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甸,你好好照看着王府,一旦有什么事发生,立刻通知我。”
元锦说完这句话,才同齐老夫人一同踏上马车。
元锦因为相府一应用品仆人都有,元锦便只带了虞婆婆和一个小菊回去。
殷承夙已经走了三天,她本想就在王府等他回来,无奈殷承夙走前留了话,祖母和父亲也执意要她回去,索性想着相府热闹,元锦便同舒怜音说明了一下。
不过舒怜音却没有同往常一样,拉着她要她陪自己,只嘱咐她,记得无论无何,殷承夙回来前,不要踏出相府一步。
然而。
当元锦在相府住了快半个月的时候,忽的有一晚,带着一张鹰隼面具的楚析急匆匆的跑来敲响了相府的门。
这面具是元锦给他的。
元锦怀孕后,相府每每总会来人探望,楚析毕竟曾是相府六少爷,即便过去了三年,眉眼处仍然未脱当年的轮廓,为了不让父亲家人认出他,元锦便从枭隼营要来了一个面具,让他从此非必要不要摘下。
对于父亲来说, 六儿子齐元启是赵姨娘带给他的耻辱, 如果让他发现当年元锦并没有取了楚析的性命,也未必能容下他。
门房把他放进来后, 楚析的眼中尽是慌乱。
“姐姐!姐姐!不好了!太皇贵妃她——”
“出了什么事?”元锦当时正准备更衣,眉眼里全是孕中的懒倦。
“王府……王府后院走水了,烧了好大一片屋子,太皇贵妃和她的贴身丫鬟麝月也不知所踪, 怎么办啊?”
“太皇贵妃不见了?”
元锦听到这个消息, 下意识的闪过了殷承乾那张俊朗宽仁的面容,心里的不详感慢慢发酵。
是他把人带走了吗?还是……母妃已经葬身火海?
元锦顾不得许多。
“是哪里起的火?”
楚析轻喘着气。
“火源好像就是从皇贵妃所居住的宣淼庭燃起来的?府里下人都在灭火,芳甸姐姐叫我回来向你禀告,现下那里都快变成一片废墟了!也不知道太皇贵妃和她的丫鬟有没有逃出来。”
元锦心一横。
“走, 带我过去。”
“你联系枭隼营暗卫, 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太皇贵妃救回来。”
元锦裹上一件披风,就要往门外走, 忽的被小菊拦住。
“王妃,王爷和老爷老夫人都有交代,你不能擅自离开齐府的。”
元锦神色凝重。
“可是母妃出了事情,王府也起了火,我不能不去看看,这样子,你叫上十个家丁,陪我一起过去, 这么多人和我一起, 应该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元锦也明白他们究竟在担心什么。
这么久以来,殷承乾虽处处面面俱到, 可是, 从他这一次一定要调走殷承夙的行为来看,恐怕他对瑞王府还是有着某种图谋。
或许是殷承夙的声望和权利, 或许是——她。
所以, 在殷承夙离京这个关头, 她不能, 也不可以被殷承乾暗中差人带走。
无论是作为人质威胁殷承夙,还是被他软禁在宫中, 都绝对不行。
所幸,从相府到王府的一路上都平静无波, 元锦到的时候,王府的火势也已经被扑灭了。
只是。
当下人们从宣淼庭搬出两具焦黑的尸体时,元锦的心口还是猛地一阵。
“王妃……太皇太妃和麝月姐姐她们……”
元锦强自镇定,要走上前去查看尸体。
“不,不会,或许有什么蹊跷。”
忽然王府外传来许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瑞王妃且慢。”
回首看去,竟然是先帝生前的总管大太监潘德顺,带着一众人手出现。
“瑞王妃节哀,您有孕在身, 不便触碰太皇贵妃遗体,太皇贵妃身份高贵, 即便仙去,死后也是要入大启皇陵,与先皇合葬的, 后面的事情,就由奴才来吧。”
元锦怔了怔,还是不愿相信她的美人婆婆就此化作一块黑炭的事实。
“你怎么确定烧死的的确就是太皇贵妃娘娘?”
潘德顺垂眼看了看。
“火势虽可以将人烧焦, 可是死者背部接触地面的部分没有空气,应该总有无法烧到的位置,只要把死者翻过来,看看她们还未烧尽的衣料,就知身份,毕竟,王府应该不会有人大胆到随便偷穿太皇贵妃的衣服吧?”
元锦低声询问芳甸。
“今夜有没有人进来过?”
芳甸摇头。
“我问过王府护卫军,绝无外人进入的可能,起火也只是意外,似乎是从太皇贵妃屋内不小心燃起来的。”
元锦这才向潘德顺点点头。
“有劳潘公公查验。”
潘德顺没有假手于人,自己上前隔着一层布料抬起那两具焦化的尸体。
当看见其中一具身后浅蓝色的纱料时,元锦身形一颤。
那是母妃生前最爱的一条裙子。
“王妃……这衣服,恐怕不用质疑了吧?”
“那, 小的们就将太皇太妃及贴身丫鬟遗体运回宫中了?”
元锦看着地上焦黑的遗体, 又想起美人婆婆的音容笑貌,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 她躺在一座熟悉的宫殿。
身旁宫女见她醒了,柔声说。
“王妃,陛下想着您与太皇贵妃亲如母女,所以将您暂且安置在瑶华殿。”
元锦经她这么一句话,昨夜王府狼藉的景象以及两具触目惊心的尸体又在脑海中浮现。
想起舒怜音生前对她的温柔溺爱,如同母亲一般治愈着她生命中缺失的那个角落。
而如今,她这个成婚以后才获得的第二次母爱亲情,也此生再无法重现了。
巨大的震惊与不敢置信渐渐过去,悲伤难过的情绪齐齐涌上胸腔。
元锦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坠落下来。
“太皇贵妃死因是什么?为何王府会无故起火?”
这时,从瑶华殿外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我已经让周延亭查过了,太皇贵妃遗体内有大量烈酒,被发现时左手处还有蜡痕,应当是过度思念父皇,这才故意饮酒麻痹自己,再蓄意纵火,恐怕是想随他而去罢了。”
殷承乾此时穿着一身墨色的常服,泰然的坐到她的床边,伸出手似乎要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元锦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