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米亦竹的运气很好,或者说他看人的眼光很准,朋友虽然不多,可落井下石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从老的开始!
华长老在得知米亦竹被禁足后,第一时间就赶往盛兴府,结果被城主府的侍卫毫不留情的挡在门外。
老胳膊老腿的不好硬闯,华长老转而前往城主府,求教城主。
也不知城主同他说了些什么,总之出来后的华长老情绪十分低落,一回府就宣布闭门谢客。
谢福合也是先赶往盛兴府,再去的城主府,同华长老差不多,回家后的谢福合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刘忠和蚕员外这些知情者就不说了,两位副总管代表内府的大小官员,前往城主府替盛兴公求情。
据说,一向温润如玉的城主把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二人没辙,回到内府后,捡好东西不要钱似的送进盛兴府,这位小师弟,可不是个能吃苦的。
两位伴读地位不高,只得每日里前往盛兴府,在大门外向盛兴公请安,表示荣辱与共。
孤城的事情,庄园的少主们还插不上嘴,不过同两位副总管一样,都往盛兴府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让米亦竹没想到的是,赵郎中居然也颤颤巍巍的求见城主,替自己说话。
看来盛兴府的酒,还是很得人心的。
不过,也有米亦竹不知道的,那就是康乐巷的那位,在得知消息后,居然盛装打扮,去了城主府。
人回来了,禁足自然也就解除了,做戏做全套,看起来有些憔悴的米亦竹,第一时间前往城主府谢恩。
城主还是在大殿接见了他。
大殿之中,除了城主和米亦竹,就只有王春来在一旁伺候。这天下,还无人能偷听他们的谈话,于是米亦竹充分发挥了说书人的天分。
城主和王春来听得津津有味。
“好险!”
等米亦竹讲完,城主心有余悸的叹道。
他不关心米亦竹杀了多少人,也不关心米亦竹到底有没有得尝所愿,作为兄长,他只关心米亦竹的安全。
“这次,又算是老祖宗救了我一命!”米亦竹也感叹了一句。
他决定要好好的去感谢一番。
“一个落败的部落,都能有控弦之士万余,恐怕这还只是他们的部分力量,可见以前那位可汗的实力。”
说完后城主又接着说了一句:“由此更能看出帝国的力量!”
米亦竹欠了欠身,赞同城主的说法。
“以他们的实力,恐怕就算是没有西域的军队,也能同帝国一较高下。”城主的看法,与米亦竹的判断差不多。
“是!”
“你打算如何应对?”
“这次,教主应该没有察觉出我的真正意图,只要他从西域调人,我就能顺藤摸瓜,端掉他的老巢。”
“我倒要看看,没了老巢的魔教,还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或者说,他同宫主之间,还能合作多久!”
说完这最后几句,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那个什么杀仙阵,真能困住圣人?”
见米亦竹有了定计,城主也就放下心来,转而问起了以前闻所未闻的东西。
“刚开始,我以为教主心怀鬼胎,打算用来对付宫主,后来想了想,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那阵法,不是为了对付宫主,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宫主打算借助外力突破到圣人,其实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杀仙阵,就是用来对付走火入魔的宫主。”
城主听后沉默了一下,随即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米亦竹的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井底的世界。
城主又问了几句,然后告诉米亦竹,孟学士,已经致仕了!
“便宜老孟了!”米亦竹脱口而出。
城主微微一笑,这次没有申斥米亦竹的用词。
“孤,没有剥夺他家的勋爵!”
米亦竹一愣,抬头看向城主。
“一个爵位而已,孤没有那么小气,不但如此,孤还大力表彰孟学士这些年的功绩,算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结局。”
米亦竹想了一会,起身冲城主拱手弯腰。
要是换做自己,不让孟学士蒙羞,已算是厚道!
“新的学士是谁?”坐下后,米亦竹适时地发问。
总不能事事都让城主主动说出吧,那也太没有觉悟了。
“选吏司的郎中,杜宪非!”
“礼教司的郎中呢?”米亦竹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辞官了!”城主的嘴角带起了一丝微笑。
米亦竹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老家伙是想彻底淡出政坛了。
“这下,便宜那位陈学士了。”
“未必!”城主轻轻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请城主赐教。
“坐上了学士的位子,谁还甘愿受他人的掌控?”
米亦竹恍然大悟。
当然,多少都有些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从几千里外归来,城主原本要设宴接风,不过一想到对外宣称的禁足,就只得作罢。
最后,城主挥退王春来,告诉米亦竹他母亲前来城主府的事情。
没找城主,而是找太夫人说情去了。
米亦竹听后,神色十分复杂。
告退,直到上了马车,米亦竹还没有回过神来。
怀山问接下来去哪,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这里是城主府的大门,不方便长时间逗留,怀山只好让两位谢师傅在城北溜达。
“这是到哪了?”
