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相衡脚打后脑勺地忙去了。
待他离开,闫思弦低声对吴端道:“小赖最近脾气很爆啊,看把卖手机那两口子吓的。”
“盗用他人身份信息,给刑事案件侦破造成了巨大障碍,确实可恨。”吴端看了一眼赖相衡离开的方向,低声道:“再说,钱允亮受伤那件事,小赖心里憋着火呢。”
说完,吴端拿胳膊肘捅了闫思弦一下,低声严厉道:“不要背后议论同事,注意团结。”
闫思弦:“啊?”
闫思弦:“刚刚谁跟我一块议论的?不带这样的,爽完穿上裤子就不认了。”
吴端:“滚!”
图侦科办公室。
闫思弦进门时,几张照片已经被贴在了白板上。
那是交通监控拍到的,客人进出一家手机小店的照片。
因为距离较远,有些人是低着头的,只能看出身形,而看不到正脸。还有一部分人,虽能看到正脸,却也是模模糊糊。
闫思弦数了数白板上的照片数量,问道:“总共七个?”
有图侦刑警答道:“没错,办理号码当天,总共七个人进出过这家手机店。”
图侦刑警起身,走到白板前,指着其中一人道:“这位把车停在路边,进店匆匆待了不足1分钟,就出来了,据老板回忆,他是来买充电线的,可以排除。”
说着,他将所指的照片拿到了白板另一边,单独贴起来。
“还有这个老大爷……去买手机保护套,又是挑挑拣拣,又是讲价,搞了半天最后也没买,店家对他也有印象。”
那刑警又将一张照片放到了一边。
“这个穿校服的,学生,手机店老板说他是来卖手机的——这家店还回收旧手机。
老板说这孩子的手机几乎全新,要的价也低,好像是在学校里欠了别人钱,反正就是急着把手机卖了。他都替这孩子心疼。
然后他就狠宰了一笔。”
闫思弦伸手将那孩子的照片也贴在了一旁。
商业世界的冷血残酷,他从小耳濡目染,早就习以为常,手机店生意虽小,但并不会跳出那个本质。
幸好是闫思弦来图侦科打听消息,如果换成揣度起事物来总是第一时间想到悲剧情景的吴端,现在指不定已经开始担心学生被社会青年拦截要钱,要么就是校园欺凌。
闫思弦垂了一下眼皮,收敛情绪,只一瞬,他便又抬起眼皮,指着剩下的四张照片道:“也就是说,办理报警号码的,就在这四个人中间。”
“没错,可惜看不清面部特征,我们正在调取沿路的交通监控,希望这四个人进店前或者离开后,有监控拍到他们的面部特征。不过这需要点时间。”
闫思弦点点头,“把你们截取的视频,还有电子版照片,给我和冯笑香各发一份,多谢了。”
“得嘞,这就发你。”
与此同时,分头行动的吴端走进关着手机店男老板的留置室。
那男人紧张得一头瀑布汗,都快『尿』裤子了。为了尽快得到想要的消息,吴端先安抚了他两句,说他的问题不严重,只要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就不会有事。
男老板连连点着头,“配合,您让干啥我就干啥。”
吴端便问道:“说说顾客去你们店里办号的流程吧。”
“流程就是,那什么……其实跟在营业厅办号是一样的,先选号,选完了就是填单据,表上填些基本信息,姓名啊,所选的号码啊,什么样的花费套餐啊,身份证号啊之类的。然后留一张身份证复印件……”
男人咽了下口水,支吾道:“那什么……要是客人没带身份证,我们就……就用我们收集到的身份信息给客人办号……”
一说起这事儿,男人就一个劲儿地流汗,紧张得声音都发着颤。
“收集完信息之后呢?”吴端问道。
他决定跳过冒用他人身份信息的事儿,以免询问无法顺利进行。
果然,讲完这段,男人的情绪就好多了。
“然后……然后得话,就是把收到的单据和身份证复印件送到附近的营业厅,他们往系统里一输,号就算成功开通了。”
“每办一个号你们就跑一趟营业厅吗?”吴端问道。
“那不会,太麻烦了,一般都是看情况,要是上午办号的人比较多,那就中午、下午各跑一趟营业厅。
要是上午办号的人少,就一两个,中午那趟就不跑了,下午一次『性』去营业厅把号办了。
总之,当天的当天清,不过夜。”
“明白了。”吴端点了下头,“我问句题外话,你们办一个号能赚多少钱?”
