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以后,我俩之间不会再有这样的对话。”米亦竹好心的提醒护法。
“我早就说过,你这样是没有用的!”护法微笑着摇了摇头。
“用刑,蚕员外是行家,不过,我倒是也听过几个折磨人的法子,打算在你身上试试!”话说得越是血腥,米亦竹的语气就越是温和。
护法依然保持着微笑,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站在米亦竹身后的蚕员外十分期待,他可是听说过那个把人变成猪的典故。
“有一个是用铁链绑住你的五肢,然后将铁链的另一端绑在五匹马身上,赶着马朝不同的方向狂奔!”米亦竹的语气愈发温和。
护法听得很仔细,还纠正米亦竹,说人只有四肢!
米亦竹嘴角带笑,目光安静的落在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护法心中一寒,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不过表情倒还是十分镇定。
“我想试试!”护法主动提出请求,表情跃跃欲试。
“别做梦了,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得到你?我只是跟你讲个故事而已!”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蚕员外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也在轻轻的点头,这么痛快的死法,的确是太便宜了他。
护法也笑了,反省自己的确是有些异想天开。
“剥皮、烹煮,大概你也是不怕的,怎么办呢?”米亦竹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看蚕员外。
“这些方法死得太快,就算他怕,也不能用!”蚕员外急忙弯腰回话。
“蚕员外说得对!”米亦竹把头又转了回来,盯着护法继续说道:“我家的老祖宗教给我一个小玩意儿,可以让你每天有六个时辰保持正常,然后再享受六个时辰的万箭穿心,你放心,痛不死的!”
护法还在笑,脸上不见恐惧。
“不过这一招,我打算最后才用,毕竟得自己亲自动手,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蚕员外一记马屁轻轻奉上,说米亦竹有仁者风范!
“我想了个法子,先把你固定到木板上,让你平躺着,当然,立着也行。除了五官,你全身没有一处能动。然后蚕员外每天会变着花样的喂你食物,你放心,绝对会按照你的口味来,我想看看,到底能将你喂成什么样子!”
效果很好,护法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
“等你的身体胖到一定程度,我会让蚕员外把多余的肉给你剔下来,当然,这些肉不会浪费掉,会煮熟以后再喂你吃掉。等你再次膨胀到一定程度,我们就再来一次。”米亦竹说得十分开心。
护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别担心,每天都会有人替你清理身体,保证没有半点异味。”米亦竹体贴的安慰道。
“你是魔鬼!”护法的嘴里冷冷的吐出这四个字,不过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吗?”米亦竹转过头,有些错愕的看向蚕员外。
“在下官心中,您永远都是那么和善,亲切!”看来蚕员外拍马屁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
米亦竹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对护法说这可能是他的偏见。
说到这里,已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米亦竹按住扶手慢慢起身,就这样打算转身离去。
“如果我现在就招,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护法急忙开口问道。
米体竹摇了摇头,说现在不管护法说些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只有让他见识过这些手段,说出来的,恐怕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可信度。
蚕员外在一旁不停的点头,此刻,他觉得米亦竹的形象是既光辉且高大!
将米亦竹送上马车,蚕员外表示会立刻按米亦竹说的去做,米亦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张了张嘴,又无力的闭上。
端坐在车厢内,他突然间有些害怕,怕自己真的变成了魔鬼。
这些忧虑没办法同城主讲,也不能同米家父母讲,米亦竹唤过怀山,告诉他前往方府。
方老先生正在书房内打盹,老人家的瞌睡很浅,饶是米亦竹推门的动作十分轻柔,也将老人家从迷糊中惊醒。
抬头,看向门口,透过有些浑浊的目光,方老先生看到了满脸惶恐的米亦竹。
米亦竹径直走到师父身旁,然后在他的脚边坐下,怀山从外面体贴的将门轻轻掩好。
将头靠在方老先生的腿上,米亦竹没有说话,不过眼中渐渐有泪水渗出。
方老先生也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掌,怜悯的抚摸着小弟子的脑袋。
米亦竹用这种方式来平息心中的惶恐!