过了许久,从车厢内终于传出了声音。
“前面,是方府!”怀山看了看,急忙回话。
“方府?”
米亦竹突然想起,自从大师兄走后,自己还从未来过这里。
“去坐坐!”米亦竹轻声吩咐。
于是过了一小会,马车便缓缓在方府的大门外停下。
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米亦竹的心里百感交集。
上前,早有人进去通报。
进府没走多远,就看到老管家颤巍巍的赶来。
老管家,也已经很老了。
想跪下给米亦竹磕头,被米亦竹一把拉住。
“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乎这些虚礼干什么?”拍拍他的肩膀,米亦竹责备了一句。
老管家最后还是拱手弯腰。
为了照顾老管家,米亦竹走得很慢,一老一少缓缓的朝花厅走去。
“这么久没来,府里可还清净?”米亦竹开口问道。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说一切都好。
“缺什么,就让人去找怀山!”米亦竹又叮嘱了一句。
老管家急忙谢过。
一路的景致同当年一样,等进到花厅,里面的陈设也同当年一样。
米亦竹伸出手摸了摸椅背,一尘不染。
坐下,像当年一样泡茶,老管家同怀山候在外面。
等茶泡好,米亦竹将一杯茶轻轻的放在方老先生生前常坐的那张椅子前面,然后微微一笑,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然后,就开始聊起天来,聊自己的生活;聊孤城的政局;聊读书的心得;聊草原上的见闻——
直到被传来的一阵嘈杂声打断。
米亦竹皱起了眉头,他在方府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
正准备出声,老管家已走了进来。
“盛兴公,族里来人了,我去去就回!”老管家弯腰低头。
“都是些什么人?”
族人啊,总是让人又爱又恨!
“老爷的远房堂兄弟!”老管家低声回话。
米亦竹还想再问,就听到有人喊了起来:“管家呢?跑哪里去了?”
“把他们带到大厅,同师父说完话,我过去见见。”米亦竹哪还有不明白的,轻声吩咐。
盛兴公是方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方总管不在,他是有资格替大师兄处理家事的。
老管家急忙应下,颤巍巍的出去了。
继续聊天!
这一聊,又聊了小半个时辰。
“师父,我去看看,有谁在扰你的清净!”
最后,米亦竹缓缓起身,冲那张椅子轻声说道。
花厅离大厅不远,很快,米亦竹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门外。
原本闹哄哄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仆人在老管家的带领下率先跪了下去。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跪了下去。
米亦竹脸色阴沉,看得出在极力克制自己。
原因无他,刚才正中间的位置,居然盘踞着一位看起来就不怎么顺眼的老头。
上前,米亦竹将老管家扶起,然后环视一圈,没有让大家起身。
“什么事这么热闹,说出来让我听听?”米亦竹的语气还是十分温和。
“都是些家事,就不必劳烦盛兴公了!”刚才坐在正中间的那个老头直起身子,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
“你说!”米亦竹看向老管家。
“族里的几位老爷,想打理方府的产业。”老管家弯腰低头。
“哦?有这好事?”米亦竹笑了起来。
那几位老头也跪在地上陪笑。
“起来吧,一个个都这么大年纪,跪在地上也不舒服。”
几位老头谢过后起身,不过,无人敢坐回去。
“跟我说说,你们打算如何打理?”
看来正中间那个老头是领头的,米亦竹看着他问道。
“自然是由我们派人看着,等堂弟回来,再交还给他。”老头的态度非常恭敬。
“那你们打算每年给方府交多少财物?”米亦竹继续追问。
“一千!”
“多少?”米亦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千!”老头又重复了一句。
“方府的产业,大多来自城主和我的馈赠,一年的收益少说也得上万,你们还真是不贪!”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感慨。
“启禀盛兴公,其实这些财物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帮堂弟看着这份家业,免得被这个老货给折腾没了!”旁边有人突然开口。
“你们有这份心,我替大师兄谢过你们,不过打理产业就不必了。这些产业都是城主府和盛兴府的馈赠,你们就算想要打理,也有着诸多不便。不过,如果你们想要做事,可以到我府里找怀总管,他会给你们安排。”
不管怎么说,都是方老先生的族人,米亦竹也不希望有人在背后看方府的笑话。
有人还想开口,不过等米亦竹的目光轻轻扫过,几人无不弯腰低头。
齐声应下,谢过盛兴公的厚爱。
“明天起,安排几个侍卫过来,师父虽然不在了,我也不喜欢有人打扰方府的安宁。”
这话,是冲怀山说的。
怀山弯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