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胭脂在外面,喊了几声。
小晴走了出去,“师兄病了,卧床休息呢。”
“啊?”胭脂一听,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走入了房中。
“怎么病了呢?昨天还好好的。”胭脂边走边问道。
“可能是因为昨晚的暴雨吧。”小晴道。
胭脂走进房中一看,华风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他脸色很不好,当真是大病了一场。
“胭脂。”华风喊了一声,亏自己帮她拿了那么久的书,现在还知道来看看自己,也算值得了。
“病了,少说话。”胭脂坐到床边道。
“今天看你古砚院和琴台院都没去,也没请假,猜你便是病了。”胭脂道。
“病来如山倒,没办法。”华风摇头,自己为什么变这样,恐怕只有小晴才知道。
“请医师了吗?”胭脂看向小晴,问道。
“张老师说去请的。”
胭脂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是他同学?”
“嗯,我们一起学数理的。”小晴回答。
“那就有劳你照顾师兄了。”胭脂笑道。
“没什么,师兄人很好,照顾他是应该的。”
胭脂帮华风盖了盖被子,道:“你想不想吃什么东西啊,我叫人给你送来?”
“没什么特别想的。”华风如实说道。
“呵,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领情啊?”胭脂一听,有点不乐意了。
“额.那随便什么都行。”她一番心意,再不领情也不好意思了。
“是么?随便什么都行,那我明天叫小婆婆给你带过来。”胭脂兀自点了点头道。
胭脂又逗留了会儿,四下转了转,当然也欣赏了下老流氓的大作,这还是她第一次跑这里来。
看天色也不早了,她便回去了。
小晴趁着胭脂和华风聊天的时候,又煮了一锅粥,给他端了过来。
华风看了看她,道:“你赶紧走吧。”
“为什么?”小晴问道。
“你若再不走,可能会死在这里的。”华风如实道。老流氓可能会回来,他若出手,恐怕小晴根本就没有活路。
“你知道了?”小晴怔了怔,放下碗,问道。
华风点了点头,他早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有一个极细的创口,自己应该是被小晴下毒了。
“你是个杀手,为什么不杀我。”华风好奇。
“没有为什么,杀手也该有自己的选择。
即便我现在离开,也活不了多久了。”小晴摇头道。
“你杀了你们自己的人?”华风问道。
“是的,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还是要死?”
“当然要死。”
“为什么?”
“因为我的信条已经崩断,我的存在没有意义了。”
“那不是你的信条!”
“当然不是,可惜那是杀手的信条,而我,是个杀手。”
“谁生来就是杀手!”华风怒问道。
“我!我生下来就是杀手,即便是不甘这种命运的安排,但也无法挣脱。我们的人生,要么敌人死,要么自己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小晴道。
“你这是何苦?”华风摇头。
小晴只是淡淡一笑,喂了华风一碗粥,她脱去了鞋袜,钻入了被窝。
她将华风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靠在他怀里,从床头拿起了那本书《死亡与艺术》。
华风瞬间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他想伸手去夺书,却有气无力。
“你不要。”华风挥舞着手,却抓不到,始终抓不到。
“这样死,一定最漂亮。”她很容易就翻到了五十四页,那柄锋利的薄刀,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轻轻拿起了刀,依旧是那只瘦弱的手,像捏着一片树叶。
“小晴,不要这么傻。”华风几乎是哀求。
“搂着我,就好,这样,不会太心疼。”小晴说完,一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她早已做好了决定。
那刀真的好锋利,她轻轻就拔了出来,放在了第五十四页。血是慢慢流出来的,没有声音,如果乱喷,一定会不好看。
小晴看了华风一眼,轻轻地道:“把手给我,好像有点冷。”
华风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冰冷的手,更冷了。
她脸上挂着笑,闭上了眼睛,眼角那颗痣,如此的清晰。她另外的一只手上,《死亡与艺术》滑落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我活着的时候,没人爱我,我死了,人们却开始怀念写这本书的人,这真是最完美的艺术。
小晴的人生,是一副充满了伤感的画作,华风看着她亲自画完最后一笔,在他心中,留着永远的伤,抹不去的记忆。
她这一笔画得好完美,让华风这个观赏者深陷其中,如她的愿望般,死得如此的美丽。
她的身躯慢慢地沉入了大地,华风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呼,杀手的世界,真的没有童话。
床上,只留下了一根发簪,一根简朴的发簪。
外面的天,黑了,笼罩着这个可怜的世界,让人恍惚。
老流氓果然跑了回来,一眼便看到华风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摸了摸华风,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
“你中了剧毒,不过毒好像已经解了,谁给你解的?”老流氓问道。
“她走了。”华风只是轻轻说道。
“谁?你脑子是不是被毒坏了,老爷我出去几天,你就差点死翘翘,还能不能让人省心了。”老流氓摇头道。
华风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又过了会儿,张云云带着医师到了宿舍,那医师给华风诊了诊,说没什么大碍,休息十天半个月的,就应该能恢复了。
张云云总算是放下心来,他拉着老流氓,到了外面,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她随后又跟华风聊了几句,便去了中枢院,帮华风请半个月的病假。
第二天的时候,那小婆婆果然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顺便帮华风做了不少好吃的。
华风很是感激,小婆婆走后,玲珑老板和夺巧也赶了过来。华风把来孔雀台学院的一些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下的夺巧不轻,想不到学院之中居然还有这么凶险的事情。
玲珑老板倒是没说什么,她只是看了看一旁的老流氓,眼色有些怪异。
老流氓好像也心性变了一样,看着玲珑老板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渊源。”
玲珑老板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你这样乱来,就不怕引出些什么变故来?”
老流氓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还能有什么变故,大不了天翻地覆,鱼死网破。”
“呵呵,你倒是说得轻松。”玲珑老板,冷笑。
华风瞅着二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却好像很严重似的。
玲珑老板走后,让夺巧留下来照顾华风,说等华风好了之后,再回去开工。
胭脂下课,也赶了过来。
她看到华风脸色,好转,安心不少,坐在那里弹了一曲,便又匆忙回去了。
人来人往,华风方知,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幸亏没死掉,不然好多人一定会伤心的。
天黑的时候,老流氓默默地走了进来,脸色有些肃穆,他好像思考了很久,才道:“我要走了。”
“嗯?”他这么突然一说,华风很是意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走了。”
看来老流氓已经打定了主意。
“好吧。”华风点头,人总有些事情,不愿意吐露,或许时间不到,或许是人不对,但这都是他的自由。
“那些杀手我会处理掉的,对了,后面那几株老竹下,还有些钱。”老流氓说完,走出了房间。
“迷老!”华风大喊了一声。
“怎么?”
“我们还能再见吗?”
“应该会,前提是你不要过早的死了。”老流氓说完,真的走了。
现在就留着华风一个人在空落落的屋子里,他挪动了半天,扶着墙壁,取下古琴,轻轻弹了起来。一切生死离别,爱恨纠葛,就在指尖,化作清晰的琴声,荡漾在茂盛的竹林间。
夺巧听到琴声走进来,看华风弹的深沉,也没打搅他,兀自站在一旁。
临近的学子,听闻此音,一瞬间也想起了诸多往事,感者泪水潸然,竟然听得入神了。
一曲弹完,自作曲名为《晴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