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七年,大皇子逼宫失败,被处以极刑。皇后一族共一百八十三口人全部问斩。
大皇子余党高官男丁一律斩首示众,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警醒世人,妇孺孩童通通发配荒芜之地流放。
皇上和万之月被葬在了一处,一切丧仪都是由凌沉风亲自操办。
清月国不可一日无主,凌沉风在诸位大臣的拥簇下坐上了龙椅。
国号改为盛平,盛平元年。
新帝于太庙举行登基大典,八方来朝。
礼官宣读圣旨,提拔了不少官员。百官跪拜声音嘹亮,高颂圣恩。
在登基大典上,新帝追封万之月为德仁皇太后,以道哀思。
凌沉风早已搬进圣宸宫住下,今儿刚举行完典礼,宫中便派人传了消息。让虞良娣收拾行李即日入宫。
接完圣旨的虞卿卿,安排下人把一些珍贵物件儿一一装进马车,她看了一眼在身侧伺候的芍药,淡淡开口:
“圣旨你都听见了,皇宫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宫中规矩甚多无趣的紧,是去是留妹妹要想清楚了。”
芍药对上她的视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太子府这般无趣我都陪姐姐熬过来了,不就是皇宫嘛,我再陪姐姐走上一遭就是了。”
两人认识太久,都太清楚对方的性子了。虞卿卿知道她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她没有再劝,扯起嘴角笑了笑:
“等进了宫再想出来一趟就难了,进宫之前我想去将军府看看爹爹,你可要一起?”
“虞伯伯对我恩重如山,自然是要去的。”芍药没有犹豫点头答应。
随后她又想起什么,昂首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想去陪陪爹爹阿娘,算算时间恐怕是不能去见虞伯伯了。”
虞卿卿表示理解,冲她温柔的一笑:
“无妨,你的事要紧。记得快去快回,别误了进宫的时辰。若是回来晚了,我可不带你啦。”
“姐姐记得帮我替虞伯伯问好啊。”芍药说着做了个鬼脸:“这辈子姐姐都别想丢下我。”
虞卿卿抬步上了轿子,掀开布帘与她道别:
“快些去吧,天黑之前回来,别让我担心。”
“知道啦,我保证早去早回。”芍药站在大门口,提着食盒跟她挥手告别。
虞卿卿这才放心的合上帘子,两人一东一西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芍药照常去酒楼买了些酒菜,迈着步子朝城外走去。
许是她长大了些,个子高了不少。这次到城外竟比往常用的时间短上许多。
芍药花比以前更茂盛了,田野里的花朵竞相开放。一朵又一朵的芍药花互相拥簇着微风轻轻吹过,花香扑面而来,成群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她看的痴了,伸手折下几支花朵放在墓前,轻声说道:
“爹爹阿娘,女儿来看你们了。”
她将酒菜一一取出放在墓碑前,双腿跪地带着无尽的思念磕了下去。
这次她没有说话,没有想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只是跪在墓前静静地陪着他们。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爹娘,女儿今天就要入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望你们,还望爹娘不要怪罪。”
似是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情,她红着眼睛嗓音微颤:
“是女儿没用,这么多年都没能查出是谁害了你们。”
这些年不是她不查,芍药只是个丫鬟年龄又小,实在不知从哪儿下手。好不容易熬到了成年存了些银子,以为终于能够着手调查,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等进了宫以后怕是再也查不到真相了。
她起身抹了抹眼泪,一步三回头不舍的离开了。
芍药情绪低落,漫无目的地走着,一阵钟声响起,她随着钟声寻去,一座年久失修的寺庙立在眼前。
“这里何时有个寺庙?”芍药带着疑惑走了进去。
一位年事已高的方丈,身着僧服正在庭院打扫,他双手合十朝芍药开口: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为何事而来?”
芍药被他问住了,学着他的样子随口答道:
“回师傅的话,碰巧路过此地想着进来瞧瞧,没成想扰了您的清净。”
“既然来了就是有缘,我见施主似有心事?难道是为情所困?”在这偏僻地,方丈难得见到个活人,不免话多了些。
芍药连连摆手否认,道出实情:
“没有没有,您误会了。小女子只是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如牢笼般的地方。在那里一个不甚也许就会丢掉性命。”
她侧目看向内殿的佛祖雕塑,嘴角弯弯轻语:
“想来向佛祖求个心安。”
她虽不信鬼神,今日却想临时抱佛脚,来求个平安。
“心诚则灵,施主请——”
方丈引她进入殿内,在烛火上方燃起三支檀香,递到她的手中。
芍药手持檀香跪在蒲垫上,磕了几个响头。将香火轻轻的插进香炉。
她看着这个破旧不堪的小寺庙,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全部丢进了功德箱。她低声呢喃:
“佛祖啊,我把所有钱财都给你了,定要保佑我和卿卿姐姐,平平安安。”
方丈感动地差点老泪纵横,他都记不得多久没人来烧香礼佛了,更不要说香油钱了:
“阿弥陀佛,施主有如此善心,佛祖会保佑你的。”
“那小女子就不打扰师傅了。”芍药说罢抬脚就往外走。
“施主请留步。”
芍药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身后的方丈。他伸出手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这个平安符是开过光的,施主带去吧。”
芍药没有推辞,接过放进衣袖道谢:“师傅有心了。”
她望着寺庙门外不远处的芍药花田,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师傅能否答应?”
“但说无妨。”方丈回答的干脆。
芍药抬手指了指那片花田,嗓音轻轻:“我父母就葬在那里,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想劳烦师傅闲时帮我去上柱香,烧点纸钱。”
“至于酬劳……等我回来,定会多给些香油钱,用于寺庙修缮。”
“出家人慈悲为怀,既然施主开口,老衲何不助人为乐,举手之劳罢了。”
方丈当然愿意帮忙,这座寺庙早就断了香火,平日里又没有信徒,闲着也是闲着。
“多谢师傅了。”
芍药从寺庙出来,了了一桩心事,心情好了很多。
她哼着小曲,朝太子府走去。人还未到门口,老远就瞧着一位身穿盔甲的男子,手握缰绳牵着马匹,站在太子府门前。
她不禁有些奇怪,如今的太子府里只有虞卿卿和一众侍从,找人的话不应该来此啊。
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反正等下就要随着进宫了,她还要回去收拾东西,不想多管闲事。
她与那人擦肩而过时,手腕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芍药还未反应过来,就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充满思念:
“芍药姑娘,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