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念头,也是即兴所致,青铜小斧前期将血煞冰凤变作了器灵,那么索性,他也有样学样,不管结果怎样,先给虚塔也弄一个。
不久前,恍惚中听到老树自语,似乎独煞来头不小的样子,宇宙中稀少存在的凶兽。
偌大一个宇宙,都寥寥无几,物以稀为贵,想来不会差的太远。
暗轮回因老树之因,内部变化更是诡异,也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
不变天崩塌以后,姜木身处一片净土,佛力、念力、信仰之力仿似汪洋,澎湃而来,一尊尊大佛,堪比天高,佛光普照,金灿灿,犹如渡了一层金。
诵经声,好似来自天外,空寂空灵,姜木不知不觉便沉浸了进去,看着一尊尊大佛,顿时感到很是亲切。
他本不信佛,但是在这种大环境渲染中,如同中了魔咒,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念头,幡然醒悟后,低语道:“世间无佛,不过是一些得到高僧故作深沉,造佛而已,而且,即便有佛,与我何干?若不能快意恩仇,翱翔九天,一生禁足于三尺之地,人生在世,还有何快意?佛乃此天一条修行之道,道亦不外如是,人之一生,便是争渡,佛、道,谁能避免?”
“立天地之正,从心所欲,岂不是佛中的大自在?佛为教化人类,催人从善,只是世间中,何为善,何为恶?立点不同,阅历不同,角度不同,自然见解有异。”
“当你想这些时,就已错失偏颇,有了执念,佛讲一切随缘,而你却在思考如何驳倒佛的善举,善行,善言。你手染鲜血,荼毒生灵无数,心已麻木,而却乐于其中,杀人于你,已无多大触动,故此才会听到佛音教化中劝导之音,说明你杀孽太重,须尽快弃了屠刀,不然越陷越深,永坠苦海,难以超生。”一尊佛突然睁开双眼,俯视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声音来自高天,经久不散,缭绕于耳。
“我本不信佛,如今你要强人所难,岂不同样为执念?你之执念,与我何异?而你为佛,多年以来,该是深谙此道,何故如此?”姜木冷笑。
“佛?这世间没人称得上佛,我不过此途一苦行僧而已。今日偶遇你,欲点化于你,你不愿,与我何干?善劝你,无论结果何如,亦不会强求。”那尊佛继续道。
“佛讲缘,我心恶之,厌之,斥之,即是无缘,何故强求,又何止多此一举?缘起缘灭,随我而去,岂不妙哉?”姜木越是交谈,心中越不喜佛,因此,心生了怒意。
“好重的执念,贪、嗔、痴,你已占据其三,魔根深重。不及时回头,恐怕,今生将会梦魇缠身,难入轮回。”
“哈哈!好一个难入轮回!这里不就是轮回么?实在好笑的很。”姜木大声一笑,讥讽着,旋即继续道:“我如何犯了贪、嗔、痴三戒?”
“身具多种力量,还不满足,顺利脱身,依旧不满足,此为贪,喜怒无常,易被激化,此为嗔,明知事不可为,还要逆行倒施,此为痴,三毒俱深。”那尊佛也不恼,继续说道。
“既为人,七情六欲自然免不得,谁能生来便无望无求,婴孩啼哭,因其饥饿或疾病缠身,以声警人,而后得偿所愿,但有时无故,依旧啼哭,这是为何?”姜木对于自身避而不谈,反而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此为贪,人生来便喜占有、掠夺,不会言的婴孩,见心喜事物,不知其为何,却茫然伸手或啼哭,欲得,一旦入手,就止哭转而痴笑。”那尊大佛宝象庄严,不缓不慢道。
“佛若被人诋毁,庙被破除,教徒被猎杀,血染江山,你会如何?”姜木眼底掠过一丝赤红光芒。
