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乌藤,
植灵一脉,藤经软韧,任风霜雨雪,皆难摧毁。
是以,总被凡间以风骨颂之。
可在同族里,我胆小,怯懦。
连修炼都是最慢的一个。
我早早给自己做了打算,只守在母藤之下,
成不成形,修不修炼的,又如何呢。
活着不就好了。
直到我遇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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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音被观镜送回不周山后,小环还有些舍不得。
连带着大环收拾柜子的时候,看着原本置放淮音的那一格里,
眼下空空荡荡,
竟也会叹上一声。
不姜在酒馆里休整了一段时日,便来与锦昭辞行。
“姑娘说的对,有些事,是逃不掉的。”
锦昭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一时间,往生酒馆里,又恢复了安静。
不过锦昭倒是不觉无趣,
最近她新得了一套新鲜玩意儿,
凡间叫做皮影戏。
对着日头,隔着块绸布摆弄着,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小环举着个童女样式的对着自己比划,
“姑娘姑娘,你看这个可像我?”
锦昭一本正经:“你的脸可比它圆多了。”
“啊~”小环苦哈哈的掐了掐自己肉嘟嘟的脸:“那我以后晚上少吃些。”
“百味说今日做了酿虾子。”
“其实...明晚再少吃也不迟..”
锦昭只笑了笑,早已习惯了这只小馋虫。
倒也不怪小环贪嘴,
观镜前些日子回来,给百味带了本人间的菜谱,说里面皆是失传的方子。
百味煞有其事的研究了许久,便一头埋进了厨房里。
却不想厨艺果然大有精进,连带着对吃食不太上心的大环晚上都会抱着偌大海碗吃上满满三碗。
这边小环正想着去后厨看看,
却听酒馆门口传来一阵声响。
只见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小小的一团站在那里,
犹豫着站在门口。
小环还有些稀奇,
往生酒馆里好似有段时间不曾来过精灵了,
眼下还来了个....
小环上下看了一眼,弱的可能一阵风都是刮倒似的。
也不知是怎么寻过来的,身上灰扑扑的不说,连带着脚上的鞋子都破了好些个洞。
那瘦小的身影在门口摩挲了半天,连门都不敢进。
小环索性走了过去,
“你找谁?”
只见那身影抖了两下,抬起来尖瘦的脸庞,
那脸上尽是泥点子,还有各种黑乎乎的灰,
只剩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几分怯懦:
“它们....它们说....有个地方,叫..往生酒馆,只要求一种酒....就能全了心愿。”
小环皱皱眉:“怎的还传成许愿池子了...”
“啊?”那精灵没听懂。
小环也没解释,只打量了两眼:“你饿不饿?”
“啊??”
见她憨傻,小环径自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物什,三两下的拆开,一阵扑鼻的油脂香气袭来。
那是晨间百味做的酥油饼子,特地给小环的那份加了灵露。
小环将酥油饼子塞到那脏兮兮的精灵手里:“吃吧,吃饱了再说。”
精灵捧着饼子还有些怔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这时锦昭也看热闹似的走过过来:“吃吧,无论你为何而来,总归要先活下来。”
眼前这个精灵的灵台之上,只剩几缕虚弱的微光。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找过来的,这一身的泥污,又经历了什么。
那精灵听了锦昭的话,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又似努力忍了回去。
捧起饼子,吃的狼吞虎咽。
好几次好悬噎住,
小环看不下去,将人拉进了酒馆,又给倒了些水。
几个饼子下肚,那精灵的眼睛里才堪堪泛起了灵光,可到底还是有些胆小,
只怯怯的道了谢。
“你怎么寻到这的?”小环问道。
“路....路过的精灵们说...这里有个很厉害的...酒馆....可以成全心愿,我就..找过来了。”
“成全心愿倒是夸张了,不过...你倒是可以说说,你有何心愿?”
“我想找人...”
“找人?”
“嗯!四个人,四个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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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有个边陲小镇。
不算富庶,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农田耕种,也算是温饱不愁。
这里民风淳朴,邻里之间互相多有照拂。
每到春种之际,家里人丁少些的农户,便会寻些人来田里帮忙。
这个时候,人们皆是不约而同的想起村西尽头的那家。
那院子原是个猎户,一次打猎里不幸摔下了山崖,再没回来。
妻子受不了年轻寡居,一人之力不堪抚养两个孩子,
竟趁着月色,逃去了外乡里。
只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四岁。
四岁那个尚且年幼,不知母亲抛下自己和哥哥而去,只为自己饿着肚子嗷嗷大哭。
可六岁那个,却是记事的。
反应过来母亲抛弃自己和弟弟之后,不哭不闹,只磕磕绊绊的翻出了家里的米粮,学着母亲的样子淘洗干净,熬些粥水给弟弟吃。
邻里间皆是打抱不平,只恨世间哪有这样狠心的母亲,弃两个孩子于不顾。
一面可怜孩子身世,时不时的接济一些。
兄弟二人的名字很好记,一个叫阿大,一个叫阿二。
阿大是个极其懂事的,年纪尚小却极其早熟。
许是经历了父亲身死,母亲抛弃的变故,总不似同龄孩子那般。
为了填饱肚子,甚至还会翻找出父亲生前留下了一些猎具,
自己跑去后山上挖个坑洞,
有时运气好了,抓到个野兔,野鸡。
便拿去和邻居换了米面,便能撑过一段时日。
运气不好了,便空手而归,去野地里刨些野薯回来煮着吃。
再加上有邻里照应着,也算勉强存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