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街道两旁落满了积雪,相比其它季节,冬天的城市是最安静的。徐真坐在出租车里,透过窗户打量着外面的街道。冬日里时常会飘着一层薄雾,但是雾的另一头永远是光明。
路上行人们口鼻中呼出来的水汽,井盖里,道路两旁商铺冒出来的热气交织在一起,打远处看,整个街道都跟煮沸了似的,那水雾漫天,给寒冷的城市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温暖。这里位于南四环一座大学附近,和北五环的机场相隔甚远,徐真赶来其实折腾了不少时间。
不过他一向不在乎这些,能见见老朋友,麻烦一些也不算什么。
“银岛饭店到了。您注意好随身携带的行李物品,我给您前头靠边儿停嘞。”出租车司机嘹亮的嗓音将徐真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好的,谢谢师傅。”徐真结了账,夹着包从车里钻了出去。北方的冬季远比想象中要寒冷些,徐真一下车,凛冽的寒风便扑面而来,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家伙,这北方的冬天果然比南方冷多了。
徐真拢了拢围巾,加快脚步走进了饭店。
和戴时凯约的地方在二楼,徐真报了名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终于推开了面前包间的大门。
“徐真哥,好久不见啊。”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在他进门之前一直背着手站在窗边,似乎在看不远处的学校操场。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立刻转过了身,阳光下,男子柔软的头发折射着栗色的光泽,他的眉头因为刺眼的光线而微蹙,却无碍那张轮廓深邃的脸散发逼人的英气。
“吕……”恍惚之间,徐真竟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声影。
戴时凯淡淡的笑了笑,抬起手将金丝边眼镜重新戴好,走到他的面前,给了徐真一个大大的拥抱:“近来可好?”
“我很好,看起来你过得也不错。”徐真盯着戴时凯,还没有缓过神来。
“还可以吧。”戴时凯唤来服务员,吩咐他可以上菜了。随后,他才拉着徐真落座,为他倒了一杯开水:“这里暖气挺足的,你这个外套可以先脱下来了。”
“北方就是好啊,我们那里冬天都冻个半死。”徐真一边脱大衣,一边打量着包间:“对了,怎么想起来约在这里?我还以为会请我尝尝你家的西餐呢。听说你现在也开始打理自家企业了,没想到一年过去了,人稳重了,却变小气了。”
“放心,这几天你来这边,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戴时凯将水递给对方,继而柔声说道:“这里啊,是以前我和清哥上学的时候,经常光顾的一家饭店。即便日后我们有了钱,吃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却始终怀念这家饭店的味道。哦对了,旁边那所大学,就是我们的母校。若是他还在,一定也会选这里招待你的。”
听他说完,徐真微微一怔,半晌,他才轻叹了一口气:“阿凯,你变了。比以前成熟多了。如果吕清知道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应该就是清哥想看到的吧。”戴时凯平静的支着下巴,昔日那个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他,此刻稳重的简直像另外一个人。
一年前从任务中离开后,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空间,连只字片语都未曾留下。徐真以为他会做什么傻事,谁曾想戴时凯冷静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第二天一早,戴时凯便主动联系了自己,要和自己一道完成吕清的遗愿。二人一道处理了陈硕的身后事,安置好李文乔的奶奶。做完这些,徐真将吕清在任务中留给自己的背包交给了戴时凯:“这里面是他最后的遗物,吕清在这个世上没什么亲人了,这些东西,你替他妥善处理好吧。”
戴时凯一言不发的接过那只背包,双手死死地攥紧包身,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白,看得出来,他忍的很辛苦。
这一年来,徐真始终和他保持着联系,他总是担心阿凯会做出什么傻事。然而对方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冲动。回归现实后,戴时凯接手了家族企业,在家人的帮助下很快成为了海外分部的负责人,这大半年都在国外打理企业,非常忙碌充实。直到前阵子他告诉徐真自己已经回国,徐真才迫不及待的约他出来见面想看看他过得如何。
“对了徐真哥,你现在怎么样?之前看你朋友圈,好像有了交往对象了。”戴时凯抿了一口红酒,悠悠问道。
“嗯,有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我会将它珍藏在心里的。”徐真释然的笑了笑:“现在交往的女友是父母介绍的,和你是老乡。她很好,温柔、知书达理,和她……很像。”
“珍惜眼前人。”戴时凯举起酒杯,对他说道:“结婚的时候一定叫我。”
“没问题,这次来也是顺道去拜访一下她的父母,双方见个面。”徐真回敬了一杯,继而说道:“你呢,现在也快三十岁的人了,还不考虑对象吗?”
“这在家父母催,在公司哥哥嫂子催,现在出来您还催。我啊,一个人清静惯了,暂时还没考虑这么多呢。这个爱情啊,讲究机遇。有合适的,自然会在一起。没有,我也不强求。”戴时凯笑道。
“那就祝你早日脱单吧。”徐真举杯,饮下了红酒。
二人边吃边聊,在饭桌上回忆了不少有关空间的往事。徐真难得喝了酒,感慨之余,控制不住多饮了些,很快便有些上头了。
戴时凯结了账,打电话唤来了司机,让对方送徐真回酒店休息。他搀扶着徐真,将他送进车内,抱歉的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公司还有些事要我处理,等我回去忙完,正好明天你见家长,咱俩后天好好出来聚聚。”
“好,没事,你先忙,是我叨扰了。没事,我就多喝了几杯,还没夸张到要你的司机送我回去。”徐真有些不自在。
“不碍事,正好我吃撑了,想散散步。这附近车多,一会儿我就去街口打车。你喝大了,小心吹风感冒。别再跟我客气了啊!”戴时凯说着,将车门关上,吩咐司机开车。徐真只得朝他挥了挥手,苦笑着靠在了座位上。
“咱们是要去丽思卡尔顿酒店吧。”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询问道。
“嗯。”徐真微笑:“麻烦了。”
“不碍事,您是戴总的朋友,应该的。”司机态度很友善:“我经常听到戴总和您聊语音呢,看样子你们认识挺久的了。”
“嗯,差不多三四年了吧。”徐真淡淡的回答道。
“哦,那是蛮久了……”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徐真,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跟戴总关系很好吧。”
“怎么了?”徐真有些诧异。
“啊,是这样的。这一年来啊,戴总常年在美国分部那边出差,偶尔回国,除了在家以外,最常跑的就是这家小饭店。只不过每次他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喊过别人。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约人来这里吃饭呢。所以我想啊,你俩关系肯定特别好。”司机感慨了一下,自顾自的说道:
“其实我们戴总人挺好的,对谁都没有架子,态度平易近人,做事也是稳重谨慎,滴水不漏的。但和以前比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的。实不相瞒,以前大家都觉得他会是个败家子儿,可谁知道,这一年来他的变化会这么大。”
“是啊。”徐真看着窗外,眼中有一丝悲伤。司机口中的阿凯,和那个人实在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