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锦还是不放心,周延亭举起右胳膊,做了一个力大无穷的动作,笑着说。
“好了!看你那小样,都吓傻了。你快走吧,真没事儿,你走了,我才好自己去看太医。”
元锦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开。
至于她想问周延亭的那个问题呢?
元锦叹了口气,决定不再问。
无论周延亭是什么样的人,又成为了谁的人,都没有改变他还是自己曾经的那个延亭哥哥。
现在他成为殷承乾的人又如何,冷血的杀了殷承翊又如何。
或许只能证明他成长了,长大了,终于懂得为自己的前途作谋划。
现在当上了威风凛凛的上都护,掌管宫里所有的兵力。
这不是很好吗?
元锦摇了摇头,笑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其实不用防备殷承乾了吧,至少现在目前一切的发展,不都很好吗?
国家很好,百姓很好,她的家人亲人们都很好,殷承夙也很好。
或许这样就够了吧。
她正与周延亭相反的方向走着,忽然听到背后周延亭叫她的名字。
“齐元锦。”
元锦回过头,神色担忧。
“怎么了?你是不是头晕?是不是还是砸伤了?!”
周延亭笑了笑,无奈的说。
“不是,我是想对你说,下次进宫,你记得一定要……”
“……一定要给我带一坛好酒。”
元锦怔住了。
周延亭与她距离不过十步,所以她能清晰的看见周延亭脸上的表情。
在那两句“一定要”之间,周延亭停顿了一下。
用唇语对她说了几个字。
小时候她和周延亭一起玩,一起使坏捉弄其他哥哥们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用唇语交流。
于是元锦立刻读懂,他在语气的停顿中无声的说的话是——
“小心慧妃娘娘。”
下次进宫,你一定要,小心慧妃娘娘。
“嗯。”
元锦笑了,鼻头又是一酸。
她什么都没有问,但周延亭主动的告诉了她。
虽然没有全盘托出,但至少,他并没有瞒着自己,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
他仍在保护着她,用他的方式。
小心慧妃娘娘。
这六个字,如果元锦什么都不知道,可能只觉得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提醒。
可是元锦本就在怀疑慧妃娘娘究竟是不是齐元依,周延亭的提醒便给了她答案。
就是她。
如今的慧妃娘娘,就是当初的齐元依。
元锦再次和周延亭挥手告别,然后,新的复仇计划重新在心头冉冉升起。
慧妃娘娘……咱们来日方长。
周延亭看着元锦的背影逐渐远去到最终消失,闭了闭眼,眼中重新恢复散漫而灰暗的神情。
忽然耳边有人惊恐的喊。
“哎呀!周大人,小人该死!大人你怎么伤成这样啊?流了好多血!”
周延亭漫不经心的转过身看着他,摸了摸自己早已湿凉的后颈。
果然染上了一手湿黏的鲜血。
他抬起眼,幽幽的看着他。
“该死么?”
“那你就去死吧。”
*
摄政王府。
元锦手里拿着一篇文章饶有兴趣的读着,楚析垂着头,似乎有些羞怯。
片刻后。
元锦笑着放下文章。
“楚析,看不出来呀,你竟然有这样的天赋,没想到,短短一年多时间,咱们府里竟然还能出一个秀才。”
芳甸也笑着说。
“可不是,这楚析真的很厉害呢,第一次参加童试就夺得了头名,这才读了一年的书!以后再多读两年,我看说不定跟咱们齐家大少爷一样出众呢!”
童试又称县试,考过的孩子从此就可以被称为童生,可是唯独童试第一名,才可以被称为秀才。
否则只有考过了下次的县试才能再被称为秀才的。
楚析有这样的天赋,元锦稍稍惊讶了一下便很快想起,楚析的生父孟子坤虽然心术不正,但的确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所以他当年才会被父亲那般看中,楚析是他的孩子,聪慧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楚析,你做的很好,姐姐要奖励你,说吧,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姐姐买给你呀?”
元锦拉过他,一年的时间,这孩子又长高了些,模样更加清秀,性子也越发腼腆。
他低着头,耳尖红红的。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能让姐姐高兴就好。”
元锦垂眸想了想。
“不行,得送你点什么,这样你学习起来才更有动力呀,你真没有什么想要的?要不我再送你一套好一点的文房四宝?”
楚析抿唇,摇了摇头。
文房四宝姐姐这一年里已经给他买了很多了,他一点也不缺。
“如果非要送的话……不如,送我一把匕首吧……”
元锦有些惊讶。
“匕首?”
“嗯。”楚析缓缓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清明。“作为男子,光会动笔杆子还不够……我想,以后能够保护姐姐。”
元锦笑了。
“保护我?那你得很强才行哦。”
楚析嘴唇颤了颤,也知道她是京城第一武将世家培养出来的,自己还想保护她……听起来倒有些不自量力了。
“那……那不要了吧?我随便说说的。”
元锦却打断他。
“等等,我觉得挺好的。”
“芳甸呀,去把江流叫过来。”
芳甸被她点了名,莫名脸颊红了红,低声说了一句。
“好。”
很快,江流也抓着脑袋跟芳甸走进玉清筑。
“什么事儿啊,忽然叫我过来。”
芳甸红着脸说道。
“来就是了,哪儿那么多问题。”
走到元锦跟前,江流拱手。
“王妃,有什么吩咐啊?”
元锦把楚析交到江流手里,眼含期盼。
“江流呀,这是楚析你认识吧?”
江流一头雾水。
认识啊,王爷可不待见这个孩子了。
王爷有一次在花园里看见他和王妃一起玩儿九连环,吐出了四个字。
“类茶之物。”
江流还问过呢。
“王爷,何为类茶之物?”
殷承夙平时是不会搭理他的,那天却破天荒的解释了一番。
“表面看着如茶一般清润甘甜,实则心机深沉,觊觎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江流听得一头雾水。
这前半句他倒是听懂了,可这后半句他却听得稀里糊涂的。
?心机?这孩子看着挺好的呀?
没料到殷承夙还要他的认同。
“你觉得是不是。”
江流觉得,王爷说的总没错。
连忙满口应到。
“是是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