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其他人比起来,谢颖的考试科目是最多的。她说,医科生的脑容量是最大的,她把期末考试的书摞在桌子上,书比她还要高。
所以,接完哥哥一行之后,她就在学校里闭关,准备最后两门考试。
谢冲跟女朋友感慨,谢颖这样的女生真是自律到可怕,就算心上人就在眼前,可她依然能静下心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沈丹琳说道:“谢颖和浩川很好,他们明明早就心意相通,但是并没有为了团聚而放弃自己的梦想,他们都在想着怎么变得更好。”
“咦,你怎么看出他俩心意相通?”
“呵!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怎么可能隐藏得住。”
“那倒是!”
“冲哥,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说,在谢颖的众多追求者当中,你最中意谁?”
“我不知道,最重要的是小颖喜欢谁。我能做的,就是做她的后盾,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威慑,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
“有个哥哥真好!不像我,谈恋爱都没有人能撑腰。”
“跟我交往这么久了,还对我不放心?我可从来都没有欺负过你,凡事都顺着你。”
二人说说笑笑,准备喊着汪浩川,去外面找点早饭吃。结果人家汪浩川早就晨跑去了,特意发短信告诉谢冲,不必等他吃早饭。
谢冲再次感叹:“跟他俩在一起,真是有压力啊。”
孙世垚没有走,他始终为昨晚的表现耿耿于怀,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交的押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穷小子汪浩川居然请了那顿饭。
孙世垚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汪浩川了。
他独自徘徊在街头,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心疼。谢冲喊住了他,说道:“你不用回学校收拾东西?”
“大哥……”孙世垚答非所问:“我心烦意乱,什么都做不下去。”
“我都说了,谢颖不会在意你喝醉的。她真正介意的是,你明明酒量不行,却屡屡不长记性。”
孙世垚惭愧地说道:“我太没数了,做了些不靠谱的事。”
“知道就行了,以后就不要喝酒了。”
“真奇怪,我家是造酒的,我从小就是闻着酒味长大的,可我的酒量怎么这么差啊?”
谢冲心里咯噔一下,孙世垚家是造酒的?那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有钱。
沈丹琳见多识广,问道:“你家跟长林酒厂有关系吗?我记得长林酒厂的老板就姓孙。几年之前,我爸去港城出差,跟当地企业家见过一面。孙长林送他的原浆酒,他放在酒柜里,逢人就炫耀。”
孙世垚惊喜地说道:“哎呀,还有这种缘分啊!我爷爷就是孙长林。”
谢冲更惊讶了。只要常年收看《港城新闻》,就不会对“孙长林”这个名字感到陌生。除了“长林酒业”之外,孙家还有其他产业,都叫“长林”。公交车上经常印着“长林”的种种广告,“长林酒庄”是一个很漂亮的旅游胜地。
简言之,孙长林跟周玉荣一样,都是港城地区有名的企业家。若论财产,孙长林肯定更胜一筹。难怪孙世垚天真烂漫,出手阔绰,他可真是一个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小少爷啊!
这位小少爷人生最大的挫折,估计就是对谢颖求而不得了。
谢冲还沉浸在震惊中,他万万没想到孙世垚口中的“画家”居然还是个知名企业家。孙世垚腼腆地说道:“大哥,我能和你们一起回家吗?在回家的路上,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再让谢颖失望了。”
“唔……这个看你自己。我们几个肯定要坐绿皮火车走,在路上晃荡好多天。”
说到这里,谢冲突然想起了妹妹也没必要坐火车。大伯母平时就给她足够多的生活费,路费也会打给她,她不必吃长途跋涉的苦,坐飞机很快就到了。
谢冲仰天长叹。他们几个的家境通过交通工具就能体现出来。要是妹妹跟孙世垚在一起的话,不会吃太多苦。
孙世垚明朗地说道:“我没有坐过绿皮火车……”
“这次体验生活可不算轻松,要倒好几趟车。”
“没关系的,大哥,正好让谢颖好好认识我,我并不是娇生惯养的,我也能吃苦的。”
“没必要这样……”谢冲止住了话头,说道:“不过,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想做什么决定,谁也拦不住你。”
孙世垚就当他是允许了,高兴得像个二傻子,擦了擦鼻子,笑嘻嘻地走了。他回头跟谢冲挥手,迎头撞到了的路灯上。
这一下撞得不轻,他的眼镜变形了,脑门中央撞出了一道红印子。
谢冲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先送上了关怀:“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啊?”