那尊大佛突然一怔,似乎在思考,又似在组织语言,不待其言,姜木继而道:“除了心中悲痛,恐怕还有其他念想吧?”语气似笑非笑,步步紧*。
“劝他们放下屠刀。”佛只说了一句,就不再言他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有些人无法回头,也不能回头,一回头,就连自己也失去了!如此,佛岂不剥夺了他们的念想、信念与自由?”姜木发问。
“无生无死,无悲无喜,无欲无念,即可通往极乐,放下一切,也就拿起了一切。”佛音隆隆,不断回响在天地之间,令这一域空间,尽是普照的佛光,如太阳温和光芒一般,照亮一方,滋养万物生灵,不求回报。
“还是皈依了佛门,迷失了本我。”姜木悠悠一叹,越发觉得自身渺小,不可抗拒这心底明明不接受的说法。
“好深的执念!”不知夸奖还是感叹。
“业火焚尽执念,贪、嗔、痴三毒,便不会持久,一段时间的修行我佛之法,斩尽过往,可往极乐。”
“哈哈哈!”姜木黯淡下去的眸子突然射出精芒,直灼的人眼睛刺痛,肆无忌惮,猖狂的笑着。
“嗔。”佛难得的一声轻叹。
“你的执念也深得很,还不忘之前所谈!”姜木喝道,见到佛犯错误,心中竟是舒畅至极。
此话如同大钟鸣彻在那尊大佛耳边,余音缭绕,每一字都仿佛无上攻击之法,也不知怎么,那尊佛金身法相出现了裂痕,一股股黑气,弥漫了出来,邪恶而又强大。
“佛心失守,一步滑入深渊,转而魔!而今,因一念所致,你竟化为了魔!”姜木瞳孔一缩,冷冷道。
“我本魔,佛奈何!”那尊佛,不,那尊魔,忽的站起,天穹苍宇霎时间黯淡无光,周边的佛躯宝身散出柔和光芒,却不抵这突兀而来魔的气息威势,被*退了许多。
姜木这才注意到,其余的佛在之前并无佛光,当真如凡石一般矗立在天地间,无压迫之意,也很容易被人忽略,心中一片骇然,陡然醒悟,这尊不是佛!
是一具披着佛躯的魔壳!
之前哪是佛音,不过蛊惑力量罢了,而他被那看似随意平淡的话语几乎拉入深渊,不能自拔,连本心都动摇了,幸而最后言语中,让他抓住一个破绽,便是这小小的破绽,将魔壳苦心营造的氛围,破了干净,更是激发了隐藏在佛躯之下的魔性。
眼见就要成功,快要再化一执念极深躯体,不料,循循善诱到头,那人竟然从一句话中,寻到了破绽,找到了活路。
这具魔,如何不怒?
被佛门高僧合力葬入暗轮回,永世永生不得超生,这一禁锢,就是千万年,终日遭业火焚烧,魔壳能够保持不死,却无法挣脱,它早就受够了。
姜木不过是它无尽生命历程中寻觅夺舍之躯之一而已,先前遭一白衣女子打击,差点真正身死,潜修无数岁月,直到今日方才醒转,天幸的是,偶遇一人,早就盼望了千万年,哪怕有一丝成功可能,它也不会放弃。
可是,这一次与前一次一般,生平第二次在未魔化这具躯体时,那躯体,醒悟了!
魔壳直欲捶地痛哭,这叫什么事啊。
登时怒火冲天,千万年的积累,终于一日爆发,当真是惊天动地,有毁天灭地之威,业火、佛力都被压了下去。
“既然不能为我所化,那么便作一具魔战傀吧!”大地变为暗黑,无数扭曲可怖纹路,似嗜血的毒蛇,又如古老森林中丑陋的老藤,从地面滋生,缠向姜木。
姜木淡淡望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直到这些鬼东西快要将他埋没时,他动了。
做出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动作,盘膝而坐,学着佛的样子,结着法印。
“哼!故作深沉,虚张声势,不知所谓!”魔壳冷笑不止,你又不是佛门中人,装个什么劲?
不过,下一刻,魔壳冷笑凝固,惊叫道:“什么!”
