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连这个都知道?看来傅谦是说了实情啊!那乾隆也不必再隐瞒什么,故作了悟状,
“是了,朕有一丝印象,似乎是在哪个楼里,撞见了男扮女装的瑜真,颇为大胆!”
心慌的傅谦立即接口道:“当时皇上开玩笑,想将瑜真许给奴才,可是奴才心有所属的是瑜真的妹妹琪真……”
乾隆听得越发糊涂,暗自思忖:琪真又是什么鬼?这关系凌乱的,朕都接不下去话了好罢!
只这一句,便点醒了傅恒,冷然嗤笑,“八哥不必再伪装,我都替你累!自个儿说过的话也能忘,偏偏我记得一清二楚!”
傅谦疑惑顿生,他到底,曾经说过什么?能让傅恒如此笃定?
龙椅上的乾隆才被灾情烦扰,又被他们两兄弟惑心,这偌大的富察府还吵不下他们,居然有胆子跑到养心殿来!
问他一句又起了争执,他好像……也没说错什么罢?傅恒为何反应这么大?
乾隆尚未将此事捋顺,傅恒已然请辞,感觉那叫一个憋屈啊!真当这儿是他家厅堂了?
“朕听闻你在外求见,还以为是天大的要事,即刻打发了海望等人,宣你进来,不曾想竟是这等鸡毛蒜皮,儿女私情的小事!”
此刻的傅恒,心中五味杂陈,也顾不得其他了,拱手低眉道:“皇上恕罪,奴才今儿个放肆了,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待解决了此事,再来向皇上请罪!”
乾隆看他神色悲愤,也不再追究,应了声许他离开,留下傅谦,一问究竟,
这才晓得,真的是瑜真之事被抖了出来,暗叹失策,“那你应该提前与朕说一声啊!”
“奴才来不及,奴才先来,他后到,皆候在门外,若是单独宣见还好……”后面的话,傅谦也不好再说,总不能去责备皇上。
乾隆也是无心之举,“朕也是想着你们兄弟不是外人,有事一道汇报即可,单独召见一个,另一个还得等,何苦来哉?”
哪晓得好心居然办了坏事,不过乾隆也好奇,“你到底与傅恒说过什么?怎的他才听了一句,便已了悟?”
这一点,傅谦百思不得其解,是以回答不了皇上,只能先行告辞,路上的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皆无头绪,
直至到了府门前,下了轿,看到前面的傅恒回首扫向他的目光恨意丛生,再不等他,径直往府里走去的那一瞬间,场景重叠,傅谦猛然想起了当年的一桩小事!
……
乾隆元年,九月的一天,是夜,凉风习习,秋月无边,傅谦才从宝珍楼归来,正好撞见自阿桂的寿诞之宴上归来的傅恒。
当时的他哼着小曲儿,春风得意,傅恒还笑他,“八哥心情颇佳啊!可是宝珍楼又来了新的美人?”
提起这个,她那倔强忿然的面容便在傅谦脑海中乍现,不由唇间盈笑,“是有个大美人,却不是宝珍楼的,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哦?”傅恒奇道:“宝珍楼里,还有良家女子?”
瞧那烈性子,必是好人家的姑娘,还是个奇女子!“她是调皮任性,女扮男装去逛着玩儿呢!”
时人皆知,文武双全的傅谦风流儒雅,多少闺阁千金巴巴儿的等着嫁他,却明知富察府的门深得难进,傅谦的眼界儿高得难入,
能得他夸赞的女子,必然不一般,傅恒越发好奇,“究竟有多美,竟能让八哥如此记挂?”
该怎么形容呢?琢磨了片刻,傅谦竟觉自个儿词穷了,抬首望了望夜空,似月?不,她可没那么冷清,似星?“美艳不可方物!但我清楚的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是么?……”傅恒朗笑道:“改天八哥也带我去瞧瞧她,指不定会是将来的嫂子呢!”
“不能见,”傅谦认为心上人是不可分享的,“我怕你心动,抢作了弟妹,可如何是好?”
“怎会?”傅恒才不信,笑他夸大其词,“杞人忧天,不外如是!你也晓得,我只钟情于尔舒呢!”
……
回想当年,傅谦顿悟,只因他曾说过,喜欢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皇上又开了金口,说瑜真曾经女扮男装,傅恒便因此确定,他喜欢之人必是瑜真,绝不会是什么琪真!
唬得了旁人,终是唬不住傅恒啊!如今傅谦更担心的是,傅恒知晓后,还会善待瑜真么?
他们果然是有故事的!终于知道了真相,傅恒心潮难平,回到昭华院时,瑜真明明知晓他进来,也不理睬,那毫不在乎的神色,令傅恒那受挫的心越发疼痛!