孙世垚坚强地摆了摆手:“大哥,我坚强着呢,我先回学校了。”
他没看到脚下的路,被一块翘起的路砖绊得踉踉跄跄,幸好没摔跤。
沈丹琳忧心忡忡:“他这幅样子,能好好表现吗?”
谢冲笑道:“他又想急着表现,又没有时间好好修炼,只怕会让谢颖更加失望。”
汪浩川起早跑步,当然是为了去谢颖的校门口,好给她送一份可口的早餐。不仅如此,他还给谢颖一张cd,是西城男孩的精选专辑,他在一家老书店淘到的。
谢颖啧啧称赞,爱不释手:“你有心了!我每天晚上都听着他们的歌睡觉。”
“我知道你喜欢他们,所以才会给你买。”
“可是……这是海外原版的吧?你一定花了很多钱吧?”
“那倒没有。我经常去书店,跟老板是知己,他没有多收我的钱,按照进价给我的。”
单独跟谢颖在一起时,汪浩川笑容灿烂,平时所担忧的一切,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浩川,谢谢你了,我太喜欢这份礼物了。”
“喜欢就好。难得送你礼物,我还挺忐忑的。”
跟哥哥一样,谢颖也处处照顾汪浩川,尽量帮他省钱。但是汪浩川自强又聪明,他总会用自己的方式偿还那些人情。谢颖给他定了宾馆,他便把众人吃饭的钱给结了。他的这些心思,谢颖全都记在心里。
汪浩川说道:“小颖,我家的条件比以前好多了,我爸岁数大了,反而财运不断。虽说都是小财,但是……我们都挺满足的。”
当年拆迁时,汪玉春回家领拆迁款。老家要建一个果汁加工厂,众人都在讨论入股的事。汪玉春一听他们都要以“万”为单位入股,顿时就摇头走开了。
别人早就料到他有这样的反应,但还是忍不住调侃:“一下子分了好几万,得让钱生钱啊!你把钱全捂在口袋里,钱又不能下小的。”
汪玉春依旧捂进口袋,倔强地说道:“放银行也行啊。”
众人便一齐笑了。跟厂子的分红比起来,银行利息能赚几个钱?
汪玉春打算走了,但是一位年长的长辈都决定投钱了,他终于明白别人为什么会笑他了。汪玉春跟老人一样,都投了一千块钱。村干部让他多买几股,汪玉春不敢买。借口赶车,一溜烟地跑了。
他上车的时候心情格外悲壮,他觉得这一千块钱打水漂了。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想,就当这一千块钱打水漂了,就当他回馈给老家村子了。
汪玉春没想到,厂子很快就开始盈利了。今年他回老家祭祖时,村干部说,这一年他可能能分到三千多钱。
汪玉春后悔没有多买几股,但是又因为“白赚”了几千块钱而心满意足。汪浩川替父亲感到高兴,同时也鼓励父亲——对一辈子谨小慎微、循规蹈矩的父亲来说,肯拿出一千块钱入股,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
谢颖跟汪浩川就在校门聊了一会儿,谢颖吃完了一整个煎饼果子,还是没跟汪浩川聊够。汪浩川没有提在学校的那些糟心事,只说他做好了毕业就奔赴一线的准备了。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去谢颖爸爸的老部队服役。
“你疯啦?”谢颖惊呼一声:“我和谢冲去过一趟,我俩都快难受死了。那时我俩身体状况都不好,天天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从山上下来之后就生病了。我很佩服我爸,但是我不希望你到那里。”
“可是,我很想知道,当年谢叔叔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冲动,才能在那里坚持好几年。我听说,去了那里,会得很严重的高原病,皮肤也会出现很多问题。那里条件异常艰苦,驻守在那里的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很好奇。”
谢颖仰起头,坦率地说道:“如果你我是互不相识的人,我会很佩服你,但不会阻拦你;可是,你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我不希望你到那里受苦。浩川,人都是自私的,我把我自私的想法告诉你,你可以对我失望。”
汪浩川却轻轻摇头:“这说明,你很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谢颖温柔地笑了。相聚时间短暂,哪怕只跟汪浩川说几句话,她就足够开心了。汪浩川主动让她回去,还是考试要紧。谢颖歪着脑袋问道:“那你要跟谢冲他们一起出去玩吗?”
“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不会介意我当电灯泡的。”
谢颖微微一笑,转身告别。她知道,汪浩川只是说说而已。他肯定不会去当电灯泡,他肯定会守在学校门口,等她考完,欢呼雀跃地迈进暑假时,她最先看到的人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