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国的秋闱也是八月初举行,需要提前一天入场。入场检是比较严格的:
考生需穿戴单层衣、帽、鞋、袜、裤。砚台都不能过厚,笔管需要镂空,食物最好带薄饼,如果是饽饽糕饼这些,是需要切开检查的。
如发现考生私自夹带小抄,惩罚是很严厉的。先在考场前枷号月余,再审发落。一般会剥夺之前取得的功名,不许再参加科举。
检查无误的,考生可以找自己的号舍进入。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这对董衍来说,如探囊取物般简单。第一场考完出来的时候,除了衣服有些褶皱,董衍依旧是一派仙姿出尘。让其他一众考生气红了眼。
稍作休整,翌日进入考场,进行第二场的策问考试。这就要考考生的文笔和表述能力了。这需要一定的悟性。这也难不倒董衍,梦里都考过一次。且如今董衍阅历比以前更甚,只会答的更加完美。
第二场考完出来后,多数考生都脚软腿软,蓬头垢面了。可见是多么绞尽脑汁的再答卷儿!董衍却神清气爽,依旧是除了衣服褶皱,再无其他不妥之处。
第三场考的是诗赋。考的是考生的灵性。有的考生前两场考的很好,到了第三场就答的差强人意了,毫无意境可言。可是,这对董衍来说不算什么,不然也不会得到那斗诗会的魁首了。
历经九天六夜,秋闱终于结束了。洒脱的学子,觉得自己没考好,打算三年后再战。还有些学子,垂头丧气,一股子死了爹娘的丧气劲儿。
乡试放榜在半月后,多数的学子希望,第一时间得知自己的成绩,都会留下来。等着看榜。
董衍却匆忙找到段明清,说是要与促膝长谈。得知段明清发挥的也不错,两人更是无所顾忌的谈笑、吃喝。到了真味楼,点了些饭菜,酒水。董衍都是以茶代酒,和段明清畅饮。
“段兄,小弟明日就启程返家了,你是什么打算”,董衍问。
“那董兄弟不等放榜了吗?”段明清问。
“离家月余,小弟想家中爹娘了。不等了。”,董衍大方言明。
段明清噎了下,不知怎么往下接。他还没见过,哪个大男人家的会张口闭口想父母了!想回家。
干巴巴回了句:“为兄羡慕董兄弟有家可回,有父母可想”,本来是一句客套的回话,段明清说完后,却真的有些羡慕了。他父母早亡,祖父一手将他养大,两年前祖父也因病过逝。他忍着悲痛接受家中祖产,又为祖父守孝一年。来时将家中产业交给忠仆打理,自己带着一个小厮来参加秋闱。
回家?家中都没有亲人等自己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不禁落了泪。
董衍只见过女子哭,大男人哭还没见过,不知怎么安慰,手忙脚乱的找了块布子。递给段明清。
“段兄不必难过。闲时可来桐县寻我,我将父母分你一半儿”!
段明清听着有些渗的慌,却也明白董衍好意。人家县令之子,不嫌弃自己商户出身,真心相交。得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聊到半夜,董衍和小六子,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段明清,抬回客栈。交代给他的小厮好生照料,回了自己房间。
翌日一早,两人上了榕城最好的银楼,为县令夫人和奶娘挑选首饰。之前董衍在街市摆摊画像,挣到不少,吃住也让客栈包了。除去买菜谱的二十两,两人手上还有近四十两的银子。
董衍为他娘选了一个镂空兰花的银饰。又催促小六子为奶娘选一个。小六子不好意思,他和娘都是老爷夫人的下人。不过是自己娘,奶大了公子。少爷私下只当自己是兄弟,从不苛责。如今还要花银子给自己娘带礼物。他受之有愧。
“别磨叽,快选,不选,我自己选了”。董衍催促道。
小六子连忙自己选,要是让少爷选,不定花多少银子呢!还是自己选吧,省些银子。
小六子选了个看着分量很足,没什么花纹的,笑着说“我娘不爱那些花哨的,她就喜欢实在的”。
“好,听你的,就买这个”。董衍笑着说。
二人又买了县令喜欢的茶,和一些其他的榕城特产。最后去马市花了八两银子,雇了辆马车,直接向桐县而去。
桐县距离榕城四百多里,马车在路上走了将近五天,终于晃晃悠悠的到了桐县城门。小六子给马车夫付了剩下的银钱。提着东西,跟着董衍往县衙走去。
桐县在榕城以南,是个水乡小县。县里人口不多,民风淳朴,夜不闭户。虽然没有多么富裕,百姓倒也算安居乐业。所以没有什么大案要办。
县令董生生做完日常公务,除了去治下各村转悠,就是在后衙喝茶。后衙再过一个门廊,就是县令家的内院儿。县令夫人和奶娘在院子里坐着,裁衣绣花。
“爹!”,一声熟悉的呼唤,将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县令大人,吓了一跳。他坐起身,眯了眯眼睛,以为是幻觉。
“爹,儿子回来了”,董衍快走几步,到了县令大人跟前,笑眯眯的行礼问安。
县令猛的起身,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要等放榜后才归家吗”?县令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气高,一心希望高中,好一展才华。不等放榜看到名次,是不会回来的。
“儿子想爹娘了,便早些回来了!”,董衍说的轻松。可给县令大人惊的不轻。
这是他那个整天端着仙家姿态的儿子说的话?
“你先去看你娘,让老夫先缓缓”,县令自称老夫,却无老态。看着不过也就三十多岁,样貌俊美。妥妥的中年美大叔!不然也不会生下董衍此等仙姿的儿子。
县令夫人看见儿子,与县令的反应完全不同。她当时就落了泪,之后起身,开始抱着儿子哭。
“儿子,你怎么才回来,担心死娘了。看看,都瘦了。是不是受了很多苦,都怪你爹那个老匹夫,不让娘多给你带银子,说什么……吧啦吧啦”。县令夫人开始数落县令。
董衍心下好笑,眼里却带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