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靠在火墙上,一向锋利的眉眼温和平静,淡淡地睇她。
于月看着男人的眼睛,缓缓道:“你不可能把我拴在裤腰带上,我也不能,咱们不可能形影不离,还有,你不要担心我会因为你不在身边就移情别恋。”
楼夜依旧保持沉默。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包容我,”她艰难道:“我之前不想要孩子,想把仅有的精力全都奉献给医学事业,你支持我。”
“你想想这个年代,有谁能做到你这个地步?”
说完这句话,她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别开脸看向窗外。
说不在意这件事肯定是假的,她也想过成为一名母亲,可是她需要做的太多了,她的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养育一个孩子需要太多的精力,还有爱,她自认为做不到。
她走了这条路,从没有后悔过。
她不相信会有男人不在意这件事。
楼夜不一样,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现在能接受这件事,以后就不会用这个痴缠她。
听完她的话,一直没有言语的楼夜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确实,我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也确实没有几个青年能做到。”
“我喜欢你,所以处处依着你,跟你结婚,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的。”
“以后你可以教我炮制药材,我也可以给你做试验。”
“我确实会吃醋,”他说,“我没办法时刻陪在你身边,总之你知道我会因这吃醋就好了。”
“没事儿,以后我有时间了就陪着你下乡义诊?”楼夜斜觑着小姑娘,一脸的理所当然。
于月听完他的话久久无言,心里的震撼以及他带来的冲击久久不能平复。
楼夜就坐在旁边,也不着急催她。
屋子里一片寂静,能听到院子外面卢正欣和张红芳的说话声,卢正欣在打水洗碗,张红芳抢过搪瓷盆,然后是一阵娇俏的笑声。
她终于把视线落在男人身上。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无声地等她的回答。
“好,我知道你会吃醋,以后我都会小心的。”于月看着他的眼睛,坦诚道:“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那就会恪守本身,要是以后因为各种原因走不下去,对我们彼此的名声都有损害。”
她从来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三言两语就冲昏头脑的人,她顾及的方面很多,除了两人的职业外,还有现在这个环境带来的压力。
没脑袋的胡来,对于两人都有影响。
于月虽然表面看起来温和,但她的性格冷静理智,有自己的想法。
“好。”楼夜知道她的顾虑,也没有要求她像自己一样孤注一掷,性格不同,能理解。
“晚上我过来换药,”男人起身,垂眸看她,“把汤喝完。”
“……嗯。”
等他出了房门,没过多久,卢正欣探头探脑进来。
“小月亮,吃完了吗?我把碗拿去给芳芳洗了。”
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的土豆排骨汤,她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手艺不太好啊?你都没怎么吃。”
她家不经常吃肉,排骨也不常见,都是逢年过节才舍得把肉票去用完,而且还是要提着走亲戚的。
素菜她比较拿手,荤菜就不太擅长,也做不出那么多花样。
“不是,”怕她误会,于月轻声解释道,“很好喝,我在想别的事。”
“跟今天的事儿有关?”卢正欣嗅觉十分敏锐,看着她耳根可疑的红色:“你们在屋子里这么久,说了什么?”
于月没有瞒她,把刚才的话跟她说了。
“我的天!天老爷啊。”卢正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楼同志真是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了。我从来没听过哪个男人主动说不要孩子的话。”
“更何况他的工作也不错,前途光明。”
“小月亮,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你给他下蛊了。”卢正欣肯定道。
就她们老家那个穷疙瘩,生产队也有很多年轻小伙没娶媳妇,要是碰上家里没有儿子的城里姑娘家说亲都不乐意。
谁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每天疼着爱着?
按照农村的说法,这是就是绝户门,谁家出了个这样的人,死了都不让埋进祖坟的。
“我看着楼同志长得五大三粗的,冷烈酷然,应该是个最要脸面的人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想必也是太在乎你,以至于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于月也觉得楼夜是失了心智,可他当时的神情不似作伪,当初在青州甚至连改姓的事情都想好了。
“把自己赔进去,把下半辈子的脸面赔进去,就为了给你一份安全感。”卢正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她敢说这事儿跟张红芳说了,张红芳也得惊掉下巴。
“小月亮。”卢正欣担忧地看向她的小腹:“你真的不准备要个孩子了么,你们还这么年轻,要是没时间带,你跟楼同志都有工资,出点钱从老家找个亲戚来看看也是没问题的,真不至于不要孩子。”
“我现在一心铺在中西医结合上,实在是没有心力。”于月低头看着破败的门槛,心里乱糟糟的。
现在脑海里只有他那句:我喜欢你,所以我什么都依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