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距离海口三四里的地方,坐落着一处处的小渔村。
渔村百姓世代靠捕鱼而生,若非大事,村里的人几乎都不出去。
但最近几年,小渔村里的人却开始一个个走出去,并带着不同的人进来了。
方大娘刚从城里回来,一进渔村,便有人同她打招呼。
“哟,方大娘你不是接孩子去了嘛,咋的就一个人回来了?”
被问起孩子,方大娘一下便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炫耀之意。
她冲着那人假意不忿地摆手,“可别说了,我倒是想把孩子们给接回来,可这不是学堂夫子不让嘛!那夫子非说我家大郎是个学化学的好苗子,非要留他在学堂继续学,不让他回来,大郎也是,说什么学问不到家,非要期末给我拿个什么第一,想得奖学金给我配副眼镜,你瞅瞅都这样了,我哪儿还好意思叫他回来啊!”
方大娘一番看似埋怨,实则炫耀的话,叫问话的那人一下哑巴了。
对方酸溜溜得看她几眼,忍不住又问,“那你家小翠呢?不是说医馆不缺护士叫你家小翠回来吗?咋的她也跟着回来?”
方大娘抬了抬下巴,一脸的漫不经心,眼神骄傲又不屑,“是啊,医馆人手满了,是不缺护士了,但谁叫我家小翠能干好学,被隔壁医学院的大夫一下相中要带回去呢!”
对方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什么!小翠真被医学院大夫看中了?”
这都什么好运气!!
方大娘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也不假模假样了,直接笑得牙不见眼,“可不是,那大夫可欣赏我家小翠了,说她年纪小小的,又好学,又吃苦能干,不学医可惜了啊,所以这不就要把她带去医学院嘛!就为了这事,我在医学院忙活好半天呢,你是没瞧见那学院有多大……”
方大娘越说越来劲,惹得渔村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
众人都给羡慕坏了。
“方大娘,你家孩子咋这么争气?我家那几个窝囊废,真是半点用都没有。”
方大娘瞥了眼说话的妇人,不屑撇嘴,“想叫孩子争气,你倒是把孩子送去学堂,或是给他们请个师傅干活儿啊,啥都不做,就想自家孩子跟别人家孩子一样争气,做梦呢。”
这么一说,众人也想到了方大娘是如何教她家大郎小翠的了。
两年前,朝廷下令建造新式学堂,当第一所新式学堂在县城成立,渔村里的人都还对入学一事踌躇不前的时候,方大娘就已经率先把她家大郎送进了学堂。
等到后面渔村人下定决心要送孩子入学,结果就是学堂招生人数已满,只能等待来年或者第二座学堂成立。
要说大郎一个男儿,方大娘这般为他谋划打算也就罢,但小翠一个女娃,在落后封闭的小渔村,方大娘还肯送小翠出渔村,叫她去医馆跟人学习当护士,那真就是叫渔村人不解了。
但他们不解他们的,常入城听人说报纸的方大娘却是要坚定跟随太子步伐的!
毕竟若没太子,渔村还是那个经常被倭贼骚扰的渔村,不说能安稳度日了,连脱贫致富都做不到。
就是因为有太子的研究院研造出了火器,渔村才能得以安宁;就是因为太子下令修路,渔村才能顺利与外界连通,各地商人才能过来收海货,卖物品;就是因为太子说要建学堂,孩子才能有识字读书的一天;就是因为……
方大娘对太子的一切举措都坚信不疑。
一年前,她听了报纸,知道太子对天下妇孺都有一颗怜悯之心,知道太子希望女子也能出来干活,知道太子半点不歧视女子后,方大娘悟了。
她不是个忽视女儿的人,但重男轻女却也是有的,从前没想过女儿也能自力更生,但如今既然知道,那她就不能对着太子阳奉阴违了。
所以方大娘送自家女儿出去学艺了。
知道医馆在教人当护士,虽说学艺期间没有工钱,但好歹管饭管住所后,方大娘就送了女儿过去。
方大娘当初对儿女所做的一切,小渔村里的人是意见不一的。
有看好的,也有不看好的。
但结果如何,只看今日就能知晓。
回忆完方大娘做法的渔村众人也酸不起来了,他们只恨自己当初为何不跟着一起,手为什么就这么慢!
儿子是未来家里的顶梁柱没错,但这女儿要能干了,那也不差啊!
瞧瞧方大娘家的俩孩子。
这也太出息了啊!!
方大娘瞥众人一眼,骄傲地仰起头走了。
哼,果然人还是得多读书看报,信谁都不如信太子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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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不算长,对于全年只忙着稳固铺下来的基建事业的魏钰而言,真的是一点都不长。
好像眨眼就过去了。
剑眉星目的青年稳坐养心殿上首,一袭朝服还来不及换,一坐下就开始批奏章。
这个从前是父亲坐的位子,如今给了身为儿子的青年来坐,而曾经属于他的桌案,也换了个三头身的娃娃来。
陪伴了魏皇已经三十几哉的李成公公端着茶盏过来,小心翼翼地给两个怨气深重的祖宗换茶,半点声不敢发出。
“叮。”
杯盖相碰的轻微响动,叫正在凝神看奏章的人顿住了。
不小心发出声响的李公公也顿住了。
李公公觑了眼太子,默默挤出一个微笑,“殿下,喝茶。”
“嗯,搁着吧。”
随意回了句,眉头紧蹙的魏钰搁下手中奏章,忍住心里的烦闷。
李成收手,恭敬立在一旁,瞧见他眉头紧蹙的模样,不由小心问道:“殿下若是觉得烦闷,不若出去走动走动?”
隔壁三头身的娃脑袋一下立起来了,眨巴着眼睛瞅过来,满眼渴望。
【去嘛去嘛,九哥,出去走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