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索性良心未泯,不曾将公主一事说出,
只散播着,让孟州去找邻国大神司求救罢了。
若是再问,是谁传的话,那人便怎么都记不清了,
只说自己朦胧之间,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鬼使神差的,便散播了出去,
以至于始作俑者具体是谁,竟是完全不知。
可到底,事情还是找到了源头,
只半日不到的时间,谣言便不攻自破,
孟州众人皆是咬牙切齿,
此番落井下石,滥害无辜,甚至还要将脏水泼在孟州王和公主头上。
可最终受益者,无非是邻国罢了,
任谁都能想到,
若是孟州王真的迫于舆论的压力,以一国之主的身份去求那个所谓的大神司,
那便相当于将自己的软肋交了出去,
至于条件,自是任邻国揉搓罢了。
有人提议,邻国此番下作,定要讨个说法;
亦有人说,邻国兵力强盛,若是硬碰硬,也讨不了好;
最后的最后,都是无解。
因为众人所听所闻,皆无证据,
哪怕是造谣者,都是孟州的自己人,
若是这么上门讨要说法,肯定会被邻国反咬一口凭空污蔑云云,
可这一口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
于是,众人又纷纷找到了那个传播谣言之人,
让他再好好想想,到底是谁让他干出这等事来之时,
那人想了又想,好不容易回忆起点什么之时,
却突然极其痛苦的抱住脑袋,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只片刻便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在一片惊呼里,我悄悄退了出来。
旁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
那是宗门的箴言术。
可使人不由自主的说出真话,
亦可使人不受控制的,说不出真话,
若是强行说出,轻则失智,重则危及生命。
凡人啊,一面悲天悯人,呼喊着拯救苍生,
一面又将黑手伸向同伴,
生死不论。
真是个奇怪的物种。
既如此,此事不了了之,但后果却比众人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因为中毒之人,毒性颇深的,开始病变了。
先是蜕皮,全身瘙痒难忍,
再是生出些银色的鳞片,似是生生从肉里长出来一般,
剥皮抽筋般的疼痛,一时间,孟州里,尽是哀嚎痛苦之声。
华年终于按捺不住,要去邻国求助。
却行至城门之时,被孟州王拦了下来。
孟州王说,他的书房里收到一封书信,并无署名。
那书信里,写着让孟州交出一个人。
一个,到孟州时间不久,有异于常人之处,又行事低调的人。
若是能将此人交出,自会有人解孟州此难。
那晚,华年找到了我,
我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她的询问。
可是她递给我一个包裹,马缰,水囊,还有银钱:“你走吧。”
见我一动不动,华年又催:“好像有人盯上你了,你快走。”
“可是你的子民呢?”我不解。
“那些人,不会因为我们将你交出去,而放过孟州。”
“所以,孟州还有别的,他们想要的东西,对吗?”
华年并不想回答我,只是将行囊一股脑的塞到我怀里,
一面将我推出门外:“一直往南走,有小路,别回头。”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华年顿了顿:“你别管了。”
“你是想将自己交出去?”我按住华年想将我推开的手:“你身上的灵血,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对吧。”
华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良久,似是无力般,双手垂落了下来。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沉默了许久,华年问我:“你是精灵,对吗?”
不等我回答,她却自嘲的笑了笑:“总比我这个只有一点点精灵血脉的人要好吧。”
华年的外祖母,是个精灵。
是只雀鸟化灵,
后来与华年的外祖父相识,相知,缔结良缘。
那是一对极其恩爱的夫妻,
甚至后来,华年的外祖父知道了妻子的非人之身,亦不嫌弃,
甚至更加视若珍宝般呵护起来,
华年的母亲,是家里最小的姑娘,
自小备受宠爱,
后来,又在千里之外,看上了一个边陲小国的国主,
华年的外祖亦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过,
抵不过女儿非那人不嫁的决心,
无法,便想着多多准备些嫁妆,好让女儿在远地的日子,能好过些。
华年的外祖,是做商队起家的,
自也是富甲一方,
嫁女之时,更是倾尽半副身家,给女儿做了嫁妆。
华年的母亲远嫁之时,家中至亲原本也要随着车队一起去孟州观礼的,
只那时华年的外祖母突然身体不适,耽搁了。
只让华年先在前面走着,莫耽误了婚期。
等华年外祖母身子好些了,再快马加鞭的赶上便是了。
可知道华年母亲的嫁仪走到孟州城下的时候,
都没看见母家的身影。
只传书一封,说是家中的生意有点问题,等稳定了便来探亲,让女儿先行成亲。
就这样,华年的母亲在成为孟州王后的一个月后,
每日站在城墙之上翘首以盼,想看到家人的身影,
却迟迟不见踪迹。
担心之余,又差人往中原归途送信,
没准便能遇上自己的娘家人,到时还能引个路。
谁知,只走到了中原本土,都没寻到娘家人,
甚至娘家,都没了。
华年外祖家原本的富贵门楣,
破落不堪。
多番打听,竟是一夜之间如此的。
再追问下去,便是一场悄无声息的,灭门之案。
发生了什么,人是怎么死的,一概不知。
甚至邻里之间对此都不敢妄议一句,
官府只说华年外祖一家瞒了税务,在调查之时,
以死谢罪了。
说辞之敷衍,却无人敢多问一句。
传信之人,是家里的心腹,
一面强忍着主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的悲痛,
一面私底下暗暗的寻找线索,
终于找到了当时的一个幸存之人,
可那人极力的说出了一个地方,便抱着头颅,疼痛难忍一般,
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再也没有醒来。
传信之人顺着那个地方,在深夜之时挖出了一个小小的箱子,可是怎么都打不开。
又怕被人发现,只好带着箱子连夜出逃,
一路躲避着,回到了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