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张招娣干科研助理的这三年,她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全神贯注地干好工作,哪怕是要不断给其他猪一般的同事擦翔。可就算这样,她的高颜值和不会撒泼的好性子,还是变成了一种类似西西里传说中的原罪。
不干活或不用干活的同事,依旧会嚼舌根传闲话的排挤她,好在这些人只是心安大学教职工里的少数,所以张招娣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入选直聘的资格。不幸地是,随着心安大学编外人士直聘工作的提上日程,傅志鹏主任对张招娣的挑剔和刻薄变得越发厉害。
张招娣很清楚,傅志鹏主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直聘前将她逼走。他那芝麻眼大的心胸里,容不下任何不喜欢的事物,而且他不止一次的对外宣称,在老子面前临时工就是个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看似美好的高校校园,根本不是人们想象中无世无争的象牙塔。这里面人与人之间的争斗、算计、伤害,一点也不会比外面少,或许是更加的隐蔽和不堪。之前,张招娣不止一次的想换工作,想逃离这里,最后却都投降在了母亲和范光连哄带骗外加威胁的声泪俱下里。
“一个普通院校文科专业的学生,瞎折腾什么?工作就是受气赚钱,到哪里都一样,不要眼高手低。转了直聘,处境不就好了吗?早点跟范光结婚,生两个孩子,这辈子才不用辛苦,我都是为了你好!!!!”
于是在之前,忍受极品领导同事,留在心安大学里继续工作,然后早点嫁给范光生娃,就是张招娣此生最好的宿命。
“反正你要死,今晚何必再唯唯诺诺地怕他,怼死他、怼死他、快点怼死他!!!”脑海里那个刺耳的声音终于又一次响起,讽刺的是,在这一刻,只有它成了最理解张招娣的战友。怼死他!
对呀,若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会害怕得罪人吗?
想到这里,张招娣的眼神坚定了起来,她飞快地翻完那沓文件,抬头面无表情地说:“傅主任,这些文件不是经我手整理上报的,您要是觉得我业务水平高工作能力强,文件里面有做不好的地方,我可以帮其他同事来处理。”
“傅???傅主任,你喊我什么?”傅志鹏顿时炸了锅般地瞪大双眼。
此时,张招娣一改往日的敬小慎微,满不在乎地说:“您不是姓傅吗?傅志鹏不就是您吗?该不会是领导当久了,连自己的姓都忘了吧?”
傅志鹏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大喝道:“你!!你反了?”
“我反什么?您不就是姓傅吗?您怕自己被叫了傅主任,就不被领导提拔吗?您让我们不要封建迷信,这人能不能被提拔,跟自己的姓没关系!您天天让我认清现实,强调我要牢记自己是劳务派遣的身份,怎么您还认不清现实啊?连自己姓傅都忘了,活的真够浑浑噩噩!”张招娣怼人怼的异常顺溜,一双眼睛少有的顾盼流离,整个人像是熠熠生辉的在发光。
面对这样的下属,傅志鹏主任立刻傻了眼,他在校园里横行了很多年,早就习惯了下属对他的唯命是从、卑躬屈膝和拍马溜须。像她这样赤裸裸的嘲讽和反击,他几乎没有机会遇到过,更别说对方还是一个卑微的劳务派遣人员。
“你、你,好好,张招娣你给我记着,帮其他同事处理???你、你,什么意思,不经手就没有责任吗?你、你胆大妄为,没有半点敬业精神,没有资格在这里工作!!!”傅志鹏主任的嘴唇发紫,硬撑着一口气,继续强词夺理。
多年无人敢反抗、异议和说真话的氛围下,傅志鹏处理不同意见的能力,早就温润成了一坨浆糊。这也难怪,像他这样习惯甩锅的领导,应急能力那就是屁都不如的东西,反正出了任何事都有临时工下属背锅。
不过,今晚该他不走运,决心一死的张招娣智商极度在线,她对这个忍了很久的人渣傅志鹏,怒火值已经完全拉满,那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人。
“瞧您说的,不经手就有责任,那您不是最大的责任人吗?您可是我们的领导!再说了,按您这个道理,凡事人人都有责任,那么刚刚微利楼出了意外,也跟您有关系了?”张招娣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着
“你,张招娣闭嘴!”说话间,门开了,之前那个阴冷的眼神飘进了屋。
原来,阴冷的眼神是一个长发女孩,看着面相比张招娣老了不少。这个女孩穿着局里局气,浑身散发着一股见不得光的阴霾感,特别是那对芝麻大的单眼皮里,像是掺满了被世人所苛待的不满和怨气,刻薄寡恩之感喷薄欲出。她看待张招娣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寒冷,就像她是纠缠了自己几个世纪的仇人,其实她张招娣仅仅共事了三年。
这个长发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张招娣的同事,猪一般存在的战友王精。令人奇怪的是,看到啥也干不好混日子的王精后,向来尖酸的傅志鹏主任却难得柔和了起来。
接着,他黑着紧绷的脸色居然缓和了下来,语气平缓了许多地问道:“王精啊,你不好好休息,大晚上的过来办公室干什么?”
听到傅志鹏主任开口问话,整个人冒着阴冷气息的王精,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招娣,然后用一种伺候亲爹般地谄媚样,鬼鬼祟祟地凑到了傅志鹏主任的身边,嘴巴贴在他的耳朵边上,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啊???什么????就、就在微利楼?”突然间,傅志鹏主任的脸色大变,嘴里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
“是,没错,我跟了他们一路,看着她从他男朋友车上下来!”王精神情诡异的看了眼张招娣,非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傅志鹏主任听到这个回答,整个人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浑身一下子没有了嚣张跋扈的气势,那张总是在逼叨逼的臭嘴,也非常难得得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