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乐眼神呆滞了一瞬,回过神时发现外面不太对劲,太过安静,回候府的路上是能听到小贩吆喝声,以及各种喧闹声,此时外面却传来鸡鸣和狗吠。
掀开帘子一看,入目竟是一个小村庄,村子有几十户人家,但隆冬腊月的,百姓棉衣不多,这天气都窝在家,此时外面竟是不见一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宋长乐回头看商昭。
“去我的庄子上,那里的梅花种类多,各种颜色,紫红粉红淡黄纯白都有,此时开的正好,难得今天心情好,一起去赏花庆祝。”商昭翘起嘴角,笑得有些恣意。
“听起来就很让人向往,我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多种颜色的梅花,很期待,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扒了你的皮?”宋长乐吐舌做了个鬼脸,嘴上说着担心的话,其实一点都不惧。
“只要太医诊断出柔妃中了毒,父皇应该能马上猜出和我脱不了干系,别忘了你也是帮凶之一,我若被扒皮你也逃不掉,不过你别怕,我会把所有的罪顶下来,不会让你受牵连的。”商昭深情款款的许诺。
宋长乐搓了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笑骂:“你正经一点,什么时候学会油枪滑调的,跟谁学的肉麻兮兮?”
顿了顿,她很快反应过来,怒道:“你是不是跟踪我?老实说,你在沙曼花那里都听到了什么?”
商昭举手作投降状,好声好气的解释,“别误会,我只让人盯着沙曼花,不是跟踪你,恰巧今天你也在场罢了,我哪舍得监视你?”
“呵,你派了暗卫跟踪我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宋长乐瞪圆了杏眼,凶巴巴的扯住了商昭的衣襟。
商昭安抚似的握住她的小拳头,示意她松手,“暗卫不是为监视你,一直和你保持着安全距离,你有绝对的私人空间,暗卫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不敢窥探其他。”
宋长乐轻哼一声,没再与他计较,那些暗卫功夫再高,也逃不过久生的耳力,久生可不是吃素的,他内力深厚,是不是有人靠近候府他都能发现。
先头发现有暗卫跟踪宋长乐,久生把这事与她说了,宋长乐知道是商昭的人,便让久生不用管。
”这说沙曼花和顾恒的事你都一清二楚?“宋长乐好奇道。
”沙曼花在京城的一举一动我和父皇都清楚,只要她不做对大商有损害的事,不管她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干涉,也不会随意透露她的私事。“商昭在解释他为什么没有把沙曼花和顾恒的事告诉宋长乐。
”那你知道顾恒和你长得像吗?“宋长乐观察着他的表情。
商昭挑了下眉,傲娇道:”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并不少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何况顾恒与我并没有像到能以假乱真的地步,我就是我,顾恒是谁于我何干?“
就像当初辽人抓来的那个女子,长得与宋长乐可谓是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所以商昭毫不犹豫杀了那个冒牌货,那顾恒真该庆幸与商昭只有四分相似,否则也是死路一条,只怕沙曼花也保不住他。
一柱香时间过后,马车到了庄子外头。
两个人在庄子上吃了午膳,睡了午觉起来赏梅,赏完梅,堆了一个超大的雪人,天就暗了,商昭原就打算在庄子上吃完晚膳再回城,工具什么都准备好了,二人窝在一起吃烧烤。
“你看你现在这样,多像犯了错,闯了祸的熊孩子,躲在外面半夜不敢回家,以为躲着就能逃过一劫,其实回去了该挨的骂还得挨,该挨打照样挨,可怜哦。”宋长乐摆出怜悯的神色,摇头晃脑的调侃。
“七七好狠的心呐,知道我会挨打居然这么开心,我心好痛。”商昭头歪在她肩上,空着的那只手捂住胸口一副被万箭穿心的模样。
“我是帮不到你了,只能去找皇后娘娘帮你求情,实在不行你就跑,皇宫的侍卫还能伤了你不成?”宋长乐表示有心无力,还煞有介事的给出建议。
商昭想了想,沉声道:“今个干脆不回去了,我在庄子上多住几天,等父皇气消了再回宫,七七可愿在这里陪我,你不会狠心把我孤零零一个人扔在这挨饿受冻吧?”