等到内心渐渐平静下来,米亦竹开口说出对护法的处置。
“那人是否无辜?”方老先生缓缓地问道。
米亦竹慢慢的摇了摇头。
“如果他招了,会不会挽救许多人的性命?”方老先生继续问道。
米亦竹想了一下,又慢慢的点了点头。
“那你就无需愧疚,也无需自责!”方老先生虽然是孤城大儒,可心智之坚,远非常人可比。
米亦竹懂得方老先生的意思,可让他心里过不去的是,对方毕竟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以前,看到独眼家丁杀兔子,米亦竹都会吐得昏天黑地,现在说起折磨人的方法,已能面带微笑。
“师父,有一天我会不会变成穷凶极恶之辈?被世人恐惧?”米亦竹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听到米亦竹这么问,方老先生的心中也涌上了那么一丝酸楚。
曾经那个天真、憨厚、心地善良的小胖子,现在也能在一群老狐狸中游刃有余,这种成长实在是有些残酷,不是方老先生想要看到的。
“你在惩罚他们的时候,心中可有畅快的感觉?”方老先生柔声问道。
米亦竹认真的思考的一会,然后郑重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没有从杀戮和折磨中寻找到乐趣,你就永远不会变成魔鬼!”
“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该如何是好?”米亦竹对自己的变化十分恐惧,他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像今天这样,你来找我,我们师徒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待着。如果我不在了,我会让你大师兄在我的坟旁修座茅屋,你就来住上几天,写写字,再陪我聊聊天。”
米亦竹点了点头,然后——然后居然靠着老先生的腿沉沉睡去。
方老先生轻轻一笑,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书,随意的翻了起来。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二人的身上,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只有老先生偶尔翻动一下纸张,才证明这并非是某位画匠的作品。
等米亦竹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米亦竹抬头,冲方老先生抱歉的笑笑,方老先生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说了句好孩子。
起身,米亦竹将方老先生扶起,二人就这么朝花厅走去。
陪方老先生用饭,等到喝茶的时候,米亦竹的表情已完全恢复正常,他笑眯眯的同方老先生讲了盛兴府的许多趣事。
最有趣的当属地鼠,这家伙虽然胖成了圆球,没想到挖洞的功夫丝毫不受影响。
除此之外就是那位老祖宗了,这老家伙人老心不老,每晚至少要在城东花上几百枚金币,还都是赊账,每过一段时间,怀山就会跑上一次,去把老乞丐的欠账结清。
方老先生惬意的坐在一旁,他没有出声,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米亦竹是在用这种方式巩固自己的信念,方老先生十分欣慰。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一下马车,就看到坐在台阶上,满脸都写着’不耐烦’这三个大字的老乞丐。
“谁惹你了?”米亦竹上前,十分奇怪。
“你说呢?”老乞丐起身,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刚从方府回来!”米亦竹以为老乞丐认为自己这么晚回来,是为了偷懒,急忙解释一句。
“我教你的方法,为何不用?”老乞丐见米亦竹抓不住重点,冷冷的提醒一句。
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这老家伙怎么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爷是真仙,不能用常理推断。
“想到要亲自出手,有些不忍!”米亦竹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妇人之仁!”老乞丐一甩袖子,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米亦竹能辩解些什么?只能默默的受教。
二人来到练武场,老乞丐估计是气还没消,指了指狼牙棒,不耐烦的让米亦竹开始。
米亦竹只得心中苦笑,上前拿起了那根长得穷凶极恶的兵器。
一趟下来,身上多出几十个血窟窿,老乞丐看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米亦竹,大度的原谅了他。
极没形象的在米亦竹身旁坐下,说你小子现在杀人都不皱一下眉头,怎么用点小手段就为难成这样?
米亦竹稍稍缓了一下,说这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老乞丐让他把话说得清楚一些。
“生死相搏,对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可这种单方面的虐待,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那你又教给那个刽子手那么狠毒的方法?”老乞丐嘿嘿一笑。
米亦竹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
见他一副纠结的模样,老乞丐拍了拍他的伤口,然后在他的惨叫声中起身,背着双手,准备到城东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