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开始忙了起来。
他不再去河边钓鱼,也不再去早市里吃馄饨。
却跑到早市里,将正吃着第三碗馄饨的我给拉走。
他说,他乳母的病好了许多,多亏了那个神医,想要当面致谢,可后来去了山上好多次,怎么也找不到神医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云游去了。
向明点点头,却没放我走。
他说:“阿雨,我现在有些钱了,再给你寻个轻松的活计,以后你不用每日只吃馄饨了,打猎危险,别去了。”
我说:“好。”
果然如他所说,我有了一个轻松的活计,便是在离他家不远的一家粮油铺子里看店。
每天只用拿着鸡毛掸子挥挥蚊虫,记账扛货都用不着我。
有时无聊了,我便跑到他家里去,时常见不到人,要么就是在家中对账。
或者就是那个脸色渐渐红润的乳母笑的慈祥:“阿明去巡店铺了,阿雨吃饭了吗?婶子给你做碗面可好?”
向明虽然很忙,但晚上总会回来陪着乳母吃饭,后来也将我留下来一起,说住的近些,早间还能多睡会,睡饱了再去铺子里干活。
虽然我也没想明白,挥挥蚊虫这种事怎的还要睡饱了才好做的。
可我没有拒绝,每日里清闲的挥虫子。
早上和向明一起用个早饭,午间挪回去吃碗乳母特地做的手擀面,还给我加了多多的肉,晚上再等向明回来,三个人扯东扯西的聊天。
我话多,总能逗的乳母哈哈大笑,有时连向明都有些吃味,说乳母偏心,阿雨碗里的肉都比我多了两块。
我早早的与蚌精传了信,只说在凡间多逗留一阵子,让她别担心。
一面同凡人一般生活着,每日去粮油店里当值,偷个懒,向明闲时,便会带着我与乳母一起去吃些好吃的,游湖踏青。
这样的日子很是安宁。
直到那个膀大腰圆的护院站在了向明家的门口。
店里的伙计和我说的时候,我以为是向明的仇家找事,向明今日早早出去巡店,家里只有乳母一人,若是寻衅,定是危险的。
如此想着,我飞速的赶了回去。
只看到乳母与一名年轻的女子相谈甚欢。
门口那个护院看着还挺眼熟。
乳母见我站在门外与那个护院大眼瞪小眼,便招呼着:“阿雨啊,你快来,这是方小姐,来找阿明的。”
那个方小姐大眼圆脸,看着我惊叹一声:“早听阿明说,他有个兄弟,模样如天人一般,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紧接着,向明红着耳朵,也匆匆赶了回来。
我想起来了,那个护院,是当初把袁望扛回来的那个。
而这个方小姐,便是袁父当初心心念念想要攀上做儿媳妇的人。
缘分还真是奇妙,兜兜转转,还真做了“儿媳妇”。
二人是如何相识,又如何情投意合的,我没有再听,只说好久未归家了,想回去看看。
后来又传信给向明,说家里有急事,粮油店怕是不能再去了。
向明说:家事要紧,粮油店这边不打紧,想回来,随时回来便是了。
这天,我在河底修炼,只听见上游的鱼儿们聊天说,那个丢米团的傻子又来了。
我潜了上去,隐了身形自山上而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向明见了我,连忙跑过来:“给你传信都不曾回,我以为你出事了。”
“怎么会,没看到罢了。”
“你姨母可有碍?”
啊想起来了,我当初说的事姨母身体抱恙,要回家照顾来着。
“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还下不了床罢了。”对不起蚌精,我不是故意编排你的。
向明闻言,便要与我去一道去看望。
我以姨母不喜生人,病气传染,受不得惊吓等等诸多理由,好说歹说才将向明拦住。
向明只说等姨母身体好了,定要登门看望。
我看着他眉间喜色不减,有些好奇:“你怎么突然找过来了。”
向明似是刚想起来一般,挠了挠头:“阿雨,我要与方小姐成婚了。”
我说:“恭喜啊。”
“传信与你不见回复,便特地找了过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所以便来给你送请帖,届时可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向明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红色请柬,颇是郑重的塞到我的手里。
“可以啊,猪可算把白菜给拱了。”
“说什么呢!”向明锤了我一下,却笑的很是开怀。
一如多个把酒言欢的夜晚。
向明成婚那天,我去了。
为了不让方家小姐受委屈,他特地置换了一间大宅子,一周都围上了红色的布幔。
那天,向明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胸口别着一朵硕大的红色绸花,牵着新娘子,笑的像个傻子。
在众人的恭贺里,喝下了一杯杯水酒。
走到我身边是,脚步都虚浮了。
我一边扶着他:“那点子酒量喝这么多酒。”
向明却抓着我的胳膊:“阿雨,阿雨。”
我将他推到一旁随侍的身边:“这厮喝多了,快将他带到新娘子那里。”
众人吆喝着将他架走闹洞房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抹鲜红越走越远。
傻子,好好过日子。
向明原来住的那个宅子并没有卖掉,只空在那里,直到我回去的时候,向明将房契送给了我,说让我把姨母接过来住,离的近些,以后若是有事,还能有个关照。
我以姨母住惯了山林为由拒绝了,只自己住了进来。
向明的乳母被接到大宅里养老,却时不时的过来,给我做碗手擀面。
方家小姐是个称职的好妻子,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乳母也很是敬重。
乳母将她夸上了天,却也不忘问我一句:“阿雨何时成婚啊?”
我笑的像店里那菜籽油一般的油腻:“那些姑娘们自知长的没我好看,皆不敢倾心于我呀。”
乳母便点着我的额头说:就你嘴贫。一面却也连连点头:“阿雨容貌过人,且慢慢来,总会遇到你喜欢的。”
向明也时常过来,一起喝个酒,或者邀请我过去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