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大大咧咧的李春梅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就算我走在大街上也没人敢把我怎么地的。”
那些混子的招子放亮点,也不想想她爸是哪个。
“好。”于月眼底笑意愈深:“你最厉害了,你也得注意安全,找个人结伴走吧。”
到了火车站就安全了。
送走了李春梅,于月无事,直接来了医务室。
余定波前天就放假了,还给她送了糕点来,之前帝都那边儿来电报让他今年必须回家,想来今天晚上就能到帝都。
她脸上笑容明朗,把笔记本和吕大夫颜大夫给的资料都收进行抽屉里。
现在还早,她想着待会去吕家一趟,看看吕大夫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么,她可以帮着买点儿东西。
大家走之前,家属院的人知道他们有值班的,但是不想大过年的来医务室,所以过年前能拿的药都拿齐了。
结结实实地忙了几天。
到了吕家,她不用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原以为进屋就能看着吕大夫,没想到却是一位面生的妇人。
“您是?”
白梅在厨房听到响动,擦了擦手,出来接一下:“我是白梅,你就是小于吧,吕大夫这几天总是提起你。”
吕大夫在屋里看书,听见动静不紧不慢的出来:“白梅,是小于来了吧。”
“是啊。”白梅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小姑娘,笑着说。
于月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微笑着说:“吕大夫是我,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吕大夫拿了块糖放进嘴里,悠悠道:“都跟你说了,家里没啥事儿,你这丫头就是个操心的,非得过来看看,现在是看着了,能放心点儿了么?”
“你还说,这家里要什么没什么,问你吃什么总说什么都行,做好了倒是这不想吃那不想吃,我说买点儿菜备着,你又说用不着,难不成咱俩过年就吃点儿干巴巴的点心就成了?”越说白梅越不满。
她是昨天晚上到的,就给吕大夫做了一天饭,这人就挑三拣四的,实在让人不知道这些人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是于月不好插嘴的,她满脸迷茫地看着吕大夫。
吕大夫老脸一红,没好气地指着厨房,“你赶紧做饭去吧,我跟这丫头聊两句。”
白梅知道这人是不好意思了,翻了个白眼,倒是没再说其他,“小于,你坐下吃点儿糖果,我弄的拉面,挺多的,今天就在家吃了。”
于月抿唇一笑:“好的。”
见她答应下来,吕大夫又兹眉瞪眼的,白梅转身进了厨房。
“走,书房里说话。”
厂领导对吕大夫十分不错,待遇跟职工医院的主任一样,分得两居室的房子,老爷子自己改了一间卧室。
进了书房,于月看了眼外边儿,笑着说:“吕大夫,有情况啊。”
吕大夫被她这调笑的话噎得直瞪眼,过了一会儿,低头笑笑,“农场那边儿村里的,我在农场的时候没少照顾我,也不嫌弃我是个糟老头子,想想我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她不嫌弃,干脆就试试。”
要是没有白梅那几年的接济,他估计早就变成一抔黄土了。
“吕大夫”于月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承认了,有些不好意思:“您才五十出头,还算不上老,婶子是有眼光的人,自然不会嫌弃您。”
吕大夫摇头,当初他救了白梅儿子一命,白梅心里是感激他才一心一意地对他好,他心里清楚,也没有奢望过其他。
原配倒是他的青梅竹马,可是最后不也弃他而去了。
他不习惯跟小辈聊自己的感情问题,吕大夫轻咳一声,摸摸鼻子:“你们家楼工已经走了啊?”
于月点头,把手里一直拿着没有放下的炖肉塞给吕大夫,“这是楼工做的红焖羊肉,你跟婶子一起吃。”
随后又道:“您别转移话题,你要是真有这个心,就跟婶子领证,以后就算有什么,你们家那边儿也不至于把婶子轰出门去。”
吕大夫家里的情况她差不多也算是了解的,没有几年这段至暗时刻就要过去了,吕大夫的医术了得,摘了帽子肯定得回帝都,到时候白婶子怎么办。
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他点头:“你这操心的丫头,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能不知道这个?”
