子,也像是为她准备的。
这时卫生间里也好像传来打开水龙头的声音,有人在里面洗澡,发出像二哈一样的浪荡笑声。
妙真试着双手去抓被角,手软绵绵的,握不紧拳头。尝试弯曲腿,躲进被子里,腿也动弹不得。
就像在她的身体上方,有个东西按住了她,却又看不见那东西在哪儿?是什么?只感觉赤裸裸地呈现在它的面前,仍它处罚。仍它宰割仍它置于死地。她一点也无能为力。
是的,最后这一刻,她还没有想到死,还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