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奶奶的死在苏明镜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没有一个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明老人家身体挺好的,无痛无病,前不久还喜笑颜开地看着他们与他们聊天,怎么会说走就走?
大家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要命,都觉得这不是真的,吵着闹着想让医院给个说法,还是苏明镜一直在旁边周旋劝导,这事才算结束。
亲戚们只好忍着悲痛给老人家办了一场葬礼,苏明镜也特意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去陪着自己的父亲。
赵耀祖这几天也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跟在苏明镜身后,看着她打点料理各种琐碎的糟心事。
他这才发现,苏明镜也是个有担当做事麻利的人,只要不涉及到感情问题,她简直称得上是雷厉风行。
孟婆在处理完地府的丁静雅后,也难得的主动来到了人间,风风火火地联系了安平艾笑,和艾笑一起将安平绑在了床上,逼着他躺着休息,每天一副药灌进去,整的他像是一个药罐子一样,艾笑也为了他的身体好,好几天就干脆待在了郊外那个房子里,看着他喝药睡觉。
难得的几天休息日子,大家过的也算轻松。
孟婆看着差不多稳定了之后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是艾笑出门送的她,孟婆将一直放在内层的一小瓶粉末递给了艾笑,“阎王不是给了你一盒药丸吗,你自己看着办吃,别剂量太大,要是有什么不对,就每次取一克粉末泡水喝,会好一点。”
“对身体好一点还是对预知梦?”艾笑将瓶子放在阳光底下看了两眼。
“减少预知梦,”孟婆也没想瞒她,老老实实地说道,“你不过是个普通人,强行攻破人体能承受的灵力范围,你是想和安平一块折寿?”
孟婆将黑袍盖在了脸上,不再多说多停留,“反正东西给你了,要怎么用是你的事,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呢……”
说完她就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艾笑依稀还能看见她撇嘴的动作。
“谢了……”
艾笑踏着小步子,蹑手蹑脚回到了安平的卧室,药里面带着安眠的作用,他已经睡着了。
不知不觉都好几年了,艾笑蹲在床边,歪着头看着安平,这才几年啊,都觉得安平老了。
自从结界的事情出来以后,怕是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艾笑拿指尖富有节奏地点在床榻上,自己在心里数着结界的数量。
水结界当年破了两个,现实中破了四个,六个,最后一个在帝王树那。
金结界当年破了三个。
土结界木结界都破了一个,但土结界现在被保护了一个。
也就是说现在还有四个金结界,五个土结界,六个木结界,七个火结界。
火结界一个都没有出现过……
“真是头疼。”艾笑算着这些结界数量都觉得很麻烦,实在是太多了,分布的又散。
“得再快点找回来才行……”
艾笑摸着明显瘦了的安平的手腕,将孟婆给她的药粉放在了包里的夹层,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粒丸子,吞了进去,之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点了一点安眠香,沉进了梦里。
梦里难得的与妖魔鬼怪无关。
她梦见了她和安平第一次的相遇。
在大二做完了第三个梦之后,艾笑就打着事不过三必有蹊跷的幌子开始漫无目的地去找人。
因为对自己未来就业和选择的迷茫,艾笑借此机会花了大量的时间去观察这个世界,来达到一个看似文艺追逐自由,实则逃避的目的。
不是去各个不同的省市寻找观望,而是就在本地看着以往从没有注意过的细节美,顺便以缘分为名,去看看能不能偶遇梦里的人。
毕竟没有任何线索,连长相都不知道。
艾笑就这样一个人踏上了征程。
大二的课还不算特别多,一下课她就捧着个照相机,让室友帮她把包带回去,然后自己就开始溜达来溜达去,拍枯草,拍泊油路,拍蓝天白云。
蹲在路边,带个口罩,旁边放着一个滑板。
看着人来人往。
腻在一起恨不得连体的年轻小情侣,打打闹闹满脸通红的小男孩,推着小推车满头大汗吆喝的路边摊老板,提着个大红色环保袋装满了蔬菜水果的老大妈,还有遛狗的,跑步的,西装革履的。
艾笑蹲累了把滑板放在身下,坐上去,含着个棒棒糖,无所事事地看着那个穿的西装革履的男生人。
秀色可餐啊……
身高腿长,肤白貌美,面相又冷峻的很,不苟言笑的样子。
倒是挺对艾笑的胃口的,看起来匆匆忙忙的,提着个公文包不知道要去哪。
艾笑打了个大哈欠,对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拍了一张,然后就往别的地方走去了。
有半个月的时间,艾笑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也不觉得无趣,她也没想着往别的地方跑一跑,就赖在这一小片地方,直到把所有小街小巷全走通,把所有小花小草小流浪狗猫都给认全了才甘心。
艾笑每天都蹲在一个定点,甚至都有些大爷大妈已经认识了她,偶尔大家还能唠两句。
这些和她唠嗑的人都是天天到晚几点一线的人,所以每天都会在她跟前路过,还有一个天天在她面前打晃的,就是那个西装革履的人了。
只不过向来都是艾笑看着她,男人则目不斜视,满脸写着‘我很忙很赶时间,全都给我让开’。
西装看起来也没变化,来来去去都是那一套,虽然天气凉,可这也太脏了。
再又一次的遇见时,艾笑喝着奶茶,看着男人心想道。
今天男人看起来心情比前几天好多了,一副快要解脱了的样子,只不过还是冷冷的,一点笑容都没有,他扯了扯领带,路过艾笑,进了后面那家的小超市,买了瓶冰水。
可能是赶路赶累了,他难得地停了下来,就站在艾笑旁边,咕咚咕咚将半瓶水都给吞了进去。
额头的地方还有些虚汗。
艾笑皱着眉看着他,心脏咯噔了一下。
男人身上传过来的若有若无的味道,倒是熟悉的很。
那是梦里的味道。
艾笑看了看他,然后又低下了头,掰扯着自己的指头,笑了出来。
不会这么巧吧?
