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页本来还是漫不经心地靠在车座上,这会儿感觉逼仄的车内,气氛有些不对劲。
侧脸去看驾驶座上的男人,他正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认真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些委屈,带着些孩子气。
她突然很想笑,也确实没忍住笑了起来,“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话。”
聂霆炀坐着没动,声音有气无力的,“你不是不理我吗?”
“对啊,不理你。”唐页再次扭过头看着车窗外,好几天没有出来了,感觉外面的空气都跟家里的不一样,呼吸着都比家里的顺畅。
天虽然黑了,但还没有完全的黑下来,放眼望远处,高高的建筑遮挡了视线,外面的天究竟怎样根本就看不到。
她忽然很怀念小时候住在山村的日子,站在山顶上能看很远很远,在山谷,抬头能看到满山的树木和鲜花。
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舅舅了,也没有跟他联系过,A城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新闻,是否知道。
妈妈的离开,他虽然从来没有埋怨过,但她知道,在他心里,有怨,有恨。
聂霆炀拉了她的手臂,她这才收起思绪,扭过头看他,声音很轻,带着些淡淡的忧伤,“聂霆炀,过段时间你陪我去趟四方镇,我想看看我舅舅。”
男人凝视着她,眉毛微微皱了下,大概是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会这么说。
唐页又说:“我好久都没见到我舅舅了,这些年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好,等过段时间你的身体状况稳定了,我陪你去。”
“好。”
“谢谢。”他许诺陪她一起,她说声谢谢,是礼貌,从小舅舅就教育她,别人帮你不管是有偿的还是无偿的,说声谢谢总是应该的,这是一个人的修养。
对身边亲近的人,她已经逐渐忘记了这个词,却在想起舅舅的时候,想起了。
聂霆炀笑她,“怎么突然跟我有距离了?生气了?”
“没有啊,只是想我舅舅了。”
男人不再说什么,等她自己从淡淡的忧伤情绪中走出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唐页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坐起身,“回家吧,我饿了,想吃东西。”
聂霆炀点头,发动车子,正要走却听她问:“你说的事关于我的,是什么?”
他一愣,“回家再说吧。”
“路上说吧,我想听。”
“好。”
车子启动后走了两个路口,两人一直都是沉默,第三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聂霆炀这才开口,“你生病不仅仅只是熬夜导致的,是中毒。”
“中毒?”唐页眉头皱着,“什么中毒?你说我中毒?”
“是,卫昭前几天送你的日记本,我送去三叔那里了,检测出来含有浓度很高的毒药,那种毒药如果长时间吸入身体,会导致脑细胞癌变,就是你的这种症状。”
唐页好一阵子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的意思是卫昭给她的日记本有毒?
那么当年的那个日记本呢?也有毒吗?
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没有毒,她怎会生病?
三叔曾问过她是否接触过一种叫做H药的药物,她回答没有,大概这种毒药就叫H药吧,她真的是从来都么有听说过。
聂霆炀看她脸色不好,没有继续再说,他知道她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件事,她一直都那么的善良,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
冷风从敞开的车窗外吹进车内,吹得人冷飕飕的。
唐页打了个冷颤,不清楚到底是身体冷还是心里冷,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臂膀,却觉得越来越冷。
聂霆炀再次在路边停了车子,关了车窗,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又将她搂进怀里,开口说:“言言,有些事虽然令人无法接受,但也要学着接受”
“卫老师……”她的声音是颤抖的,牙齿都在拼命的打架,“他为什么……要害我?”
她与卫昭无冤无仇,他怎么会如此的残忍?不会的。
她不相信卫昭是个那样的人,以前他对她真的很照顾,妈妈生病的时候他还给她钱让她去给妈妈交医药费,这样的人怎会是坏人?
唐页使劲地摇了摇头,“你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这样。”
聂霆炀不忍心让她这么的痛苦难过,却还是不得不说:“言言,你要学会接受现实。”
许久,唐页还在摇头,眼中有泪缓缓流出来。
经历过生与死,重生后才会明白一个人对生存有多渴望。
也正是这种渴望,让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以说是恨,从心底就那么突然地冒了出来,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势头很猛。
“他怎么能这样?我一直都那么的尊重他。”她看着身边的男人,泪流得更凶了。
聂霆炀心疼地擦去她的眼泪,声音温柔,“乖,不要哭,为那样的人流泪,不值得。”
“爸爸去K国这次,是去拿我的另一本日记吧?”
“是。”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卫昭送你日记本的当天下午,三叔给我打电话,他说之前问过你是否接触过H药,你说没有,他让我留意一下,然后就提起了药的香味,我就想到了卫昭送你的日记本的味道,一开始只是怀疑,所以我把你的日记本拿给了三叔。”
“为什么要骗我?”唐页的眼中含着泪,这会儿是委屈。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聂霆炀说:“没想骗你,只是那时候告诉你时机不好。”
唐页抹了下眼睛,语气里带着埋怨,“怕我会耽误你们的事?”
“算是吧。”他却是很坦诚,这是事实,他跟唐震商量后的结果。
唐页有些生气,扭过头不理他,一点都不会哄人,说点好听的话哄哄她都不行吗?
越来越觉得自己太主动了不好,这男人跟女人一样,没得到的时候都是好的,得到了,熟悉了,时间久了,就像是自己的左手和右手,成了习惯,所以便不再伪装,连句哄人的话都懒得再说。
“生气了?”聂霆炀扳过她的身子,可她却赌气地就是不看他,最后索性又闭了眼睛。
“真是个孩子。”他无奈叹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唐页靠在车座上不再动,没多久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聂霆炀一路开车很平稳的速度,到家已经是晚上将近八点了。
唐震在大门口站着等他们,看到车子回来,这才转身进院子。
“吃饭了吗?”他问。
聂霆炀摇头,“还没。”
“我去交代厨房把饭菜热一下。”
“好。”
唐页是真的睡着了,但却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自己满脸是血,快要死了,她猛然惊醒。
睁开眼眸的那一瞬,她看到了眼前熟悉的房子,灯光从屋子里找出来,散发着淡淡的温暖的光芒。
扭头看身边的男人,他似乎是累了,也在车座上靠着,眼睛闭着,睡着了。
灯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将他面部硬冷的线条衬托得柔和了不少,令人着迷。
“聂霆炀……”她轻声唤他,没想着他能听到,如果他真的睡着了,她继续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我快要死了。”
“梦都是相反的,三叔说你的身体状况很稳定,只是以后的饮食需要注意,不能暴饮暴食,而且还要以清淡为主。”
聂霆炀缓缓睁开眼睛,手一直都握着她的手,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湿热的汗液,他松开手在自己的裤腿上擦了一下,重新握住她的手,“到家了,该下车去吃饭了。”
唐页看着他,话语十分的肯定,以儿子受伤为由虽然是很好的离开理由,但却是最恶毒的借口,他诅咒自己的儿子,天底下也只有他这么一个恶毒的父亲吧。
“你晚上不在卫老师家吃饭是怕他下毒。”
聂霆炀没有否认,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那个香薰盒他虽然不能肯定到底含不含H药,但是那个味道跟日记本的味道真的极像,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害,那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为了安全起见,不吃饭是保险的选择。
“你说卫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问。
他说:“我想大概是跟你妈妈有关。”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