“10块。”
吴端很无奈。网购发达的今天,对一个一天都未必能卖出一部手机的小店来说,办号、贴膜、卖配件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眼看着有钱赚,却因为缺少一张身份证而赚不到这个钱,店老板当然不甘心。
所以他们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就置那些被盗用了身份信息的人的利益于不顾,更不会想到自己的行为可能给一些凶手提供了帮助。
吴端知道,这样的小店不在少数,与运营商工作人员在审核关系户提交的资料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很大关系。
哪儿来那么多大是大非,这无非是人『性』中的小贪财小自私。但很多时候,大错正是由小处的不注意铸成。
走进办公室时,吴端摇了摇头,将弯弯绕的哲学问题赶出脑海,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个命悬一线的人正等着他们去解救。
闫思弦凑在冯笑香电脑前,见吴端进屋,便冲他招手道:“有结果了。”
吴端快步上前。
冯笑香解释道:“根据你们俩收集回来的信息,我试着筛出你们要找的目标。
从监控视频来看,报警号码办理的当天,上午一个办号的都没有,所以手机店是在下午将办号的单据和身份复印件送到了就近的营业厅。
视频中也的确能看出,手机店的老板娘下午6点多骑电动车离开,离开时确实随身带着一个透明文件袋。
二十多分钟后她便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文件袋空了。
我调取了这个时间段内,目标营业厅所办理的所有手机号码。
总共22个,咱们查的报警号码就在其内。
刨除报警号码,再刨除使用女『性』身份办理的号码,还剩下14个手机号。我调取了这14个号码的机主身份,与出入手机店的4名目标人物的照片一一比对。
虽然监控拍摄的画面人物五官比较模糊,但终究能看出大致轮廓,锐化处理后,比对长相还是没问题的。
有三个人对上了。”冯笑香将电脑转向两人,指着屏幕上的三组照片道:“这三个人,使用自己的身份办理了手机卡。而余下的这位无名氏先生……”冯笑香切换了一下电脑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大张照片,“这位冒用林放身份办理了报警的手机号码,正是咱们要找的人。”
“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吗?”吴端问道。
冯笑香摇头,“就一张模糊的照片,难。”
闫思弦几步奔到办公室门口,冲图侦科办公室的方向喊道:“其余的监控,不用四个人都盯了!盯一个就行!”
两秒钟后,图侦办公室也有人喊道:“哪个?”
“笑笑这就发你!”
“好。”
距离报案过去了4小时,警方锁定了一个与案件相关的人物,调查持续进行着。
等待总是异常煎熬,吴端根本坐不住,他不断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闫思弦看他实在焦灼,便建议道:“有照片了,要不咱们再去问问李佳雯,让她辨认一下。”
“也好。”
吴端需要有事做,只做些事分散注意力。
『药』店。
李佳雯领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准备出门去吃饭,看到两名刑警返回,她疑『惑』地四下看看,还以为这两名刑警落了东西。
“两位,你们这是?”
“不好意思,请你辨认一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吴端亮出了无名氏先生的照片,并解释道:“他可能认识你的前夫余越。”
能看出李佳雯确实想要帮助警方,她的确认认真真看了照片。
“我真没见过这人。”
就在吴端收敛失望情绪时,李佳雯怀里抱着的小男孩却伸手指着照片,小声道了一句“叔叔”。
“你见过他?”吴端询问孩子时,目光看向了李佳雯。
李佳雯也很诧异,愣了一下后,也问孩子道:“宝宝,你认识这个叔叔吗?”
宝宝的一根手指放在嘴里,哈喇子流了出来。
“我见过,在舅舅家。”他的回答十分笃定。
吴端求助地看着李佳雯。
学龄前的孩子极度依恋家长,有的孩子还十分怕生,询问这样的小孩,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警方会将问题告诉孩子的家长,由家长代为询问。
李佳雯明白了吴端的意思,试着问孩子道:“你啥时候在舅舅家见着这人的?”
“就……就上上次,玩蹦蹦床那次。”
“哦哦,”李佳雯柔声道:“那次妈妈有事,把你送舅舅家待了半天,是不是?舅舅给你做鱼鱼吃了?”
“嗯,吃鱼鱼了,还有蛋糕。”
提到吃的,孩子的哈喇子流得更快了。
李佳雯继续道:“你就是那次见到这个叔叔的?”
“嗯。”
“他去舅舅家了,是不是?”
“他去找舅舅……他们说话,不让我听……嗯……也不让我看。”
“怎么不让你看了?”
