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食客羡慕和懊恼的的神情中,只见花娘与那书生纷纷消失在了二楼拐角处的包间中。
推开门。
书生率先踏入其中,四处环顾张望着,大有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而花娘则面带微笑的倚靠在门前,轻摇手中玉扇,说道:
“现在没人了,先生的话可方便讲了吗?”
“当然。”
书生转过头来,摊开手掌笑道:
“我要说的话很简单,就是想告诉你,你天鹤阙将大祸临头了。”
花娘手中动作一顿,眼神微凝。
但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过来,做出一副捧腹的样子,笑道:
“先生您可别说笑。
“您要是什么官职在身,跟花娘我说一声就是了,大不了这顿花娘我请了。
“您可千万别吓唬我这么一个弱女子,花娘受不起啊......”
说到最后,花娘眼眸微抬,也是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作态,令人心生怜惜。
但书生却是洒然,淡笑着说道:
“老板娘放心,在下只是一介白身,并无任何官籍在身。”
“哦?”
花娘摇曳着身姿走上前来,围着书生转了一圈,打趣道:
“既然这样,那先生何故要咒我天阙楼呢?
“要知道,我们每个月交给官府的税银,可只多不少;而且这些年从来只有回头客,可还没有过一次吃坏客人肚子的情况发生呢。”
“哦?当真如此?”
书生微微一笑。
花娘也是眨了眨眼睛,笑吟吟的说道:
“要不我把账本拿来给先生看看?”
“账本就不必了,我也没兴趣了解贵酒楼的过往。”
书生走到窗前,微微推开窗户,悄然望着楼下说道:
“只是,若你们当真问心无愧,又为何会招致官府的人盯梢呢?”
“官府的人?”
这一下,花娘终于变了脸色,握着清凉玉扇的掌心微微攥紧。
“怎么会......”
线报上明明说他们还有七天的安全时间,官府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盯上来?
该死。
这么一来,岂不是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但书生却只是笑了笑,顺着窗户缝指着下方顾行之等人所在的方向,说道:
“喏,就是他们了。
“虽然表面上看去像是来吃饭的,但这三人貌似都不简单。
“坐在最左边的那个青年,虽然看上去一副慵慵懒懒没什么干劲的样子,但他无论是就坐还是起身,或是席间吃饭时的一举一动,都很符合王公贵族的标准,明显是从小所受的教育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而最右边的那个中年人,虽然不似青年那般放得开,但始终有一种紧张感,就像野兽捕猎前,总是喜欢谋定而后动。
“至于坐在中间高位的那个白衣的年轻人?
“呵,虽然看上去目光一直在琴女和舞姬身上游走,但他的眼角余光却总是有意无意会环顾四周的环境,像是在刻意观察着什么。我想,应该就是你们这酒楼的陈设环境了。”
说到这儿,书生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道: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三个已经连续几天都是如此了。
“如果不是对你这天阙楼有什么目的,又为何每次来的时候还要特意换一下衣服和造型?”
此话一出,花娘目光紧紧的盯着书生。
宣京并无宵禁,所以天阙楼可以说是通宵营业之地,这书生若是真在天阙楼呆了三天,那他说的话,可信度还是极高的。
毕竟如今,她也算是在敏感时期......
思索片刻后,花娘抬起头来,莞尔笑道:
“没想到先生的观察力竟然这般敏锐,倒是小女子小看了。”
书生摆了摆手:
“我也是喝酒之余,无意间看看罢了。
“你也不用觉得我是他们派来的钩子或者什么,因为我说了,跟你说这些,只是想抵我那顿酒钱而已。”
花娘轻摇玉扇,眨了眨眼睛,呵呵一笑道:
“先生怎么说也在我天阙楼白吃了三天,哪怕我天阙楼花销并不高,可这些酒钱换算下来也有不少。
“先生若只是说这些,怕还是有些不够啊......”
书生盯着她。
花娘同样一副微笑的表情与她对视着。
直到良久。
书生像是被彻底打败一般,撇了撇嘴道:
“得,谁让你们家东西确实好吃呢?吃人嘴短。
“既然这样,那我就再帮你们出个主意跑路,这下总行了吧?”
花娘闻言,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表情,微笑着施了个万福:
“那奴家便多谢先生了。
“等此间事了,先生就是我天阙楼的贵客,日后花销一切皆免。”
或许是常年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缘故,她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书生虽然疯癫落魄,却总有一种“潜龙在渊”的感觉。
这也是为何她会将他带上二楼,并愿意听他掰扯的缘故。
反正如果没什么收获,也不过是浪费一些时间而已。
但如果真有什么奇特的见解,就如同现在一般,价格又岂是三天酒钱可比的?
只见书生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
但话到嘴边,又莫名停留了片刻,随后眼珠子一转,改口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花娘微微挑眉,没有开口。
书生指着下方顾行之三人,开口道:
“第一,你的‘对手’是官家无疑吧?”
花娘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书生“嗯”了一声,继续说道:
“第二,你没有什么精神洁癖吧?”
“精神洁癖?那是什么意思?”
花娘疑惑的看着他。
书生露出一口白牙,嬉笑道:
“就是对做一些没底线的事情没什么抵触情绪吧?”
“没底线的事情?”
花娘眼中闪过一抹怪异:
“比如?”
“比如......就以这满城人的生命为质?”
书生透过窗户望向那歌舞升平的场景,淡笑的说道。
而他的身后,花娘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就连手中清凉玉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也没察觉到。
望着书生的背影,仿佛在看着什么恶鬼一般。
以满城人的生命为质?
这真的是一个普通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