见鬼呢?
男人喝完了水,发出了一个轻声的喟叹,也注意到了这个坐在滑板上的女生。
看起来年纪挺小,高中生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坐在这里闷声不吭,他对她相当有印象,这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连着的这半个月,每次去地府之前总能看见这个小姑娘,每一次还都盯着他看半天,甚至有几次他都感受到被偷拍,不过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姑娘没有恶意,也是普通人类,所以安平从来就没管。
忙活了半个月,总算是把地府那边的官方的东西全部整理完,今天这才得空可以在路上慢慢悠悠的,顺便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路子。
两人各怀鬼胎,直到安平把手上那瓶水喝光了这才算完。
艾笑撑着个脑袋,她在想,要怎么打招呼才显得她不是一个来勾搭汉子的,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作罢,算了,怎么说都奇奇怪怪的。
她清了清嗓子,暗自和自己说,如果第二天,还能再碰到他,而且两个人再有个小交集,她就主动出击。
然后艾笑就松了口气的,踉踉跄跄一路崴三次脚,滑板脱落两次的,赶忙离开这里回了学校。
安平捏紧了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看着女孩仓皇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是最近又出了什么事?
可这女孩真的没见过……
第二天的时候,恰好是周末,艾笑早早就去蹲点,啃着个包子就窝在小角落里,像平时一样盯着来来去去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她没那个心情去拍照,所以并没有把照相机带过来。
艾笑等啊等,等到滑板都勾不起她的兴趣了,还是没等到那个男人的到来,已经过了他平时会经过的时间点了,艾笑叹了口气,把昨天一直萦绕在她鼻尖的气味给挥走,再吸了吸鼻子,想就此离开,以后再说。
结果脚步不过刚动,一个梦里出现过三次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明明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老板,拿瓶水。”
“诶西,”艾笑剁了个脚,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梦里的那个,她现在的潜意识已经认定了他是了,“真是有毒……太邪门了吧。”
艾笑踏着滑板,一个转头就想潇洒地往男人那边过去,然后来个尴尬又礼貌的自我介绍,结果不过一个转头,她就差点摔在滑板上。
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手里拿着刚买的水。
周边的人事物都好像在刹那间不见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对视。
见了鬼了。
艾笑怂但依旧向前,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夹着滑板的手臂都在冒汗,“你信梦吗?”
我在说啥?
艾笑感觉脸上都在冒汗了,她就不该相信那个所谓的梦,然后借着这个理由过来搭讪的。
不会被当成疯婆子吧……
“梦?”安平靠近了点艾笑,身高的原因,他完全俯视着这个看起来很是嚣张的女孩,嘴角挂着的冷笑总让他觉得有点神秘的味道,“你指的是什么?你知道些什么?谁让你来找我的?那边出来的人吗?”
什么玩意儿?
艾笑笑的脸都僵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男人的脸,在想这会不会是一个神经病。
“一个有你的梦。”
艾笑装作轻松自如想要撩人的驾驶,将耳边散落的碎发别在后面,垫着脚,笑脸盈盈地看着男人,“我叫艾笑,请问这位小哥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安平听到这瞬间就往后退了一大步,皱着眉,用水挡在了自己的脸上,匆匆忙忙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真是尴尬,”艾笑收回了已经准备伸出去的手,耸了耸肩,反而放松了下来,她看着快步往前走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不过我闲啊!”
自言自语完了艾笑就踏着滑板,不慌不忙地继续跟着男人,也不怪安平跑的那么快,艾笑简直像个有精神病的痴汉,一直尾随。
直到跟了十分钟以上,安平受不了了,后面的滑轮声太明显了,他根本没办法忽视。
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孩,年纪太小喜欢闹,劝她回去吧……
安平揉开了自己紧皱的眉头,猛地停了下来,没有一点预兆。
艾笑在后面本来跟的好好的,安平这么一下,弄得她倒是停都没法停,直接撞了上去。
偏偏也这么巧,安平在这一秒中转身了,直接接到了一个满怀。
就几秒的时间,艾笑比他更快一步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他,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脸上多了一丝防备。
安平愣了一下,手里还残留着女孩头发的淡淡清香,那个无意的拥抱让他突然有种熟悉感。
梦?
安平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一动不动地僵直了十几秒后,同时向对方表达了歉意。
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倒是出奇的和谐。
安平和艾笑又都愣住了,然后同时笑了出来。
“抱歉,”安平主动伸手,向艾笑做了个迟来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安平。”
“总算是知道名字了,艾笑,还记得吧?”艾笑腼腆一笑,倒是没那么肆意了,她伸出了手,不过蜻蜓点水一般握住了安平的手就重新收了回去,“艾草的艾,爱笑的爱。”
“啊。”
安平将手放进了裤子口袋,看着艾笑有些局促,“那么,早点回去吧,很高兴认识你。”
“不是……这就回去了?”
艾笑刚刚那个意外的拥抱让她更加确认,安平就是她的梦中人。
味道,温度,甚至是那种莫名的安全感都一模一样。
半个月每天都见,在主动搭话之后离开,但又如此巧合的停下让两个陌生人有了一个满怀的拥抱。
是命吧。
也是缘分吧。
艾笑紧张地扣了扣手,把食指上的倒刺都给扒拉出了血,她看着安平,一字一句,认真且怂地说,“我说的梦是真的,你相信我曾经梦见过你吗?”
“没有你的长相,没有你的名字,没有你的任何线索,但我知道那就是你。”
“安平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