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清茶放在面前,米亦竹的表情依然冰冷。
“盛兴公的人为何会去草原?”宫主的语气中有一丝探究。
“我的人不能去草原?”米亦竹反问一句。
“自然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
即使米亦竹说得极不客气,宫主依然没有动怒。
“可汗被俘,对孤城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派人先去草原探查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米亦竹强压着怒火,冷冷的解释了几句。
“可他们出现的地方,不但远离王庭,方圆数百里也没有大的部落。”
宫主的这两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米亦竹冷哼一声,反问你们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宫里的弟子,是在追杀魔教教徒的途中,发现了你们的人,情急之下,误以为他们是同伙,于是就交上了手。”
宫主的语速不急不缓,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解释还算合理,不过杀人偿命,只要交出凶手,这件事,我就当从未发生过。”
米亦竹寸步不让。
“如果我不交呢?”宫主也反问了一句。
“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带着你的弟子同我刚才说的那些人一较高下;要么,就放我回去,然后我带着他们来同寒玉宫决一死战。”
米亦竹说完后,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茶,早已经凉了!
“以盛兴公的睿智,难道就看不出这是魔教的阴谋?”
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这并不重要。
“看来,盛兴公是早已有了决断!”
话音刚落,米亦竹就感觉到茶杯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他心中一惊,立刻调动起真气。
在金仙的世界里,米亦竹的真气甚至无法破体而出。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真仙对抗,米亦竹有些意外的发现,真气的消耗,竟然比井底的火海要快上数倍。
打算抬手将手中的茶杯朝宫主砸去,让他更加诧异的是,自己的手臂,已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
苦苦的抵抗,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真气。
缓缓的放下茶杯,手掌又慢慢抬起,对准了自己的天灵盖。
米亦竹看着自己的手掌,掌中灌注着宫主的真气。
这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好笑,辛辛苦苦十余年,没想到最后死在自己的掌下。
转动着眼珠,看向宫主,眼神中只表达着一种情绪。
佩服!
宫主与米亦竹的视线一接触,心中也是泛起了一丝苦涩。
这家伙,是真不怕死!
心中一叹,米亦竹的手臂重重落下,砸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有些虚脱的米亦竹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
“盛兴公,寒玉宫与孤城相争,得利的只会是魔教!”
宫主做着最后的努力。
米亦竹没有说话,冲宫主缓缓摇头。
接下来,殿内只听到米亦竹浓重的呼吸。
良久,从宫主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地址。
米亦竹点了点头,不过脸上寒意不减。
起身、转身,米亦竹朝殿外走去。
看着米亦竹的背影,宫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怒气。
看到一群大佬陪着米亦竹出来,罗培峰等一行人这才松了口气,急忙上前,将米亦竹护在中央。
下山,米亦竹走得很慢。
倒不是想要欣赏这看了数次的美景,而是他丹田空虚,就算急着下山,也有心无力。
不过,他的恢复速度十分惊人,等到了山脚,行动已无大碍。
翻身上马,看都没看身后的那些寒玉宫的大佬,一抖缰绳,胯下的骏马就朝孤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孤城,队伍中就只剩下侍卫。
米亦竹先是去了一趟城主府,向城主详细汇报了整个过程。
城主听后沉默了一会,罚米亦竹在大殿内跪了六个时辰。
这六个时辰,城主也没有离开,除了如厕,一直坐在这宝座上处理事务。
就连用饭,屁股也不曾挪动一下。
六个时辰后,城主温和的让米亦竹起身。
“知不知道为什么惩罚你?”
城主淡淡的开口。
米亦竹抬头看向城主,满脸的疑惑。
“在这个世上,真没有让你留恋的事物?”城主淡淡的开口。
这话有些诛心,米亦竹心头一紧,急忙把头低了下去。
“回话!”城主没打算让他蒙混过关。
“有!”米亦竹的声音低不可闻。
没办法,心虚啊!
“既然有,为何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城主的语气依旧十分温和。
“君子——有——有所为,有所——不——不为!”
米亦竹说得吞吞吐吐。
“作为主人,你是合格的,可除了这一点,你对得起谁?”