“他们在书房,关门了。”
“把你一个人留客厅玩啊?”李佳雯问道。
“没,舅舅让我睡觉,只能躺床上,不能下地。”
见孩子怯怯地看着吴端和闫思弦,李佳雯干脆将他抱了起来,“宝宝不怕,他们是警察叔叔,专门打坏蛋的。”
“打坏蛋——”孩子做了个伸手打的动作,小拳头很是可爱。
李佳雯继续问道:“大舅跟这个人说了啥,你听到没?”
“没有,”孩子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躺着玩,一会儿就睡着了。”
“哦——一会儿就睡着了?宝宝真乖——”
李佳雯哄了一会儿孩子,对吴端道:“小孩就知道这些,你们……还有啥要问的吗?”
“他能确定在舅舅家看到的就是照片上的人吗?”吴端问道。
不等妈妈回答,那孩子抢着道:“就是的!我确定!”
“那就谢谢你了。”吴端伸手,拉了拉孩子的小手。
闫思弦又对李佳雯道:“麻烦你提供一下你哥哥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被问起这个,李佳雯有些六神无主。她怕情况对哥哥不利。
“怎么了吗?”李佳雯问道。
吴端晃了晃照片,解释道:“这个人可能有危险,我们正在找他,联络你哥哥也只是向他打听这个人情况,就和询问你一样,不用担心。”
“那好吧。”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李佳雯还是报出了哥哥的地址和电话。
临走,闫思弦向她嘱咐道:“我们要去找你哥哥的事,希望你保密,不要去跟他通风报信。”
“好……吧。”
回到车上,吴端问闫思弦道:“你说,这小孩的话可信吗?”
“可不可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不给你找点事做,办公室的地就要被你踏出坑了。去问问李佳雯的哥哥吧,反正手头就这么几条线索。”
李佳雯的哥哥,名叫李东,未婚,一名公众号写手,自媒体人,自由职业者。爱好只有一个,那就是宅。由宅又延伸出了诸如买手办、追直播之类的爱好。
令吴端和闫思弦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门的人,竟然让警方扑了个空。
李东不在家,电话也是关机状态。
吴端和闫思弦心中隐隐觉得不好。
李东和余越竟然都失踪了。
闫思弦翻看着手机,道:“这个礼拜五,也就是三天前,李东的公众号应该更文章的,却断更了,难道他周五就失踪了?”
吴端抱臂看着楼道里的电表箱,“是不是失踪我不知道,但只要查一查用电情况,就能知道这位宅男是什么时候离家的。”
数十分钟后,一名电力公司的工作人员赶到。工作人员将一台读取信息的专用设备接入李东家的电表,不多时便有了结果。
那电工道:“从周四晚上23点开始,这家住户的用电就非常平缓,看用电量,家里应该只剩了一台冰箱在走字儿。也就是你们怀疑的家里没人。
之前的用电量就比较多了,看样子是用着电脑呢,有时候可能还会使用电水壶啊、电热宝啊之类大功率的电器。”
“多谢你了,大冷天的让你跑一趟。”闫思弦给那电工递烟。
电工接过,笑呵呵道:“没事没事,你们也是为人民服务嘛,那……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
“辛苦了。”
三人一通忙碌,惊动了隔壁邻居。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开了门,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动电表干什么?”
他紧握着手机,拿出一种“如果我觉得你们不是好人,我就立即报警”的架势。
吴端亮了一下警官证,对那邻居道:“我们是警察,在查案子。叔叔,您跟对门的熟吗?”
“不怎么熟。”邻居大叔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他都不出门的,面都见不着,倒是经常听见快递敲他的门,我看啊,一日三餐都用的外卖,现在的年轻人啊,四体不勤五……”
吴端打断老头的絮叨,问道:“他是一个人住,对吧?”
“是啊,就他自个儿。”
“平时有来串门的亲戚朋友吗?”
“没。”
回答完,邻居大叔似乎觉得如此绝对的答案不太好,便又补充道:“我真不知道,不熟的。”
“您不用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吴端道:“独居的大龄青年,这个单元的退休老人们,大家没事遛弯的时候,肯定聊过他吧,都是怎么聊的?”
大叔没想到吴端这么直白地表达对八卦的兴趣,愣了一下。
他先撇清自己道:“我可没说过他,都是女人们说的,老太太最爱说闲话。”
“那老太太们都说些啥?”
“就说……他这个年纪了还不结婚,怕不是有病呦……反正吧,那帮老太太嘴是够损的。”
“还有吗?”