它是真的被镇住了,这些年与佛“为伍”自认为对佛门手段,力量了解相当透彻,好不夸大的说,哪怕你隐藏再深,扫一眼,也能知道你有没有修习佛法。
姜木不在此列之中,这点它还是很自信的。
然而,姜木却是宝象庄严,身前佛光凝聚,浓郁至极的佛力宛若实质,佛家箴言,蹁跹似蝶飞,舞满幽暗天,道道光华流转不息,水波般荡漾,溅起涟漪,化作一尊光芒闪烁,通体金灿灿的佛影,粘稠黑暗的魔气,竟然无法侵入,被成功挡在身外三尺。
三尺不过一臂之距,迈步即可越过,眼下却是如天堑,真有咫尺天涯般感触。
此外,那股正宗至极的佛力,令得魔气被快速净化,三尺之距,很快就扩大到三丈,十倍之差,眨眼间。
远处,那些石刻大佛,灰石表面闪烁着微弱光芒,虽为金色,却不是凡世那般给人雍容华贵,富丽堂皇之俗感,而是让人心中宁静、祥和,不自觉的感到亲近,如放飞心灵于无人涉足的古老森林,侧耳倾听虫叫鸟鸣般舒适。
“唵!”
六字真言之一唵字,在那一尊尊被染了一些黑芒的大佛额头冒出,自双目陡然激射,伴随一声破天般字音,惊雷般炸响在魔壳耳畔。
祥和脸颊,眸光邪异,满是魔气的那尊魔壳正是心神短暂失守,诧异空当,被这一声震的魔气四散,躯体裂开,差点蹦碎了去。
转为漆黑浓墨染之般的魔壳之下,一缕弱不可察符文凝结着,而后快速扩大,仿若滴入水中的油,刹那间,覆盖了整个躯体!
姜木仿若明悟,身下浮出一角阵图,正是海纳百川阵图,此刻这神秘阵图已完善到了五分之四,心中所念,无尽佛力,漫天而来,投入其中,变作克制魔气最好的防御力量,经由多种力量融合,成为天地间中正、祥和之力,*迫的那股强大邪恶避退。
一个“卍”字慢慢出现,悬浮在阵图上方。
“轰!”
“哗啦啦!”
一声闷响,随后似乎铁链撞击声音夹杂而出,却是那似盘坐实则半跪的魔壳,站了起来。
头顶青天,脚压大地,威震八荒,睥睨天下的眸子,残忍冰冷的望着那一个恨欲狂的字。
一臂缓缓抬起,魔纹密布,巨掌遮天,压向地面那蝼蚁般人影。
一掌出,风云呼啸,青天变色,大地颤栗,远处五尊石佛,各自释放一个真言,为唵、呢、叭、咪、吽。
此五字一出,那姜木凝结而出的卍字,光芒更加炽盛了,仿佛一轮燃烧的大日,照耀万古青天,给魔气都披拂了一层蒙蒙金光。
五字把魔壳围困,卐字自下升起,很让姜木无语的切断了那一魔掌,镇封魔壳而去。
那自臂弯斩断,仍兀自拍下的魔掌,落势不减,愈发强横。
清醒的姜木一脸苦笑,这一掌拍严实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回想起先天阵图妙用,脸上苦意更是浓郁的化不开了,他无法施展。
无趁手兵器,只好尽力躲避之中,徒手对抗了。
连拍十数记三千指掌,声势倒是浩大无比,只是那无数掌印、指印、拳印撞在魔掌上,就如水渐在青石一般,自身摔了个粉身碎骨,而不能撼动其半分。
掌纹清晰在目光中放大,姜木一咬牙,精气神提到巅峰,一拳,打了出去。
拳出以后,风止云歇,天地万物全部融入其中。
魔纹密布的巨掌,最终也是落了下来,黑雾般魔气,将姜木彻底淹没。
魔壳发出一声不甘怒吼,六个金色大字,连同地面被再此激活的佛力勾勒成的大阵,将它镇压了。
暗轮回之外,老树果断折断自身主干,舍去了一般供那混沌根吸食,而它也是在“壮士断腕”之后,意料之外的成功脱离了暗轮回束缚,一切那般顺利,几乎让它感到在做梦般不真实。
然而事实却是如此,没有想象中那样。
脱离暗轮回以后,老树一刻也不停留,收回枝干,逃也似的离开了广寒域,飞向乱虚界更深处。
乱虚界核心之地,是一株古木,足有十万尺高,云层都在其之下,这株树也许不如老树古老,但活过的岁月,仍是相当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