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漪和宗越上到望月酒楼的顶层,宗越的话不多,无话可说时便教虞清漪练字。
前世,虞清漪进了三皇子府之后其实是练过字的,一手簪花小楷娟秀清雅,但现如今还不到十七岁的虞清漪应该是没练过字的,因此虞清漪只得耐着性子随宗越练字,一笔一划地去模仿宗越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的行书,写着写着倒觉出几分乐趣。
写完一个“楚”字,虞清漪笑着说道:“都说字如其人,侯爷杀伐果断、气吞山河,这字便是龙飞凤舞、入木三分,让我以侯爷的字为帖,是不是有些为难我了?”
站在虞清漪的身后,宗越一听到这话就沉声低笑:“你本就不是寻常的深闺女子,在楚州那会儿,你可比谁都果断。既有锋芒,又何必拧着性子去写那些矫揉的东西?”
虞清漪撇撇嘴,提笔蘸墨,慢吞吞地写下一个字:“可你们男人不都喜欢那样娴静清雅的女人?”
“别‘你们男人’,本侯的喜好跟他们可不一样,”话音未落,宗越便从后边伸出手来,将虞清漪的手和她手中的笔一并握住,“这里是这样转的,用手腕发力。”
温热的身躯从身后贴上来,虞清漪浑身一僵,脸上瞬间通红一片。
余光瞄见虞清漪侧脸的霞色,宗越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另一只手沿着虞清漪的腰侧慢慢移动,停在腰腹之间。
“站直了,别懒懒散散的。”
虞清漪瞄了眼理直气壮地停在她腰腹间的手,抿了抿嘴,但宗越的语气一本正经,纵使虞清漪心中有万般猜想,听到他认真严肃的声音也会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哦。”讷讷地应了一声,虞清漪挺直腰背,站得笔直。
宗越心觉好笑。
这傻女人,她的警惕心和防备心都跑到哪里去了?
正了正神色,宗越一边享受着美人在怀的美妙,一边不忘正事地教虞清漪如何运笔、收笔,因为宗越讲得十分认真仔细,所以虞清漪就渐渐忘记了羞涩和不自在,专心致志地跟宗越学习,不知不觉间就习惯了宗越的气息。
气氛正好,蔺辰枫便不合时宜地敲响了房门:“姑娘,出事了!”
虞清漪一愣,笔尖停顿,不停沁入白纸的墨色就毁了好好的一个字。
跟宗越对视一眼,虞清漪放下笔,快步走到门口:“怎么回事?”
她的直觉果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蔺辰枫的脸色发白,一副六神无主的慌乱模样:“姑、姑娘,二楼、二楼雅间里有人中了毒!”
虞清漪的俏脸微寒:“请大夫了没有?”
“啊?”蔺辰枫怔住,“姑娘,这不能请大夫啊!若让人知道有食客在咱们酒楼里中了毒,那咱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是咱们酒楼里的人下的毒吗?”虞清漪冷声问蔺辰枫。
“不、不是吧,”从没见过虞清漪这样冰冷的神色,蔺辰枫胆怯地咽了口口水,“咱们酒楼里不管是主厨还是跑堂的都是家境贫寒的普通百姓,哪可能跟达官贵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怨啊?”
他刚刚过去瞧了一眼,中毒那人脸色都发青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既然不是咱们的人下的毒,那怕什么?藏着掖着才更容易让人往咱们身上泼脏水!”虞清漪当机立断,果决地说道,“去请大夫,把京城所有医馆坐堂的大夫全都请来!”
看着这样雷厉风行、果决凌厉的虞清漪,宗越凤眸中笑意璀璨:“陌陵,南笙是不是在京城里?”
陌陵从暗处现身,略有些惊讶地看了宗越一眼:“回侯爷的话,南笙五日前归京,正赋闲待命。”
“找来。”
“喏!”陌陵飞身就走。
宗越绕到虞清漪的面前,帮虞清漪把发簪、衣饰一一整理好:“本侯就不露面了,不然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加麻烦,但本侯就在门外,若有需要,就喊本侯。南笙曾经是神医谷的弟子,因为触犯师门戒律而被逐出神医谷,但他的医术比神医谷里大部分弟子都要好,他跟你哥哥也有些交情,你可以信他。”
这个时候虞清漪也不跟宗越客气,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别怕,去吧。”宗越在虞清漪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嗯。”心里仅有的那一点儿慌乱无措被宗越拂去,虞清漪妖娆一笑,转身就下了楼。
二楼的雅间里秦羽、王川、路倩、姜嬛、虞清湄都在,还有几个虞清漪不太熟悉的公子、小姐,让虞清漪感到意外的是,赫胥部的首领穆合雅也在。
见到虞清漪,脸色发白的穆合雅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腾地站了起来,但转念想到虞清漪的立场,穆合雅刚抬起来的脚慢慢地就落了回去,明亮的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中毒的是谁?”虞清漪看门见山,直接问了秦羽。
秦羽的眼神飘向姜嬛:“是……是姜府的六小姐。”
“姜府的六小姐,”虞清漪也看向姜嬛,“那便是姜姑娘的妹妹了?是嫡亲妹妹、庶出妹妹还是同姓堂妹?”
姜嬛守在姜六小姐身边,哭得梨花带雨:“哪个妹妹不是妹妹?五姑娘进来之后不问凶手是谁,就只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是想拖延时间等救兵来吗?”
虞清漪好笑地看着姜嬛:“等救兵?我等救兵做什么?”
果然,姜嬛张口就道:“我妹妹是在你们酒楼里中毒的,这件事跟你一定脱不了干系!”
虞清漪冲天翻了个白眼,嫌站着太累似的,袅袅婷婷地走到桌边,身姿一侧就懒洋洋地坐下了:“这事儿还是发生在京城里的呢,依着姜姑娘这般想的话,这事儿跟陛下也脱不了干系。”
“你莫要胡说!”姜嬛吓得大喝一声,“妄议陛下是杀头的大罪!”
“哎呀!可吓死本姑娘了!”虞清漪故意拿腔拿调,把这话说得矫揉造作,气得姜嬛咬牙切齿,路倩差点儿笑出声来。
见姜嬛气着了,虞清漪就满意了,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姜姑娘放心,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你这妹妹咽气,我还不愿意让她在我的酒楼里咽气呢,大夫我派人去请了,一会儿就到,不管怎么说,救命要紧。”
话音落,虞清漪环视四周,又道:“那么,现在我们来聊聊凶手的事情。”
门外的宗越满眼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