大叔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真不知道了。”
闫思弦拿出无名氏的照片,问道:“这个人您见过吗?他近期或许来找过您的邻居。”
大叔根本没看照片就摇了头。
“我没见过什么人,不过,前两天倒是有个人来找他,可能是朋友?夜里十一二点,我那会儿准备睡了,一关电视,屋里静下来,就能听见外头的动静了。
不过,我可没有趴墙根的习惯,不知道来敲门的是不是照片上这个人。”
“您说是夜里十一二点?”吴端再次确认道。
“应该还没超过十一点吧,快到十一点的样子。”
电工刚说过李东家的用电呈现出无人在家的态势,就是从周四晚上11点开始的。
“具体是哪天您记得吗?”
“那可想不起来了,就这几天的事儿。”
“那李东给客人开门了吗?”吴端问道。
“开了,不仅开了,还说了几句话呢。”邻居大叔道:“不过,说的啥我可没听见,就是隐隐约约知道有人说话了,你明白吧?”
“明白。”吴端点头。
邻居大叔继续道:“就是很简短的一两句话,说完就关门了。”
“您怎么知道那是亲友来串门,而不是夜宵外卖呢?”吴端问道。
“什……什么?”邻居大叔面『露』尴尬之『色』,仿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拆穿。
“您之前说了,对门邻居很爱叫外卖、收快递,您又说前两天晚上来敲门的,可能是对门的朋友。
您怎么知道是朋友,而不是夜宵外卖?
根据您的描述,敲门,只说了一两句话,很简短,关门,怎么看都像是取了份外卖啊。
还是说,您其实不小心看到了当时的情况,就是透过这个。”吴端指了一下门上的猫眼。
他故意用了“不小心”这样的形容,尽力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好让问话能继续下去。
邻居大叔显然明白吴端的意思,借坡下驴道:“我怎么忘了,我当时想着那么晚了,怕有小偷,就看了一眼。所以嘛,我才知道不是送外卖的。”
“您看到那个人了?”
邻居大叔连连摆手道:“就一个背影,一眼,我哪儿知道是不是你这照片里的人啊。”
“那体型呢?”吴端道:“麻烦您再仔细看看。”
“体型得话……有点偏瘦,倒是跟这个照片里的人有点像——我还是那话,就看了一眼,我啥也不能确定。”
“我们理解,您不用紧张,”吴端道:“那之后呢?那个人离开了吗?离开的时候……”
“我真不知道,看完我就回卧室睡觉了。”大叔有些烦躁地将门合上了一些,“我就多余看那一眼。”
吴端见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便道:“多谢您提供的消息,耽误您时间了,您关门吧。”
大叔却没有立即关门,而是问道:“诶诶……那个,警察同志,不会是对门的犯事儿了吧?你这弄得……我住着也不踏实啊。”
“您踏踏实实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您快回去吧,楼道里凉。”
见打听不出什么,邻居大叔悻悻关了门。
他刚一关门,吴端便给闫思弦使了个眼『色』。
闫思弦会意,站在吴端身后帮他挡住窥探,吴端从口袋『摸』出了两截铁丝,伸进李东家的锁孔中。半分钟后两人进了门。
一关门,闫思弦便道:“钱允亮那组人刚查完林放,没什么发现,要不要让他们过来帮忙?”
吴端没急着回答,先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情况。
首先映入他眼帘是一个陈列柜。陈列柜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手办,吴端粗略估算一下,有小一百个。
他走近看看,只认识一两个,便问闫思弦道:“这些……你认识吗?”
闫思弦也凑过去看,“认识的……差不多有一半?”
“那也很多了啊!看来你是个资深动漫『迷』啊。”
“呃……追过一个在二次元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妹子,当初买过不少这玩意儿送她,算是……做功课吧。”
“我就说吧!”吴端『露』出一个“我可逮住你的小辫子了”的表情,“你肯定跟网红有关系。”
“吴队,你这是偏见。”
“我这是玩笑。”吴端正『色』道:“总之,这位李东还真是个死宅……诶,还有漫画呢……我去好多啊!”
不仅吴端惊讶,闫思弦也十分诧异。
这房子的客厅是狭长形状的,主人便用陈列柜将客厅分隔成了两个区域。
绕过陈列柜便能看到书房。
书房内除了一张电脑桌,便全是漫画书。
全是漫画书的意思是,除了一整个书柜的漫画书,地上还摞着一大片一人高的漫画书,粗略估计,再来俩书柜也装不下。
吴端戴上手套,翻看了摞在最上层的几本,并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但他却道:“我可能有点理解了。”
“理解什么?”
