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寂。”
本恒禅师又看了一眼妙寂,眼神复杂。
妙寂双手合十,对本恒行了一礼,道:“师父,徒儿心中有佛,却不想再回佛门,您不用再劝了。”
本恒似乎也预料到,妙寂会是这个回答。
他叹了口气,道:“当年因为你协助妙华杀人,为师的确对你颇有意见,所以对你的惩罚也重了许多,现在回想,若不是当时冲动,或许也不会让阎仇那瘪犊子玩意儿钻了空子,把你忽悠下山……”
阎守一:“……”
本恒前辈,当事人的亲儿子还在这儿呢,您骂人就真一点都不避讳一下吗?
本恒故意瞪了阎守一一眼,仿佛那话就是故意说给阎守一听的似的。
不过阎守一却耸了耸肩,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两人的对话,也让阎守一终于明白,当年为何妙寂会下山加入玄山十三太保了。
同时阎守一也刷新了对本恒的认识,别看这老秃头一本正经,骂起人来可丝毫不逊色,修口禅的就是不一样……
本恒与延颂的区别还是挺大的,阎守一认为他不会成为下一个老银币。
妙寂干咳两声,说道:“师父,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护送守一北上。”
他的北上路线和阎守一差不多,不过在今早得知阎守一要去寒山寺的时候,他就预感有事情要发生,所以才带着老金过来,提前与阎守一汇合了。
没想到,还真出了大事儿。
本恒点头:“如此也好,等你想通了,再回寒山寺也不迟。”
不过本恒也有他的疑惑:“你们为何要北上?延颂方丈临死之前,也提及此事。”
北上的事情,解释起来还挺复杂的。
阎守一只回答了一句话:“北上之事,关乎两派之争的结果。”
如此一来,本恒便知道北上的重要性了。
化解两派矛盾,是延颂方丈的遗愿,本恒因此也对此事十分重视。
他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向主殿的角落,不一会儿便带回来一根破旧的扫帚。
将扫帚拿在手心,本恒依旧不舍,犹豫了许久,他才将扫帚推出来:“既然北上如此重要,老衲便将这扫帚赠送与你,也算出一份力。”
阎守一看着扫帚,心里纳闷。
这本恒前辈是扫地僧,但我不想当扫地僧啊!
拿一把破扫帚有什么用,去长白山扫雪吗?
而且这玩意儿多难带啊?
他没注意到一旁妙寂和常山的挤眉弄眼,弱弱地问道:“我能换一件宝贝吗?”
谁知那本恒反而松了口气,立即将扫帚收回,仿佛是收回了爱不释手的珠宝似的。
似乎是担心阎守一返回,本恒直接往阎守一手里塞了三个金箍:
“老衲身上就只有这个了,你爱要不要。”
阎守一:“???”
这三个金箍,正是之前束缚妙华所用,阎守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玩意儿绝对比那什么破扫帚要好用得多啊!
“谢谢前辈!”
阎守一满心欢喜地收下了,本恒禅师也满心欢喜地抱着扫帚。
这一幕让阎守一不禁怀疑本恒是不是有什么恋物癖,他当扫地僧不是因为他喜欢扫地,而是因为他喜欢扫帚……
真有够变态的啊!
事情都交代完了,本恒即将要开始忙活延颂方丈的丧事。
到了离别的时候,妙寂忍不住看向妙华。
他走到妙华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妙华,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你不想继续留在寒山寺,不如随我一起离去。”
妙华却摇了摇头,抬头与妙寂对视,眼中有着多年未见的清澈。
“我刚刚已经做出决定了,我就留在寒山寺,留在摩诃塔,替阎守一守住长明灯,也算是……赎罪了。”
妙寂愣了愣,最终点头。
妙华的前半生,都在复仇的痛苦中度过,这后半生,就让他好好赎罪吧。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仇恨也好,赎罪也好,总要有一个信念支撑着。
“你们去吧。”本恒催促道。
再不走,各大门派的人就要到寒山寺来找阎守一了。
阎守一、妙寂、常山、老金四人,郑重其事地对着延颂方丈的尸体拜了三拜,又对本恒拜一拜。
该走了。
众人来到主殿门前。
外头早就聚集了大量寒山寺僧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进去一探究竟,但又被常山刚才给拦住了。
有小道消息称,阎守一到寒山寺来了。
这就更勾起大家的好奇心了。
砰——
突然,主殿的大门被踹开。
阎守一掐着常山的脖子,身后跟着老金和妙寂。
“本恒老贼,就凭你们还想留住我!?老子就抓走你们最得意的弟子,谁要是敢追过来,老子就弄死他!”
阎守一故作嚣张,抓着常山往外跑。
寒山寺的僧人见状,脸色大变,纷纷要出手阻拦。
“全都住手!”
本恒禅师现身,对僧人们大喝。
大家虽然全都停手了,却不肯给阎守一让路,有人喊道:
“住持,阎守一可是民俗研究会的首领,切不能放他离开啊!”
本恒脸色一沉:“常山可是未来寒山寺的接班人,你们想要他的命不成?!”
此言一出,众僧人果然闭嘴。
抓住阎守一虽然很重要,但还比不上常山重要。
人群当中,与常山同辈的常济目睹一切。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常山师兄啊!你果然是看错人了!这阎守一不禁生性凶恶,喜怒无常,而且连你也不放过!”
在常济心里,阎守一这个大魔头的身份已经坐实了!
因为本恒的话,僧人们缓缓让开道路,让阎守一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畅通无阻地离开寒山寺!
直到阎守一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才有僧人提议要派追兵去追阎守一。
此时本恒才缓缓叹气:
“暂时别追了,我们有更大的事要处理。”
僧人们纷纷表达不满,现在还有什么事儿是比追回常山更重要的?
万一阎守一那厮丧心病狂,杀了常山,我们寒山寺岂不是后继无人了!?
只见本恒满脸严肃地宣布:
“延颂方丈,刚刚圆寂了。”
原本乱糟糟的广场,突然间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众僧齐齐双手合十,低眉垂眼,神色哀伤。
“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