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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国,三藩市市郊。

一座巴洛克风格的欧式庄园内。

一名头发花白,年逾古稀的老人正在别墅前的花园小道上散步,他的手中握着三条牵引绳,不紧不慢地跟在三条德国牧羊犬的后面。

老人正悠哉地一边遛狗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道:“沃格鲍姆博士。”

老人回头看去,一个身穿蓝色紧身衣的金发男人,正站在小道边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由于岁数大了,老人的视力下降得厉害,于是男人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随着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老人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看到老人沉默不语,祖国人微笑道:“惊喜吧?我一直想过来看看你来着。你气色看起来很不错。”

老人的神色慢慢恢复正常,他看向祖国人道:“我们有多久没见了?约翰。久到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祖国人笑道:“确实,久到我都快忘了,自己以前还有过约翰这个名字。”

祖国人的笑容十分勉强。

约翰,很久都没人这样叫过自己了。

这个名字让他想起来一段算不上愉快的回忆。

祖国人看了看老人身边的德国牧羊犬,一脸揶揄道:“这些是什么?也是你的实验对象吗?”

“不是。”老人摇了摇头道:“这是我退休之后养的宠物,对于实验对象,我可不会投入太多的感情在里面。”

祖国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句实话。”

他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又开口道:“看来你很享受现在的退休生活。”

老人摇了摇头。

“如果在这种生活和每周在实验室呆八十个小时之间做选择的话,毫无疑问,我会选择呆在实验室里。”

祖国人不置可否,切入正题道:“所以,现在你和沃特集团的那些同事们还有联系吗?”

祖国人此次前来找沃格鲍姆博士,并不是专程来探望他,而是想从他这里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

如果不是近来发生那一系列的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来拜访这个该死的老人。

祖国人对这个老人抱有极其复杂的感情。

这个老人成就了现在的自己,他使自己变得无比强大,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残缺的灵魂。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老人算是祖国人唯一的亲人。

老人冷笑一声道:“算了,约翰。我们别玩这一套了好吗?”

“哪一套?”

“欲擒故纵这一套。”老人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不要拐弯抹角好吗?”

祖国人点了点头。

“在我之后,你和你的同事们,在五号化合物的研究上还有过突破性的进展吗?”

老人摇了摇头道:“约翰,五号化合物的那些事,你现在比我清楚。”

老人已经退居幕后好几年了,五号化合物这种沃特集团的核心机密,现在正牢牢掌控在祖国人和玛德琳等有限的几人手里。

超级恶棍计划第十三期甚至第十四期什么的,祖国人一定比他更为了解。

“不是,我是问你,在我之后,你们有没有遇到过更杰出的实验体?”祖国人追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他看着祖国人的眼睛,无比认真道:“听着,约翰。”

“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也是我最失败的作品。”

老人的语气难掩落寞,神色复杂难明。

如果再给他一次推倒重来的机会,老人有信心把祖国人培养成一个真正的超级英雄。

如果,自己能够对实验体投入些感情进去,或许就能弥补祖国人在情感上的缺失,不至于让他变成现在这种冷漠、自大、狂妄且残忍的家伙。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落红难缀,覆水难收。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祖国人灵魂上的空缺,也再也没有办法补救。

听到老人对自己的评价,祖国人气极反笑。

最失败的作品?

祖国人并不这么认为。

哪怕自己的整个童年,都被关在冷冰冰的实验室里,陪伴自己的只有一条薄薄的被褥,自己一样顽强地成长起来。

最终成为了祖国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和最耀眼的明星。

但是现在这个“最强”上面,得打上一个问号。

祖国人无暇与老人争辩,他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们后来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实验体,拥有类似念动力系的超能力?”

“念动力?”老人皱了皱眉头。

这种类型的超能力虽然稀有,但貌似也出现过几个。

“还有其他特征吗?”

听到老人并没有直接否定,祖国人心里燃起了希望。

“是个女孩,有着一头绿色卷发。”祖国人努力回想着:“我不是很确定她的年龄……或许二十多岁吧,不过她貌似长不大,一直是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

听到这里,老人摇了摇头。

根据祖国人的描述,跟他印象中的那几个实验体都不太相符。

看到老人的动作,祖国人皱起了眉头。

“博士,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约翰,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要杀我也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情,我知道你很希望我死。”沃格鲍姆的神情无比坦然。

“不过,你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是我的过错。我亏欠你的东西,对你童年造成的伤害,我想要弥补也已经有心无力。所以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我一定会如实相告。”

祖国人的面色阴晴不定。

如同堵在大坝上的巨石突然被滔滔江水冲开,老人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倾诉欲望,他想把积郁在内心多年的想法,倾诉给祖国人知道。

“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当年要那样对待你。没有亲人陪伴的孩子,会变得暴戾,有攻击性,充满仇恨。”

老人盯着祖国人的眼睛。

就像你现在这样。

祖国人摇了摇头,博士的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一直想用自己的强大和冷酷,来掩饰自己内心柔弱的一面,掩饰他对亲情、对母爱的渴望。

正是由于从小缺乏母爱,祖国人才对此产生了畸形的、病态的依恋。他对玛德琳的迷恋,其实是过去的阴影在现如今的反馈。

“你原本应该在一个有着爱你的家人的家庭中长大,而不是在一个空荡荡的实验室里,整个童年只有我这样没有感情付出的人陪伴……”

“够了,不要再说了。”祖国人强行打断道。

高大英挺且冷酷无情的祖国人,眼眶之中居然有泪花在打转。

“再说下去,我真的会杀了你。”

老人并没有理会祖国人的威胁,继续自顾自说道:“一想到当年我对你所做的,以及现在你对其他人所做的,我就……”

“你到底想干什么?”祖国人再次大声打断了他。他的胸腔剧烈起伏起来,情绪变得十分暴躁。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得到上帝的宽恕还是我的宽恕?在你把我当做实验室的小白鼠一般养大之后?”

祖国人一把拉起老人的衣领,恶狠狠道:“听着,你想都别想。你给我记住,是你成就了现在的我。我杀的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件脏事,都有你的一份功劳。”

祖国人露出森然的冷笑。

“博士,你这辈子注定是要下地狱的。”

“和我一起,下地狱。”

老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没办法奢求你的原谅,也不可能得到上帝的宽恕。我只是作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反思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而已。”

“犯下的错误?”祖国人抬起高傲的头颅道:“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超级英雄。”

老人摇了摇头道:“你只是我人生最大的失败而已。”

下不下地狱这种事情,老人已经根本不在乎了。

他只希望自己现在无法做到的事情,有人能够替他实现。

有人能阻止祖国人暗地里那些骇人听闻的暴行吗?

老人希望有这样的英雄存在,但他知道希望十分渺茫。

他比所有人都更为了解祖国人的强大与可怕之处。

老人当初也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怪物,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如此之大的改变。表面上祖国人是受万人敬仰的超级英雄,背地里却净在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超级恶棍计划的推动者和实施者,让这个世界陷入对超级恶人的恐惧当中的根源,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那个曾经窝在实验室的角落,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金发男孩。

他放任那些超级恶人对普通群众进行肆无忌惮地杀戮,在祖国人的人生信条里,极端的恐惧才能铸就极端的依赖,祖国人在幕后用他那只无形的黑手,肆意的把控着“善”与“恶”之间那微妙的平衡。

在祖国人的操控下,这个世界已经坏到无以复加。

博士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才是这一切罪恶的根源。

真的会有人,能够将如此强大的恶,彻底终结吗?

这个亟待拯救的世界,会迎来救世主,会有光明的未来吗?

老人知道,或许自己等不到这一天,但时间会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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