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顾行之面带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元凤帝深吸一口气，追忆似的说道：
“这机关术的妙用，其实也不是最近一两百年才兴起的，而是自古就传下来的，如同那儒家的文学一般，代代传承。
“而因为没有断代过的缘故，所以导致整个天下、江湖人尽皆知它的奇妙。
“但也正因为如此，机关术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一样蕴含着巨大的危险。
“放在战争时期，或许还看不出来，因为那时候常常敌我交战，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拿下胜利。
“但如果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时候，如果那些本该用于战场上杀敌的杀戮机器落入到心怀不轨之人的手中，又该怎么办？
“所以，这对于历朝历代的皇帝来说，如何处理机关术，都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你说把它们都聚在一起，彻底都毁了吧，那可近乎就是断了人家的传承！要被后人挖骨掘坟的！！
“可你若说放任他们流亡江湖吧，万一某天哪里有逆贼起兵，凭空掏出一个大杀器出来，你害怕不害怕？
“所以思前想后，太祖才在开国之后，决定取个折中的办法。
“那就是以圣旨为由，召集了天下机关术士，共同组建一个联盟出来。”
听到这儿。
顾行之也是心思活络的立马反应过来，接口道：
“也就是机关城？”
“对，没错。”
元凤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起初那些心高气傲的机关术士们对此还不以为意，觉得又是跟以前一样，朝廷‘作秀’罢了，愿意去机关城的也没几个......
“但太祖却不愿意放弃，不仅每年都会让户部大量拨款给机关城用于建设，同时对于机关城提出的一些技术上的请求，也全都会红印通过。
“这才最终让事情慢慢迎来转机，将机关城发展了起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机关术士前来......
“而有人有钱，久而久之，这机关城自然就形成了正面运转。
“直到如今，它已然成为了机关术士们心中的圣地。”
说到这儿，元凤帝话音停顿了一下，随手拿起手边一个小玩意儿，轻碰其上机关，看着它齿轮转动，身体变形之余，这才又继续说道：
“而当年太祖之所以力排众议，一定要将这些机关术士们笼聚起来，除了是不放心他们落到‘歹人’手里，还有就是，想将它们的力量整合起来，成为我大宣乃至中原的又一道‘防线’。
“因此，在成立之初，太祖为了拉拢他们这些骄傲的术士，也是跟他们做出了最大限度的承诺。
“比如，虽然机关城名义上归属大宣统御，但却拥有极大的自治性。
“历代机关城城主的人选朝廷都无权干涉，并且有关机关术的开发和实验，朝廷也得出人出力为他们选出无人场地来进行实验。
“缺钱的时候，朝廷也得第一时间派人送上门去等等等等。
“或者说的再直白点，你可以理解为，它是由朝廷出面来特别供养的江湖势力！
“而作为回报，机关城则在朝廷需要时，负责提供大量的战时机关图纸以作储备，供大宣挑选。
“并且，没有朝廷的允许，任何一件带有杀伤性的机关术都不得流出机关城一步。
“机关城城主也需要每隔几年，就入京觐见大宣皇帝一次......”
听到这里，这几乎还算合理的契约也是不禁让顾行之点了点头，不由得问道：
“然后呢？”
元凤帝耸了耸肩：
“然后这机关城就一直很安分呗。
“直到后来我父皇上位的某一年中，那机关城的新任城主依照惯例入京觐见。
“本来一切也都挺正常的，但偏偏那天，她入宫来找我玩了。”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那画卷，显然是在说那个名叫“司姜”的绿衫姑娘。
“就是那次无意间的一次碰面，让那新任的机关城城主无意间发现了她拥有惊人的机关术天赋！
“那时候，正愁没有传人的机关城主大喜，就要将她收入关门弟子，打算悉心培养一番的。
“甚至后来还跟她保证，说只需要十年时间，就能让她传承到机关术的精髓，并接过自己的衣钵，成为新一任机关城城主。
“要知道，那时的机关城，经过太祖、太宗两朝的驯化，已经逐渐显露出了它的重要性！
“谁都明白，只要成为机关城城主，就意味着未来必定会被朝廷所看重。
“但这笨蛋，竟然拒绝了？
“而理由竟然是她要走了，这偌大的宣京就没人再陪我玩了？
“你说说，她好不好笑？”
说到这儿时。
元凤帝也是一阵捧腹，擦拭着眼角的笑泪，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
顾行之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大概也能体会到当时两人的友谊。
而欢笑过后。
重新趋于平静的元凤帝也是再度望向那画卷上的人儿，轻声说道：
“可偏偏我那会儿还挺开心的。
“因为哥哥在父皇的培养下，已经慢慢开始接触朝政了，每日基本都要呆在这养心殿很久很久，根本没时间再跟我玩。
“偌大的紫禁城，好像真的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能真正陪我。
“如果那时候，她也走了，恐怕我真不敢想象，我得孤独成什么样......”
顾行之安静的聆听着。
但许久都没有听到下文的他，也是不由得好奇的问了一句：
“后来呢？”
“后来？记不清了......”
元凤帝淡笑着摇了摇头：
“只记得跟她闹了个什么矛盾，不算大，但那会儿我俩人都挺犟的，谁都不肯先给对方道歉，就好久没再说过话了，一直拖拖拖......
“直到拖到小公主‘病逝’，司姜这才在伤心之余，离开了宣京，去了机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