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章格式一变之后,官员们有悲有喜。
悲的是那些常年见不到圣上,自诩情感充沛,只有文字能表达他们对陛下崇敬之情的地方官员。
本来他们就因为见不到皇上,无法当面联络感情,只能靠文字溜须拍马,如今限制了字数,当真是一大痛苦源泉。
而喜的,自然是那些本就办事干脆利落,不喜长篇累牍但却不得不随波逐流的实干官员。
改了形式,再写奏章,有的人在桌前抓耳挠腮,改词缩句,有的人挥笔洒墨,一气呵成。
格式统一了,真就是看的人都觉着清爽!
尤其是对魏钰而言。
自从他帮他爹批奏章开始,老头子的懒惰那是与日俱增!塞给他的奏章那是一天比一天多!
最后要不是奏事章魏钰仗着规矩死活不批,估计他能一个人把老头子的活全干了。
不过如今老头子的报应算是来了。
因为格式规定这玩意儿,落在奏事章上……那是压根就轻松不到哪里去啊!!!
还是那么多的字数呢~
从之前的一个时辰多,到如今的半个时辰不到,魏钰喜得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
批完最后一个奏章,魏钰紧抿唇,忍住幸灾乐祸地笑意,悄咪咪瞅一眼隔壁他爹,搁下笔准备起身。
“咳,爹啊,儿子,走了啊?”
估计是这几日他的活儿变轻松了,每次要走的时候老头子情绪都不太对,为了不招他爹的眼,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魏钰走时都老正经了。
没听到他爹的声音,魏钰以为是又默认了,刚准备走呢,结果李成突然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本奏章。
“陛下,湖州那边灾情加急!”
灾情?!
魏钰站住了。
魏皇也是从桌案后抬起头,眉头紧蹙,“呈上来。”
李成连忙将奏章递过去。
魏皇接过后立刻打开。
魏钰看不到奏章上内容,不清楚湖州那边是出现了什么灾情,只能通过他爹越皱越紧的眉头知晓:状况可能不太好。
两分钟后,魏皇下了令,“去,让三公和六部尚书立刻进宫,朕要与之商议湖州水患的事!”
“湖州水患?”魏钰惊呼。
湖州是个地势平坦、河道之多的地方,魏钰曾看过地志,知道每在夏秋两季,湖州那边就会多发水灾来着。
不过眼下深秋都快过了吧!
这还来水灾?
魏皇看他一眼,皱着眉将手中的奏章给他,“你也看看吧。”
嗯?
这活儿要搁之前魏钰肯定是不看的,怕他爹叫他干活,但现在情况紧急,魏钰想知道湖州的具体情况,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正事还是不能马虎的。
他拿起奏章。
“自九月中旬以后,连日倾盆大雨,各处山水暴注,汾、润、文等河同时暴涨,以致冲决堤堰淹没田庐。另据……忻山郡、岱川郡、千城郡,三郡属等二十余县陆续禀报,或因河流漫淹,或被山水冲刷,一县之中被淹村庄自数村至百余村,坍塌房屋自数十间至数百间,压毙人口自数口至数十口,均各轻重不等……”
这不看正文也就罢,一看,魏钰也跟他爹一样紧皱起了眉。
“这受灾情况也太严重了!”
一想到这已经转凉的气候,还有受灾面积广阔的水患,思及百姓,魏钰有些担忧地看向魏皇,“父皇,这湖州水患来势汹汹,虽说湖州刺史上表已派人去安抚百姓,但被波及的百姓何其之多,未免地方官员阳奉阴违,儿臣看您还是要尽快派人去湖州坐镇为好。”
奏章上说水灾是九月中旬开始,而如今都已经到十一月末了,中间可是差了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鬼知道受灾的地方现在到底是什么人间惨剧。
古代处理灾情可不如现代那般迅速,毕竟信息不发达,光是一个灾情从地方到中\/央,心系百姓的官员能在一个月内完成,但大多数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在一到两个月之内才能办好。
而很多时候,官员们大多都是隐瞒灾情不报的,因为怕上头怪罪,自己官职难保。
当然,按照大魏现在的规定,一旦出现隐瞒灾情不报的情况,经发现,一州刺史会罚俸一年;如果延误上报时间超过三个月,地方官就会被革职。
眼下湖州刺史的情况,还谈不上延误。
而对于如何应对灾情,中\/央一般都是两个步骤,勘灾和赈灾。
勘灾就是中\/央派巡抚坐镇上门核查灾情,目的是摸清情况,为以后发放救灾物资和减免赋税提供依据。
赈灾措施则不尽相同,最常见的就是减免受灾地区的徭役、赋税,此乃免税;还有朝廷赐钱,也就是直接补助灾民银两、钱粮了。
所以,派巡抚前去湖州坐镇勘灾是一定的,魏皇如今皱眉沉思的,便是该派何人去的这个问题。
不过,在听到魏钰的话后,魏皇默默抬头看向了他,眼神意味不明。
魏钰本来是挺担心湖州灾情的,但在看到他爹的眼神变化后,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顺便真心提醒他爹。
“爹,儿子在京都诸事繁忙,每日都得上朝帮您记录事情呢,再说您平时那般辛苦,有儿子替您分忧,您得轻松多少啊?再说了,庄子那边也是离不开儿子的,您清楚的。”
他善良真诚友爱孝顺忠贞……优点一大堆看不得百姓受苦是没错,但这不代表他愿意亲自去灾区受苦啊?!
魏皇当做没听到魏钰心里的咆哮,只是眼神深深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就用眼神谴责他。
魏钰:……
他愿意捐钱捐物资的,真的。
把他自己捐出去这事,大可不必。
他就是个废物,去了后,除了浪费粮食外加累赘没别的用处了。
魏钰跟他爹对峙的时候,丞相等人也是迅速进了宫。
都是朝廷骨干,应对灾情可比魏钰娴熟多了。
他们率先便看了奏章了解情况,在看完后,一群人就开始就着灾情一事迅速讨论起来。
魏钰只能站一旁默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