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阎守一他们即将进入皇陵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但天空中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时不时还闪过几道闪电,着实不太应景。
大雨冲刷着缺口外的黄泥,形成泥浆灌入到缺口中。
不少工作人员扛着沙袋筑起了堤坝,把泥水挡在外头,可梁吟秋还是忍不住觉得可惜,哪怕是一点泥水流进皇陵,破坏掉一块墓砖,她都会觉得惋惜。
王嗣槐给梁吟秋和阎守一他们都配备了对讲设备,但阎守一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些设备在进入皇陵以后必然会受磁场影响而失效。
在进入皇陵之前,龙飞城打来电话,对于阎守一和林紫彤一声不吭地来到皇陵,他满肚子的牢骚,虽然说他没资格进去,但站在外面看看也好啊!
阎守一此时哪有功夫和龙飞城闲扯,只是让他和王极往他们,可以到皇陵外守着。
挂了电话,阎守一对梁吟秋和王嗣槐点点头。
王嗣槐上前拉开警戒线,所有人依次进入皇陵,阎守一走在最前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某个角落,那里空无一人,但他知道卫常青就在那儿。
等他们进去了,卫常青也会想办法进入皇陵,他是阎守一最强的底牌,最大的依仗。
阎守一走在最前头,身后便是林紫彤,王嗣槐带着几名队员紧跟其后,剩下的队员被安排在了末尾,把梁吟秋、李洋和夏琦夹在中间。
漆黑的墓室被阎守一脑袋上的头灯照亮,但黑暗仿佛有实体一样,拼命挤压着头灯射出的光,光束以外的地方,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往里面走了几步,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渐渐消失,狭小的甬道里只有呼吸声与脚步声,如果脚步声停下了,大家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开始了。”
夏琦本想深吸一口气,但又担心封闭了两千年的墓穴当中会不会有有毒气体。
于是她改用手去拍一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可是秦始皇陵墓啊!
稍微有点发现,都能让自己青史留名的地方!
然而夏琦却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得可怕。
现在已经是五月,天气早就回暖,可这皇陵里的温度,恐怕只有区区几度。
不过好在大家提前有准备,穿的都很厚,之所以会手脚冰凉,多半还是紧张的。
阎守一嗅了嗅的鼻子,庆幸空气里并没有什么有害气体,于是回头说道:
“目前这里的空气质量没有问题,大家不要担心。”
阎守一曾经在云南虫谷待过一段时间,早就锻炼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对各种毒气瘴气也十分了解。
不过此时没人会怀疑阎守一的话,大家都比在地面上的时候老实多了。
眼前只有一条路,大家沿着这条路走了恐怕有几十米,却依旧没有走到头,不过梁吟秋却有了一些发现。
“根据文献记载,皇陵是回字形结构,除了主宫外,还分内城、外城以及外城以外的区域,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在外城。”
虽是外城,可甬道的墙上已经有了精美的壁画,梁吟秋等人停下脚步,开始拍照记录。
这壁画延绵数十米,精美程度远超大家的想象,就连清明上河图在它的面前,都要自愧不如。
和清明上河图一样,壁画主要记录了秦始皇统治之下,百姓们的日常生活场景。
只不过壁画里都是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景象,和后世记载的民不聊生完全不同。
对此就连梁吟秋也不好做什么评判,毕竟历史一直是胜利者编写的,而秦始皇的陵墓里也绝对不会记录对他的名声有弊的信息。
王嗣槐是个不怎么读书的糙汉子,但却也有一定的审美,他看着那壁画,忍不住说道:“就算是放在咱们现代,恐怕也造不出这么精美的壁画吧?”
有队员深有同感:“好像那些壮观的东西都出现在古代,咱们现在的高楼大厦虽然也很厉害,但总觉得差点了什么,应该就是不够细节吧。”
现在的墙,刮一层腻子就够了,做个电视墙都算是冤大头,但古时候的人们家里,精美雕花随处可见,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就算是给死人住的陵墓的要求,也是如此苛刻。
这时,梁吟秋缓缓说道:“你们看到的是陵墓里壁画的精美,却想不到这背后血泪和痛苦。”
“为什么所有令人惊叹的建筑都在古代?为什么在现在的科技时代反而创造不出美学奇迹了?似乎现代人的审美远不如过去……”
“你们要知道,在过去的封建王朝,帝王们一声令下,无数百姓就要前赴后继地去以命相搏,他们可以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和时间,去建造一座只有一人享用的宫殿,甚至有的百姓出生在工地,最后死也死在工地,在那样的环境下,如何能建不出那些精妙绝伦、奇迹般的建筑?”
“根据史册记载,在秦始皇十三岁刚刚登基的时候,皇陵就开始修建了,而后陵园足足修了三十九年,等到秦始皇死后,都没有真正竣工,后来因为陈胜吴广起义,秦朝大乱,秦二世胡亥才草草竣工,但那也是在秦始皇死后一年才发生的事情了。”
“一座给死人住的宫殿,却要花费将近四十年的时间修建,我们面前这面墙,是用多少人的尸骨堆砌而成,这精美的壁画,是用多少人的血和泪绘制的……它能不精美,能不脱俗吗?”
梁吟秋说着说着,已经老泪纵横,她的眼泪跨越了两千年,为那个时代的苦难百姓都痛苦,为那个时代而悲哀。
众人听后,也是一阵沉默。
王嗣槐心有感慨,原来这就是读书人,他们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的思想早已是巨人,能够撼动时代。
阎守一也由衷的佩服梁吟秋。
只是现在时间仓促,他不得不提醒梁吟秋:“梁教授,您的同事还生死未卜,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往前走吧。”
梁吟秋也很快擦干了眼泪,定了定神,指着前方说道:
“根据史料记载,前方一定有通往内城的通道,兴许我的同事们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