于月没有在书房看到单人床,就知道两人住一个屋里,寻思吕大夫也算是老当益壮了。
不过老爷子嘴硬,她也不跟他抬杠。
“闻到香味了。”她吸吸鼻子,“您老有口福啊。”
“嗯。”吕大夫拎着东西,起身走在前面,带她回到客厅。
“你婶子做饭是好吃,一会儿你多吃点儿,也不知道楼工怎么养你的,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一点儿肉都没长。”
于月笑:“这您就冤枉楼工了,他天天变着花样的做饭,是我这身体不吸收,长不上肉去。”
她也是经过半年的调养才发现这个问题的,不管吃什么好吃的,她就是一点儿都不长肉。
吕大夫皱眉,“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把脉看看。”
“那感情好。”
吕大夫传自国医圣手,医术自然没的说。
于月给自己开了两服药,见效太慢,最后她都懒得喝了。
白梅得知她来了多切了许多牛肉,于月的碗里面还放了一个荷包蛋。
见吕大夫也拿碗要盛,她用筷子拍开他的手:“你先喝汤,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样么。”
“……看看,什么世道啊。”吕大夫手背上浮现两条红痕,他摇头叹气。
于月抿唇而笑,眼底亮晶晶的,像是落了星星。
“正好今天小于过来了,下午要是有空的话,带着我去买点儿东西吧,这距离过年还有段时间,总不能天天在家吃面条。”白梅看吕大夫跟于月相处自然,就知道这老头子是十分满意于月的,自然也想跟于月打好关系,以后她不在的时候,也有人帮着看着点儿吕大夫。
吕大夫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吃上面太随意。
“好啊,今天我休息,吃过饭可以跟您一起去供销社,正好我也买点儿干果。”她握着勺子,搅动面汤,唱了一小口,咸淡正好。
吕大夫在白梅面前倒是变了个人,嗦了口汤,嘟囔道:“面条怎么了,面条多好啊。”
“你胡说八道些啥呢,现在精细粮多不好弄你不清楚?这二八粉也就过年能吃上,旁的时候你吃啥,也不想想自己的胃。”
也就是食堂有馒头供应,吕大夫时不时能打个牙祭。
说到这儿,白梅也没心思吃饭了,筷子一放,忍不住掉眼泪。
吕大夫没想到就两句话的事儿,这人就哭了,放下勺子,手忙脚乱地安慰:“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在农场天天吃黑馍馍的时候不也活着了。”
白梅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于月,“丫头,婶子不是说你呢,实在是你们吕大夫太不省心了,以前在农场把胃吃坏了,好容易将养到现在这个地步,每次我来了,还要顿顿吃白面。”
那些白面都是她跟人换的,特意留给吕大夫吃的。
结果每次过来,这面粉跟她走的时候大差不差。
想也知道这人有多敷衍了。
于月心里尴尬,只能点头应是。
“你看你,还让孩子好好吃饭不,你看看家里少啥,我给你拿钱拿票,下午让小于带着你去买还不行么,之后的日子你说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还不成?”吕大夫知道她心疼他,说:“多买点儿程子等年根也要过来,看他爱吃啥,你多给准备点儿。”
程子就是钱程,白梅的儿子,吕大夫的继子。
“用不着你,我手里有钱。”白梅到底是不愿意看着吕大夫着急,轻轻放过了。
吕大夫看她不掉眼泪了,也算松了口气,“那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哪儿能让你花钱,我的都是你的,你放心用,没人敢说什么。”
白梅还想说什么。
于月闻言,放下勺子,认真道:“婶子,吕大夫工资可不低,你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再分你的我的,分得这么清楚,吕大夫会伤心的。”
白梅张了张嘴,到底是点头应下。
只是心里思量着,老吕前边还有两个孩子,虽说已经不认他了,但是以后真要找过来,他的钱还是得紧着那边儿,好在她儿子已经成家了,也用不着她贴补。
她的工分完全够她跟老吕开销了。
白梅拉的一手好面,面条弹韧筋道,脸大的碗,于月吃了整整一大碗。
等吃完饭,于月跟白梅一起收拾碗筷,白梅把筷子从她手里抢过来,笑着说:“吕大夫不是要给你把脉么,你们赶紧的干正事儿去,收拾碗筷婶子手脚麻利着呢。”
于月实在抢不过她,只好跟着吕大夫去了书房。
吕大夫给她把脉之后,笑着说:“底气不错,就是脾胃失调,吃药就没必要了,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等开春之后,每天早上太阳升起之前,你出去跑步三十分钟吧。”
持续个半年就差不多了。
于月听了这话,眼前一黑,她很想说,没事儿毒死她吧,她不怕,但是又怕吕大夫打她,只好应下。
从吕家出来,手里又多了一堆土特产,都是白梅给她收拾的,让她拿回家吃。
于月把东西放回家,又来到家属院门口等白梅,她们约好了门口见的。
没一会儿白梅就来了,她手里拎着一个藤编的框子,见了于月笑着说:“其实也没啥好买的,等过两天医务室分福利的,还不知道有啥呢,我也就是敲打敲打老吕,要不他活得也忒糙了。”
一点儿也没有个大夫的样子。
于月经她提醒,这才想起来,过年还有福利要领呢,医务室跟其他科室不一样,可以领职工医院和厂里的两份福利,也不知道能有什么。
这样算起来,她还真不好再买东西了。
“我今年才来的医务室,也不清楚能分什么,不过听家属院的人说,厂里的福利一直很不错。”职工医院的福利就更不用说了,只能更上一层楼。
白梅倒是年年都过来,不过也就是来了三年,“去年发的是国光苹果,一家十斤,还有一箱汽水,一家两条毛巾,三块肥皂,还有十斤带鱼,老吕还有一箱桃酥。也不知道今年跟往年有什么不一样。”
于月愣住,现吃的苹果汽水都挺好,今年要再发带鱼,她也不会弄啊。
再说了,这边儿水源少,来了半年于月都没有吃过鱼,现在鱼在眼前了,反而吃不上,这是要馋死她啊。
“我晚上去问问后勤的李主任,他负责采买,肯定知道今年有什么东西。”
白梅一听这个,进了供销社也没敢多买,零零散散的买了几样,就准备打道回府了,临到分别的时候,她还嘱咐于月,“小于,要是李主任跟你说了,你可得跟我说一声,我也好看看买啥不买啥,别买重复了浪费。”
程子年底才过来,她跟老吕两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东西。
于月欣然答应,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为啥这么长时间供销社都不忙了,合着大家都在等厂里的福利呢。
楼夜这人真是,也不提前跟她说一声,她可买了好多年货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