“真的要在庄子上躲几天呀?”宋长乐见他颔首,便道,“那我就发下善心留下陪你几天吧,不过得让人送信回候府,不然爹娘他们该担心我了。”
俩人刚决定好要在庄子上避风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皇帝知道太子功夫好,派来的御林军少说也有三百个。
就是要将他直接捉回去,免得被他跑了。
宋长乐飞快的往嘴里塞着烤肉,“新鲜的牛肉还羊肉不能浪费了,赶紧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
这话说的,好像要吃完最后一餐上断头台似的。
庄子上都是太子的人,个个都会功夫,御林军来了也拦着不让进来,他们只听太子的命令,大门口两波人一时僵持不下。
“无妨,放他们进来,夜深了,庄子上冷的厉害,孤也该回城了。”商昭懒洋洋的出声,净了手,牵着宋长乐走出来。
“参见太子殿下,皇上让您马上回宫,有要事相商。”来人是禁军统领,官职与顾青平级,只是一个是暗卫统领,一个是禁军统领。
商昭唇角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没想到柔妃和四皇子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比他想像的要重,竟是迫不及待想拿他问罪。
有屁的要事相商,就是怕他跑了,才火急火燎的派来追来。
“阿昭你别怕,若是皇上敢为了柔妃废了你的太子之位,我就带人逼宫,把你扶上龙椅,放心吧,不管你身处何种险境,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宋长乐神情郑重的附在他耳边叮嘱。
商昭嘴角一抽,也学她低声耳语,“大可不必,事情没这么严重,顶多被骂个狗血淋头,父皇他舍不得废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才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我可是嫡长子,再不济还有皇祖父给我撑腰,父皇他不敢废我。”
皇帝:呵呵,果真是朕的好太子。
“这样啊,那肖灿该让他找个地方先躲一躲,皇帝总要找个顶锅的人,他舍不得动你,但动别人却绝不会手软。”宋长乐开始为肖灿忧心。
“肖灿昨晚就出城了,一年半载的不会回京,他只带了一个徒弟在身边,其他的孩子还要麻烦你多去照看一番。”商昭低声回道。
“肖灿那货带在身边的肯定是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徒弟,他也是个看脸办事的,我怀疑他想认那个小徒弟做干儿子。”宋长乐煞有介事语气笃定。
禁军统领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太子和未来太子妃明目张胆的窃窃私语,想催又不敢催,只能耐心等着二人说完悄悄话
皇城有宵禁,此时城门已关,但禁军统领有象征身份的令牌,守城将领不敢怠慢,很快开了城门放他们进去。
商昭可不管禁军统领有多急,车夫是他的暗卫,马车一路赶的稳当,速度不算快,进了城又不紧不慢的晃到英勇候府,把宋长乐先送回家,看着她进了门才离开。
建元帝在御书房等得脸色黑如锅底,看到太子进来,砚台就向他砸了过去,太子伸手稳稳的接住,随后脚步沉稳的走到龙案前把砚台放回原位。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因何事这般狂怒?”商昭敷衍的行了一礼,便自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建元帝怒极反笑,他指着商昭骂道:“孽子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在朕的后宫对朕的妃子下手,你当朕是死的,把朕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你就好高兴了。”
就知道父皇的雷霆震怒并非因为多疼家四皇子或多宠爱柔妃,他就是觉得没面子,龙威被挑战,后宫是皇帝的地盘,他一个太子却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对后妃下毒,可不就气坏皇帝了?
商昭淡定道:“父皇,并非儿臣不给您面子,只是柔妃一个后宫嫔妃,几年都见不到她出一次宫,若是儿臣等到柔妃出宫再动手,那黄花菜都该凉了,她私下派人刺杀儿臣一事是真,儿臣忍到现在才找她算账,最后还仁慈的留了她一命,儿臣人之义尽了。”
皇帝再次气笑,“听你这么说朕不但不能怪你,还要夸你良善不成?”
“儿臣不在意那些虚的,父皇别气坏身子就好,儿臣惶恐啊。” 商昭语气诚恳,但皇帝还是看出了他的敷衍,只觉得肝疼。
“行,朕知道你之前受了委屈,那么你的意思是想让柔妃昏睡多久?”皇帝到底是疼爱这个嫡长子的,再愤怒也舍不得真的对他如何,何况这事也算是柔妃咎由自取。
“一年,柔妃派人暗杀儿臣的时候,儿臣差点死在外面,七七失明半年多,让她昏睡个一年不算过分吧?”商昭面色严肃,显然是不肯让步的。
“昭儿,四皇子也是你弟弟,能不能看在四皇子的面上,让他母妃只昏睡半年?”皇帝亲自为柔妃求情。
商昭心中冷哼,面上却温润如玉,“父皇可真疼爱四皇弟,为了他们母子竟愿放低姿态亲自开口,儿臣岂也不从。”
说完也不管皇帝什么脸色,起身甩袖大摇大摆的走出御书房。
建元帝气得虚点着太子的后背,“你个浑账,都敢对朕甩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