除了低头,米亦竹还把腰往下弯了弯。
“宫主要是不顾及后果,孤就少了一个弟弟,唯一的弟弟;你的妻子,会变成寡妇;你的孩子,会没有父亲;你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的米家养父母,同样如此。”
城主说得很慢,语气中辨不出喜怒。
米亦竹乖乖的跪了下去。
他虽然心里不太认同,可也能理解城主的心情。
换做是自己,恐怕不是跪上几个时辰就能完事。
“你只有活着,才能为他们报仇,明白?”城主起身,慢慢的走下台阶,来到米亦竹的面前。
“明白!”你亦竹都快把腰弯成了一只虾米。
“原本想赏你五十大板,看你态度不错,就二十吧!”说完后,城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米亦竹心里一声哀嚎,可还得跪下谢恩。
二十大板,屁股开得像春天的花儿一样灿烂。
活蹦乱跳的进到城主府,最后,被抬着回了盛兴府。
等抬到后院,惹来了一家人的围观。
都是至亲,米亦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在城主府的遭遇。
众人的反应各异。
“城主英明!”王庄主冲城主府的方向抱拳弯腰。
“唉!”王夫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满脸关切,欲言又止的是米斯齐。
点了下米亦竹的额头,骂他活该的是黄瑜。
至于夕元,则满脸心疼的检查起米亦竹的伤口。
“这个我有经验,养几天就好了!”米亦竹笑着安慰夕元。
不过看着亲人们的反应,他的心里倒是有些感激起城主的惩罚。
接下来,老老实实的养伤,等待着无名者的归来。
当然,同时也在等待着内府的消息。
准确来说,是绣衣局的消息。
终于,就在米亦竹能下地活动的时候,绣衣局终于锁定了目标。
政务院觉得棘手的事情,不代表绣衣局就没有办法。
城北虽然都是大宅,府里藏下百十来人不算难事,可这些人总得吃喝拉撒吧?
只要张嘴吃饭,就能从采购中察觉出端倪。
绣衣局在孤城算是无孔不入,在他们细致的分析下,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米亦竹召来张副总管,与刘忠一起在盛兴府的大厅商议。
盛兴公被抬着出了城主府的消息,早已在孤城的权贵中传开,张副总管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盛兴公的屁股。
“再看,当心我也赏你几十大板!”
米亦竹指着张副总管,笑着说道。
张副总管急忙拱手求饶。
“说说,到底什么情况?”米亦竹收了笑,开口问道。
“钱郎中,是前礼教司的郎中,府上人口相对简单,一家三代,也不过二十三人,再加上府里的下人,总共不到一百五十人,可府里每日采购的食物,却够三百人食用。”
“怕打草惊蛇,暂时不敢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说完后,张副总管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米亦竹知道他的难处。
这些,都只是推断,不能算作直接的证据。张副总管要是敢带人攻进钱府,就算最后人赃俱获,一样会被政务院死死的咬住,直到他身败名裂。
“派人把钱府给我盯住,要是有可疑人物想要出城,立刻拿下。”米亦竹想了想,开口吩咐。
张副总管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钱郎中的儿子在干什么?”
“钱郎中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是礼教司的郎中,还有两个儿子是政务院的小吏。”
“不过,钱郎中有位女婿,是禁卫的赵统领。”
张副总管把钱府调查得十分清楚。
米亦竹听后同刘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欣喜。
得来全不费功夫。
“刘总管有什么主意?”米亦竹开口相询。
“让地鼠去看看,这钱府有没有密室之类的。”刘忠说完后,也冲米亦竹弯了弯腰。
米亦竹微微一笑,心想怎么把这个家伙给忘记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想要进入钱府,总得要有个理由吧!”米亦竹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请盛兴公交给我去办理!”刘忠主动请缨。
这家伙做了多年的城主府的大总管,手段自是了得。
米亦竹欣然点头。
“不过,得把蚕员外召回来配合才行。”刘忠向米亦竹提出请求。
米亦竹听后有些犹豫,蚕员外正在法外之地搜寻寸广会的掌门,前几日来信,说是已经有了眉目。
不过,同那只秋后的蚂蚱相比,眼前的这位护法还是要更加重要一些,思考片刻,米亦竹点头应下。
要是这位护法再被拿下,也不知魔教还有多少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