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当帝王，一定就要狠辣？”
…
天牢地下第九层，安静一瞬。
“是你。”武戬轻语。
“是我。”天牢地下第八层再次响起一道声音……冷笑声。
江左叹气道：“你不该来。”
“我已经来了。”天牢地下第八层传来的冷笑声，变得更浓。
李素眨了下眼，自认为配合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你认识我？”
天牢地下第八层再次传来声音，带着几分诧异。
“额……不认识。”李素如实说道。
江左无语，没好气：“不认识…你搭什么话？”
“你们的对话，让我很难忍住不搭话。”李素吐槽道，他觉得，只要是读过古龙小说，都会忍不住插一嘴的。
“秦无忌，曾经在赵、燕、梁、楚四国配相印。”香绣的声音在李素耳畔响起，“大乾发动灭赵之战时，他以赵国国相的身份，前往燕、梁、楚三国游说。
他说动了梁、楚两国，约定好了出兵大乾的日期，只可惜在他游说燕国期间，武氏父子已经统兵直达赵国国都，赵国覆灭。”
“国相，秦无忌。”江左介绍道，“是你师爷辈。”
“秦前辈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叙？”李素邀请，说着，瞧了眼武戬，“我在这里，武兄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
“……”
天牢地下第八层、第九层安静无声。
李素眨了下眼，传音至丹田，“我说错话了？”
“应该是下不来。”香绣传音道，“武戬来之时，好像把下来的路堵住了。”
“还是别下来了。”武戬悠悠道，“我怕他忍不住要杀我。”
“哼。”天牢地下第八层传来一道冷哼声，“你也会怕？”
“论武，你还不配。”武戬道，“你刚刚说，当帝王，不一定要狠辣？”
“古来圣君，哪个不是以仁、贤闻名于世？”秦无忌冷笑道，“你一区区武夫，目光狭隘，只以为行事必须狠辣才能成功。
殊不知，得人心者，方能坐稳江山社稷。”
“得人心者…”武戬轻语，问道，“那位楚美人，应该也算是一代仁君吧？”
“是。”秦无忌的声音泛寒。
“田柒的爹…”李素暗道。
“他是仁君，为何没有坐稳江山呢？”武戬问道。
话音落下。
一股冲天怒意，渗过地下第八、第九层的厚厚石板，弥漫在地下第九层。
武戬继续说道：“既是仁君，为何楚国诸多城池，恶绅污吏遍地，民有冤，不得伸；
多少百姓朝出晚归，食不果腹；
诸地匪患，商贾难行。
还有楚国的军马，懒散无制，两军对战，楚国的兵不战溃逃…”
“只要给楚皇足够的时间，你说的一切，都能得到解决。”秦无忌冷冷说道。
武戬道：“为何不承认，赵、燕、梁、楚四国，都已经腐朽到积重难返的程度了？”
“难道乾国就比楚国好？”秦无忌冷笑道。
武戬想了想，笑道：“五十步笑百步吧。”
“你没见过仁君治世，并不代表不存在。”秦无忌淡淡道，“盛世，绝对不是靠兵力。”
“也不能无兵。”李素忍不住插嘴。
秦无忌一顿，问道:“依你之见，治国是该狠辣，还是该以仁慈行道？”
武戬、江左也都看了眼李素。
“治国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李素沉吟，说道，“君王一味狠辣，亦或是一味仁慈，都不可取。
对外当行王道，以军威震慑宵小异族；对内当仁、法并用。
以仁爱民，以法治世。”
“法……这是你的见解？”武戬诧异，听出李素所言，核心是法。
李素笑道：“这是我从历史书里学来的。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
天牢一阵安静，江左、武戬、秦无忌都默默品味着李素所言。
半晌…
“当你真正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你只会认为法，是禁锢。”武戬轻声道。
李素想了想，说道：“其实，百姓对君王的要求，一直都是很低的。
多数百姓只要吃的饱，穿得暖，生活有个奔头，君王是什么德行，他们是不会在意的。”
武戬盯着李素，“君王德行~不行，百姓如何吃的饱，穿得暖？”
李素笑道：“我说的德行~不行，可能和你理解的不一样。
比如说我，你们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近女色。
如果我当了皇帝，整日在后宫荒淫度日，但我制定了法典，要求所有官吏都按照法典行事，再配以监察机构，负责监督百官。
有官吏违背法典，那就按照法典上的处罚进行处罚…
在法典面前，无论是谁，都一视同仁。”
“只要是人来治理天下，那就做不到一视同仁。”武戬摇了摇头，说道，“礼尚往来，人情世故，在朝廷更是避免不了。”
“但用法治世，却是最佳的选择。”李素说道。
武戬站起身，扫了眼李素，“我给你的建议是，如果志在武道，就莫要想着当皇帝。
武道很直接，强就是强，不会因为你这个人是善或是恶，而有所改变。”
话音落下，武戬的身躯刹那消失。
“……”
李素看向江左。
“当皇帝很累，尤其是当一个好皇帝。”江左耸了耸肩，说道，“武戬说的不错，如果你志在武道，当皇帝只会拖累你的修炼。”
“那你一定没听说过‘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的故事。”李素心说，面上微笑道，“到时候看吧。”
江左微微颔首，现在谈论当不当皇帝，确实太早了些。
更不要说，眼前这小子，身上还有着特殊的使命。
“就算要等我师尊，你现在跟我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素轻声道。
江左笑道：“武戬已经来了，我再跟你走，未免也太不识趣了。”
李素眉头微皱，“他来这边，应该不是为了阻止我。”
“不用担心我。”江左轻声道，“要相信玉鼎师兄。”
“一直叫嚷着救你的，是我。”李素闷声道。
江左笑道：“如果玉鼎师兄玩砸了，你可以帮他兜底。”
“兜底…”李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