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傅亦风和艾笑的战场。
但是傅亦风并没有打算继续和艾笑再嚼口舌,她天真地对着她笑了笑,露出一副听不懂艾笑说的话的样子。
她的宽大的校服袖子无风自动,外层出现了一横道平滑的线路,艾笑马上注意到了这块地方,敏感且颇有熟悉度,那种痕迹像是刀背。
“你那是在做什么?!”
艾笑一发现就马上想要冲上去把她藏在袖子里的刀给夺过来,但是依旧晚了一步。
在傅亦风将那把刀拿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宽大的衣服里将这把刀翻转,然后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瞬间将袖子给染湿了。
她直接将袖子给撂开,然后放在了身侧食血鬼的嘴边,“喝下去,多喝点,我们还没输。”
都没等安平艾笑几人黑脸,食血鬼看着那道口子就先一步表现出了不愿意的情绪。
“你在做什么?!”
口子看起来狰狞又恐怖,血量也格外的骇人,让人一看就打寒颤,“我和你说过的!不要下这么狠的手!”
“现在也已经是无法反抗的局面了,你不用怕,更加不用为了我去做什么,我能解决。”食血鬼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不要再瞎动弹,然后根本没有任何想要吸血的冲动,只想着先将那道口子给恢复。
“不是为了你,”傅亦风抬起那个没有受伤的胳膊,把手放在食血鬼的脸上,然后笑了,“不只是为了你。”
食血鬼的嘴边刚刚贴上傅亦风的手臂时,他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对劲的力量从血液里往身上的血管涌,理智且懦弱的思想猛地被剔除了,外界强行将暴虐,主动出击,无所畏惧几种情感输入,然后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和动作。
“你做了什么?”
食血鬼失神地看着这个已经变了许多的女孩,一时之间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理解不了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到底做了什么?!”
安平看到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结界,直接把他们四个人挡在外面,这种结界的力度不像是食血鬼能设立出来的,而且里面富含了复杂的灵魂打斗,食血鬼一半,还有一半,是邪恶的人类灵魂。
这种混合型的邪恶的结界,到底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安遥?”
安平将艾笑三人挡在身后,银光球被他抛在了最高空,照耀着他们,将他们所处的这个空间照的亮堂堂的,没有任何污垢阴暗可以存在于这块地方。
除了结界里的那两人。
“什么都没有。”
艾笑将匕首握在手里,警惕地看着周边和脚下,看着食血鬼的瞳孔渐渐彻底变红,傅亦风的笑容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童真纯粹,干干净净。
现在他们说什么,那里的两个人都不可能回应他们的。
艾笑一手抓着匕首,另一只手翻找着自己的手机界面,那个帖子被删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甚至在论坛里,一点关于食血鬼的这个说法的内容都找不到,这才是短短半个小时以内的事情。
那十个人里面有人在操控这些。
“安平,那棵树,木结界。”
艾笑脑子里出现了这几句话,“那些刻字的人,她们把这些当成献祭,如果现在她们就在那棵树那里献祭呢?用鲜血献祭,食血鬼在血液达到一个定量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吧?更别说——”
艾笑看向了那个已经转头同样看着自己的傅亦风,接着把自己说的话给补充完,“你还用你的血来诱惑他,那个他最喜欢最依赖的血液,你能在网络编造这样的谎话传说还说的一套一套的,你肯定对鬼怪这种事情有研究了?市面上假书多,真书少,你找到了真书,还找到了食血鬼的内容是吗?”
“他挺护着你的,”艾笑看着那个已经彻底没了自我思想,开始渴求着往傅亦风身上蹭,如同嗅大麻一样嗅着傅亦风的头发,“你想过他清醒之后会怎么样吗?没有了理智的食血鬼就是个变态的怪物,只有对血的渴望,变成一个没有血就活不下去的怪物。”
“有我在啊。”
傅亦风笑出了声,然后伸手摸了摸食血鬼的头,“有我怕什么,他也需要改变,这样才不会被你们欺负,被你们所瞧不起,变成一个只要血的怪物又如何?他还是他,他本来就是个没有血就活不下去的鬼。”
“与其被关进地府,与其活的畏畏缩缩,与其被你们这些人不放在眼里,当一个任性妄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怪物,不好吗?一定要成为一个老老实实,向着正常普通期望的道路走的人,才好?”
“他是怪物,但是有我在,就是一个可控的怪物,那个传说依旧可以被我使用,互惠互利,大家一起平等的活,和平地共处,”傅亦风将血擦在食血鬼的嘴角,看着他伸出舌尖将那点斑驳的血迹给舔干净,然后用直白渴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大家都不受伤,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多好?你们说,凭什么,食血鬼就不能做一个怪物,而一定要做被你们控制的乖孩子?”
“住不进巷鬼,你也是啊?”
傅亦风最后对赵耀祖抛出了一根橄榄枝,但是也就只是点到为止,随即,立刻的,他们两个就借着结界的护送,直接消失在了四个人的面前。
——等什么,追啊?
