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归来的消息是九月十五传回的京,彼时船队已经入了湖州海口,在海关处停下来,二皇子要将货物和金银从船上卸下,换到水路的船上去。
然而还没待他交接完呢,这灰卫使就带着皇帝的命令来了。
二皇子在外流浪近三年,好不容易回来,屁股没坐热,都还来不及感慨一番近乡情怯的愁绪呢,眨眼就瞧见了亲爹亲至。
这是二皇子回大魏前压根就没有想到的。
——他九弟趁他不在成了太子,兢兢业业的父皇更是立了太子第二年就跑外面巡游,还恰巧游到了他刚回来的点!
甭管二皇子如何想,反正父子二人在船上相遇那天很是上演了一番“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场景。
不怪父子俩没话说,实在是阔别三年一见,双方变化都有那么点大。
二皇子不说了,海上游荡三年,不黑不糙那是不可能的,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矜贵皇子,到了船上生活久后照样蓬头垢面。
毕竟船上条件不好,实在不必讲究那么多,在回大魏前,二皇子都还顶着一脸胡须呢。
如今脸上无须,那都还是他为了见父皇特意打理过的。
大魏没有而立过后必须蓄须的规定,因着老魏家祖上曾经有位皇帝嫌弃蓄须不雅,觉得自己盛世俊颜被挡住了,便终生未蓄,因此在几十年上行下效后,蓄须也就是个人爱好所定了。
二皇子在海上走一遭变糙变精壮了,惹得魏皇一见面还有种看到大儿子的感觉。
明明从前是个多儒雅,多温润,多瞧着就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啊,现在一看真是槽点满满。
魏皇犹豫时没说话,二皇子看着对方也觉得他父皇变了。
苍老那是肯定有的,毕竟他自己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父皇要没老态不可能,但这老就老吧,缘何父皇这气质看起来却分外精神??
儿子的心中困惑魏皇充耳不闻。
这老了还被困小地方整天干活,跟人老了退休享受能是一回事吗!
从前他是没得选,如今有条件了那当然是先自己舒坦了最重要。
多余的寒暄就不提了,对于二皇子这一趟出海,魏皇实在好奇极了,瞧了船上的种种货物后,更是压着二皇子就讲了三天三夜。
后宫嫔妃和一干宗亲们也不干别的了,跟在皇帝身边就蹭二皇子的游历故事。
至于货,一半叫霍廷玉护送入京了,一半直接留在湖州,小部分叫魏皇给留下了,剩下的则都是流入了当地商盟,叫商盟去卖了。
反正消息已经广而周知了,货物一直停留在湖州也不像话,东西这样一分为二先处理着,至于老二,等故事讲完他就可以回去了。
皇帝的动向当地报社们不敢乱来,但属于海船的消息却是可以报道的。
于是,在二皇子停留湖州期间,每日湖州都有新消息出来,热闹得宛若过年。
各地商人闻言,更是马不停蹄赶往湖州。
百姓满脸期待,对海外之事议论纷纷。
“海船当真带回来那么多金银?”
“海外之人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跟咱们一样的?”
“听说陈王这趟回来跟变了个人一样,也不知道都受了什么苦。”
“我真是好奇死了,这究竟都从海外带了什么东西回来,怎的就只有湖州才能卖,这些商户行动也不快点!”
……
九月二十八日,霍廷玉护送船队终于入了儋州,距离京都也就三日时间。
消息传入京,魏钰直接叫人准备,好迎接他二哥带回来的外邦使者。
对,就是外邦使者。
都是二皇子自己带回来的人,之前借着魏皇传信回来的时候,他也写信告诉了魏钰情况。
二皇子这趟出海是南下顺着海岸线走的,过了南苗,走到直南地后,便又顺西而行。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贫瘠小国,各个都有停留记载,虽说言语不通,有的小国也不甚友好,但火器强军加持下,双方处得倒也挺友好……咳,总之临行前听了魏钰话的二皇子并没有对这些小国做什么,双方只是进行了一番友好贸易往来,确定好未来的合作意图后,便分道扬镳了。
二皇子出海三年,一路碰到的小国,加起来有七个,这些小国明明武力弱小,但偏偏却又极度富饶,随手便能拿出未经雕琢的金矿银矿,还有一些宛若琉璃的坚硬石头……瞧着就很好占领欺负的样子呢。
而这些外邦人的面容与大魏人并无多少区别,只是肤色较黑罢了。
二皇子带着船队,最后是一直到了某处连绵不断的高耸山脉后才打住的。
到底是第一次出海,又有三年之期在,实在不宜走太远,眼下南下一趟的收获已经颇丰,先回来,待日后再准备充分点继续南下也不迟。
秉着这样的念头,二皇子这才带着船队满载而归的。
十月初一,下午,霍廷玉带着海外特产,以及跟过来朝拜的海外使臣回来了。
魏钰带着朝臣亲自去城门接的。
霍廷玉当然是没这个面子,但关键是有面子的二皇子他也没回啊!
而且这好歹是第一次出海归来,怎么说牌面得要有。
大抵是知道京中人期盼已久,霍廷玉并没有叫他们等太久,浩浩荡荡的一支庞大队伍出现在视野里,向城门走来的时候,无论城里城外,还是城墙上下,所有人都在踮着脚看。
东西还没瞧见呢,齐惕守就激动地直抹眼泪。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看着影儿了,户部不用赔钱了……”
也是穷怕了,东西没见着影儿心里总不踏实,这回临到眼前了,尚书大人终于能松口气了。
旁边的户部侍郎同样眼泪汪汪,“是啊是啊,多难得啊。”
齐惕守:“不可是吗,这船老不回来,我这心里就总悬着一口气,可吓死我了……吸——”
随手抓起手旁一块布料擦了擦鼻子,尚书大人眨眨眼,继续踮脚眺望。
“回来好啊,回来就不用愁以后国库没钱了。”
户部侍郎:……
大人刚是不是拿他衣袖擦鼻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