“一个人喜欢一样东西,又有能力把把它买回家,大概就不太想出门了吧。”
“你这个思路倒是挺……有趣。”闫思弦也戴了手套,已经开始检查电脑桌,“不过眼下,对咱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找到李东本人。他的爱好倒是可以往后放放。
先是一个家暴的男人余越,现在又失联了一个宅男李东,这俩人还曾经是大舅哥和妹夫的关系。
还有那个报警的手机号码,那手机号码曾经跟余越频繁联络,而办理手机号码的人,疑似来过李东家里。
这位无名氏先生在中间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失踪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会是谁打了那通报警电话呢?”
分析了一长串,闫思弦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道:“人物关系真够『乱』的。这要是写成小说,光把这个说清楚,都得累死一片脑细胞。”
“说得好像你写过似的。”吴端也凑到了电脑前。
“反正我就是能感同身受。”
两人动手清理着电脑桌上的东西。
确实是清理,电脑桌上堆了太多零食。各种垃圾食品,琳琅满目,跟个小超市似的。
其中一些零食已经拆封,东倒西歪,两人将零食挪开后,桌上依旧是一片狼藉,薯片、饼干等膨化食品的碎渣,瓜子皮,橘子籽,甚至还有一节鸭脖骨头。
『露』出的桌面黏糊糊的,用戴着手套的手一『摸』,直粘手套。
除了这些垃圾,水杯、半瓶没喝完的可乐、香烟、打火机、烟灰缸……也从零食包装下被清理了出来。烟灰缸的位置周围,桌面上有一层陈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污垢,是落在外面的烟灰不知被什么水果的汁水粘在了桌上。
总之,这样的个人卫生要是搁在集体宿舍里,那肯定是要被撤走流动红旗,并全校点名批评的。
就在一堆杂物和键盘交界的地方,有个黑『色』硬皮笔记本。
吴端拿起了笔记本。
火锅店与殡仪馆勾结,使用人油做锅底!(顾客误会,其实是地沟油)
女校花激情4分钟……(配女生演讲视频,激情演讲)
18岁花季少女做鸡的经历……(配三个食谱)
……
吴端算是看明白了,李东微信公众号上所发的内容,正是风靡老年人朋友圈的“震惊体”标题,要么就是“无下限体”标题。
总之,内容不重要,能吸引人点开就行。
早就知道有些人靠生产垃圾内容赚钱,是否会拉低大众审美水平,无所谓,有没有把读者当傻子耍,不重要,是不是造谣传谣危言耸听,没关系。反正他们是靠广告流量赚钱的。
吴端还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类作者……的住处。
吴端一页页翻着本子,一些脑洞着实颠覆了他的三观,令他不住地咂舌。一旁的闫思弦倒是淡定。
吴端便一边翻看一边问道:“你看过这种内容的朋友圈吗?”
“我不玩朋友圈,谢谢。”
吴端喷出一口老血,第一轮就被k.o,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闫思弦继续道:“我就是玩,也不会允许朋友圈里出现这样的内容,谁发了,立马友尽绝交分手离婚。”
“噗……”
翻了约莫二三十页,本子上的内容全部检查过了,只有些奇怪的标题。
吴端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将本子塞给闫思弦。
“你接着看吧,我实在是……辣眼睛,我检查电脑吧。”
“行。”
吴端开了电脑,用冯笑香给的u盘破解了开机密码。电脑屏幕上的漫画背景看起来朝气蓬勃。
电脑一开机,便弹出了qq的登录窗口,qq密码是自动记录的。
吴端点了“登录”按钮,刚一登上qq,便冒出了一堆消息,全是qq群。
看名字,全是二次元内容分享,以及角『色』应援的群。
吴端大致查看了一下李东在群里的历史发言,发现这家伙在网上和在现实里一个样,贼爱潜水。接连查了几个群,均是如此。吴端便开始查看对个人的聊天记录。
有一个备注昵称为“做图”的人,与李东的交流最频繁,点开聊天记录,足有几百页。
吴端粗略翻看了一下,发现对方是个画手,两人有着比较频繁的交流和合作。
李东除了写垃圾朋友圈,还写过几篇打『色』(手动分割)情擦边球的言情小说,还出了所谓的“册子”——就是没有出版刊号的,作者自己印刷的书,大都在网上售卖,购买者一般是粉丝。
而这个备注昵称为“做图”的人,正是给这些“册子”设计封面和『插』画的人。
一个写手,一个画手,似乎挺合得来,聊天内容从讨论构图、讨论配图细节,到吐『露』心声,抱怨生活的不容易,用自嘲的方式取乐。
总之,看了这俩人的聊天记录,便会觉得是那种挺不错的网友。
直到吴端看到其中一段对话。
他“嗯?”了一声。
“怎么了?”闫思弦问道。
“这个画手,也在墨城,而且他俩见过面,就是最近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