她若有一丝在乎他,应该也会主动与他解释几句,可是她不肯,对他的心情不管不顾,冷漠只会让他更憋屈!怒呵质问,
“真相我已知晓,原来你与他,才是情投意合,却因他的死讯而被迫嫁给了我,你心中无我,才对我如此凶悍,才不会在乎我是否与尔舒在一起!
醉酒那次,你哭喊着让谁带你走,根本不是什么你的祖母,而是傅谦!嫁给我你觉得委屈,才想让他带你远走高飞对不对?”
当时的她,还未彻底放下,梦中的确有过这样的念头,她无可否认,“是,但我……”
只一个“是”字,瞬时寒了傅恒的心,她终是承认了,承认她对傅谦的情意!他的妻子,深爱之人居然是他的哥哥!那么他又算什么?
一想到同在一座大院中,他们见面可能会含情脉脉,傅恒便觉心被人狠狠拧着,
“我曾喜欢尔舒,我从未瞒过你,当我问你是否有心上人时,你却不肯承认,为何你从来不愿告诉我?”
“都是成亲之前的事,有必要提起么?”
她的面上,只有对抗反驳的倔强,没有丝毫怕他误会的担忧之色,气得傅恒怒拍桌面,震得茶盏叮咚,
“那是最起码的坦诚!至少我心中有数,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你们蒙在鼓里,如同被人糊弄的傻子一般!”
“许多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他现在怪她没说,但若一早说了,只怕他联想得更多。
回味着她的话,傅恒只觉意味深长,认为他们情深意重,刻骨铭心,才不肯告诉他,心酸又嫉妒,
“可我已经听闻,如何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忍着心痛,傅恒决定厚着脸皮再问一回,
“旁人说的,终究只是他们的看法,傅谦有多喜欢你都无所谓,我只想知道,你的情感,你的态度!你喜欢傅谦么?曾想嫁给他?偏偏他竟是你丈夫的哥哥,你是不是至今难忘?”
只要她说一句忘了,他就信她!他期待的是解释,在瑜真听来,却是变了味儿,
咄咄的逼问,翻滚了前尘,傅恒所言,皆是事实,才嫁于他时,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可若现在承认,傅恒真的不会斤斤计较么?他不相信,男人会如此大度,知情后,说不定他就要去找傅谦了罢!
可若不说,她又该如何瞒过去?人心一旦起疑,难以平复,只怕她说什么都无用!
见她一直犹豫,猛然想起旧事的傅恒醋意又浓,
“我倒很想问一句,你中毒那天,我若没有及时赶到,傅谦是不是打算帮你解毒了?所以才有解了一半儿的扣子?”
就在她一个冲动想平心静气地与他坐下解释时,傅恒口中居然迸出这样侮辱人的言辞,被小禾污蔑时,她还没有多大感觉,傅恒说这句时,她简直不能忍!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瞬时爆发,瑜真转过身,反手就是一耳光!
“谨和是君子!他有分寸,才不会欺负自己的弟妹!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随便的人,任由他乱碰?即便是你,我也不肯,宁愿冷水浇身,又怎会在他面前把持不住?”
猛然被打的傅恒无比震惊!拽住她的手腕嘶吼,“你敢打我!”
瑜真有什么不敢,皇上她都打过,更遑论一个傅恒,毫不惧怕的她瞪向他时,只有满腔恨意,
“侮辱我的同时,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这个女人,简直无法无天了!傅恒清楚的听到,她方才唤的,不是傅谦,而是谨和,顺口就唤出了他的字,如此亲密的称谓,更如尖针刺心间,
“因为你不爱我,所以死都不愿我碰你,因为你爱他,所以你心甘情愿,只是我的出现坏了你们的好事而已!”
瑜真当时不肯让傅恒救她,也是因为他的误会与不信任,如今他又是这般怀疑,怀疑她的品行,教她情何以堪?
“我是不是清白身,你已经验证过,还想怎样?”
怎样?她到现在都不懂,他给予她的宠爱与呵护,已不仅是出于夫妻义务,而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我要的不止是完璧之身,还有完整的心!你的心里一直藏着他,所以从来不肯对我敞开心扉,不管我待你多好,都无法取代他在你心中的地位!”
她已经很努力的放下了过往,偏他揪着不放!恶意揣测她的心思,把她迫的无路可退!只能拧眉冷对,如他所愿,
“你若认定了我和他不守礼法,那就休了我!”
“休了你,好让你和他双宿双飞?”想到这一点,傅恒的目光越发凶狠,残忍地断绝她的念头,
“休想!哪怕你不爱我,你也只能是我傅恒的妻子!今生都别想和傅谦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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