苏明镜在安平拿出银光球探测的时候就将自己的镜子也拿出来了,她拿着镜子在四周照耀着,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能不能帮安平探测出什么,然后一直都平静无声无动静的镜面,在最后却给了个惊喜。
上面写上了一句话,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杰作,但肯定与安遥有关。
“把镜子关了。”安平不需要任何人的提示就知道要追上去,他将苏明镜的镜子给盖起来,然后放到了她的怀里,有些警告意味地看着她,“别被利用,收起来。”
苏明镜被安平突如其来的严肃弄得一愣,然后马上乖乖地将镜子重新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咬着下嘴唇和艾笑还有赵耀祖一起,跟着安平的步子马上往学校那边走。
现在的时间点,学校里全都是一个个的灯亮连缀成河,配上的背景乐是翻书的唰唰声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有种格外特别的静谧美。
门卫室的两个大爷正泡着茶互相交谈着实事,偶尔还评论几番他们都认识的校园刺头。
值班的老师坐在讲台上,安静地看着书,偶尔抬头看几眼那些埋头苦读的学生,然后满意地笑笑。
这个时候,操场上如果有人的身影就会显得很奇怪,因为不论是学生,老师,还有那些工作人员,都回家的回家,有自己的岗位都固守在岗位上。
树木上的树叶是亮的,翠绿反光,九个身材面貌各不同的女孩牵着手围在那个粗壮的树干上,有个口子是空出来的,之前只有短短几个划痕的笔迹现在突然全部被填满了,名字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些女孩嘴角挂着比傅亦风还要平和的笑容,像是马上就要被救赎了一样,胳膊上的伤和傅亦风一样,都还滴在地面,树干上也都被他们的血给擦满了。
食血鬼和傅亦风早就已经待在那里了,两人依偎着坐在一起,靠在一起,还是那个惯常的笑脸盈盈,傅亦风有些挑衅地看着他们。
傅亦风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今天这还有点凉意的温度,她里面却只穿了一件短袖,像是早就有预知一样,方便给食血鬼吸食。
食血鬼看到傅亦风这个动作就更快疯了一样,眼睛红的就差从里面滴血下来了,那种吸血的欲望噌噌噌往上涌,可是在吸血之前,食血鬼第一个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就像之前在黄昏的教室里一样,他将外套披到了傅亦风身上,严严实实,确认了半天她不会太冷之后才将自己的欲望释放出来,然后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背对着的,傅亦风的面部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撕裂,她感受到食血鬼鼻尖呼出的气息,喷出的热度让她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尤其是当食血鬼尖锐的两颗牙咬下去咬进去的时候,傅亦风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明明只是坐着没动,明明被很好地对待,明明一点都不疼,可是那种从脚趾尖传到脑子里的那种失重感,肾上激素分泌过多的感觉,让她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只是将头靠在食血鬼的肩膀上,然后听着耳边液体被吸食的声音,感受着手脚因失血而变得冰冷,接着被更冰凉地包裹住,看着天边极弯的月亮。
“吸血吸血,吸掉脏污,吸掉缺陷,挽救自我,成就自我。”
树木上的两个人沉浸在彼此自己的世界里,底下的人将他们当成圣人朝拜。
“真是疯了。”
赵耀祖皱着眉看着这宛如邪教组织的形式,下意识就说了出来,“这些姑娘都疯了吗?”
“当一个人自我厌恶到了极致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会想了,紧抓住那个能改变自己的机会,怎么都不放。”
苏明镜这次没敢将镜子拿起来,然后看着这些人,还有保护着这些人的同等的血红结界,没怎么过脑子就顺着赵耀祖的话说下去了。
“所以你觉得食血鬼还有傅亦风这么做无可厚非了?”赵耀祖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拖了一把,“你可想清楚。”
苏明镜没有吭声。
安平没有功夫管苏明镜的想法,也没有功夫去在乎这两个人逐渐变得有些不自在不自然的关系,不出他所料,食血鬼这件事的最终目的绕了半天,说了那么多,最后还是放在了解开结界上。
而他现在只需要去阻止。
银光球,银水球,银火球,久违地被他攥在手里,同时扔向了空中。
艾笑看到他的行为,身体比想法还快了一步,肌肉主动就抬起了,但是下一步,脑子又开始站了上风,变成了主导地位。
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艾笑只能任由自己心里狂风大作,熊熊燃烧。
“你觉得他们没有错,甚至帮助了这些内心脆弱,一碰就碎的姑娘,”艾笑心底的火没法发,所以干脆将火力对准了现在思想已经掰不回来的苏明镜,“那你表妹呢,苏怜,你也就任由她被吸食血液,明明知道她心底的改变与吸血无关,却要为了她快乐自在而任由其发展?”
艾笑一提到苏怜这个名字,苏明镜刚刚对着赵耀祖的脸马上就变了,从高冷变为了无措,一双眼睛由清明变得像小鹿一样,无所适从。
水攻地面,火往上空,光冲具体的人。
这颗百年大树的地步直接被水给淹没了,树枝上的树叶也都被火给烧尽,而食血鬼和傅亦风也被那刺眼的光给彻底笼罩住,根本看不清前方。
“强行破进结界,”安遥的声音许久没听,突然之间又让人无法分辨与安平的分别,“你的能力怎么增长的?”
声音突然响起的时候,艾笑这才注意到那个巨大的,阻碍他们几个人向前进行为的结界,轻轻松松,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就这么被毁坏了,在场的其他三人甚至一点点都没能察觉到。
安平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
之前的争吵都在此时此刻静止了,那个一直藏着镜子的人也把镜子拿出来了,可是安遥留下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踪迹了。
刚刚还被制服的树木,人,鬼怪也突然随着安遥的消失而消失了。
“趴下!”
安平来不及将那三颗银球收回来,树木消失的那个坑里传来了一股浓郁的结界即将爆发的味道。
砰的一声,紧接着安平的警告,熟悉的结界爆发就炸开了,大家全都趴在了地上,立刻的。
艾笑感觉自己的后颈传来了强烈的刺痛感,然后,她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手脚冰凉,然后胃里剧烈的翻涌和呕吐感将她勉强撑起的清醒全都给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