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的点了点头，眼前这场闹剧早就该结束了。不过能借着这个人，让子衿从这场虚幻的称之为爱情的幻境中醒过来，也是件好事。
微微额首示意，身后的几个亲兵缓缓逼近呆愣中的淮阳王。这会儿哪怕淮阳王再心存侥幸，也不可能骗自己了。
“陆长遥！你答应过我只要做出选择……”
“我说过只要你做出选择，就会得到另外一个了吗？我说过你做出选择之后就能安全无虞了吗？”
轻轻的弹了弹长袖，就好像弹去不存在的灰尘一样，陆长遥端的是一派悠闲自在。困扰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决，她心中可不就是舒服了吗？因此也不介意跟眼前这个愚蠢的男人多说几句。
“你莫不是以为，害死张氏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看一眼恍若癫狂的淮阳王，陆长遥真是好奇他哪来这么厚的脸皮。真以为杀人就不犯法了？
张氏无论还是为妻还是为母，都没有一分一毫对不住淮阳王的地方，淮阳王却因一己私利害死她。
无论从礼法还是人情上，淮阳王都是死罪！
“张氏的冤魂还在底下等着呢，你有什么话就下去跟她说吧。”
几个强壮有力的亲兵上前扭住了淮阳王，他们的动作可一点儿都称不上温柔。
他们当兵这么多年，家中一切大小事务都是妻子操持的。他们除了定期给些银钱之外，很少能有与家人团聚的时候。这般已经觉得很对不住自己的妻子了，没想到淮阳王居然还是个能为了前途富贵害死自己相濡以沫妻子的人。
甚至最后若不是小少爷出手阻止，还要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这样的男人，他们羞于与之为伍。
“陆长遥！你说话不算话！你故意算计我！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我死——唔！”
剩下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都给旁边的亲兵一拳给怼回了肚子里，淮阳王就这么一脸惨白的被人带了下去。
他还是太嫩了，以为在京城中经营了一两年时间就可以凌驾于众人之上了？
那些平日里与他交好的臣子，看中的不过是他这个偏远宗室的名头罢了。
当今陛下唯有一女，偏偏太女还身虚体弱。那些个大臣们为了自己所想的江山永年，可不是得从旁选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人吗？
至于这个继承人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问鼎天下……
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说实在的，头顶上有一个强硬的帝王和一个傀儡帝王终究是不一样的，所谓的臣子，并不是真正君要臣死臣就死的那种。
臣子也是人，他们心中更有私欲。若当今陛下是个男人，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臣子会把家中精心培养的女儿送入宫中为妃嫔。前朝和后宫从来都不是分割开来的。
那些所谓的女子不得干政之语，本就是悖论。一个皇后，或者妃嫔，若她生下来的孩子将来要继承皇位，首先她自己就是孩子的第一教育者。如果连着孩子的母亲都是个蠢钝不堪，对前朝和世间发生的政事完全不知晓，缺乏最基本的政治素养，又该如何培养这个孩子？
看一眼天色，陆长遥微微吸了口气。看样子，是时候进谏陛下广开后宫了。
“母亲……”
陆子衿脸色惨白，缓缓走过来，被陆长遥一把抱在了怀里。
这个孩子天生就体弱，所以陆长遥对他更关心了几分。大概是因为身体上的缺陷，所以心理上，子衿更喜欢那些温和的人。
只不过这些所谓的温和，有时候也是掺杂着刀子的。有这么一遭，虽然会让他短时间内悲伤的很，但总比等他日后真正开了情窦，却遇人不淑，被人所伤的好。
更何况，子衿是真的喜欢男子吗？他如今还不足十五岁，所知所见的一切有关情事，都是淮阳王强加给他的。他根本没有机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男是女。
从今以后不会再这样了。陆长遥并不介意自己的孩子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这一切必须得出自两个孩子最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想法。
“莫要再伤心了，为了这样一个薄情寡恩的男人，不值得。”
陆长遥向来不是一个会温声细语安慰人的人，因此就连这一句安慰的话都显得干巴巴的。但是陆子衿并不介意。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多么怕麻烦的人，然而为了他，母亲还是耗费周章让他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而不是真正运用强权把他们两个分开。陆子衿知道自己的性子，如果陆长遥真的用强行的方法，可能还会让他产生逆反心理。可这般让他真正看清淮阳王的真面目，他心里虽然会觉得难过，却不会一辈子都记着他。
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陆子衿是个非常嫉恶如仇的人。以前陆青卿出去闯荡，他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根本没去过几次，但陆青卿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有他在背后出谋划策。
如果淮阳王只是单纯的想要借着他上位，陆子衿说不定还真不怎么会介意。可淮阳王打着为了他的名义，杀妻灭子，真是恶心到他了。
这会儿躲在母亲怀中默默流了会眼泪，整个人已经好了许多，不好意思地钻出来，揉着眼睛，看着某个虚无的地方，不说话了。
以前母亲不赞同他跟淮阳王在一起，他不知道理由，如今知道了，自然敬佩于母亲的手段。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为陆青卿感到担心。
母亲好像，也对沈家不是很满意啊。虽说他曾经暗中访查过，却查不出来一点儿有关沈家的负面消息，可他以前查淮阳王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说不定母亲有特殊的手段或者眼光能看出来。
连他都想到了，作为当事人的陆青卿自然也想的更清楚。这会儿看着自己娘亲的眼神扫过来，整个人都快僵硬了。
她不相信沈晏会是这样的人，他那么光明正大嫉恶如仇，心怀远大抱负。连上官的某些不公命令都会敢违背，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更何况，沈晏还不到二十岁，他以前绝对没有娶过妻子！
还有，还有沈伯母和沈姐姐，他们都是那么温柔美好的人，沈伯母为了已逝的沈伯父终身未再嫁，沈姐姐也是个坚贞不屈的人。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做过不堪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