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对于未来的个人发展,张招娣和她衰败的家庭,并不能提供任何直接的助力。单从这点来说,张招娣远逊色于父母给他介绍的某某人女儿,但那种又漂亮又听话的某某人女儿怎么可能看上范光呢?
哪怕是姿色平庸的某某人女儿,跟他的言谈之间也充满了不可名状的优越感,她们骨子里更是充斥着一种不可一世的控制欲。这种紧张感让他窒息,相比与张招娣相处时的身心愉悦,简直是一种地狱般的体验。
这种体验,若是只让范光忍受几年,他完全可以接受,就像上学时候的听话。但若是让他一辈子伏低做小,看一个女人和她家人的脸色过活,范光骨子里的骄傲还是无法接受。更何况这些年的范光,他的个人发展一直非常顺利,未来也是清晰可见的大好,所以,他为什么要很委屈自己?
“你说的都对,我说的都错,我、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张招娣生气的舌头有点打结。
“不是我都对,是事实如此,你就算再不认同也没有用!听话啊!”范光的口气里藏着某种坚定。
“我、我不想跟你说话!”张招娣最生气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不说话而已。
在外当了这么多年的孙子,范光迫切想当回自己的主人,最起码在家里,他不用继续听老婆的话,靠看其他人的脸色过活。好的爱情能让自身状态很好,这就是一种宝贵的助力,范光常这样断定他跟张招娣的爱情。
“我是一位很有自信的男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面对张招娣一次次被自己打压,范光心中总能升起这个自我暗示,这点让范光很满意。
同时,他也很精明的发现,张招娣的吃穿用度并没有因父亲离世的变故而降低。范光从中便明白了,张家还是有点家底,也就是赶上娘俩都是个不会算计的傻白甜,要不他没有娶张招娣的机会。张招娣是他最好的选择,结婚宜早不宜晚,范光想得很清楚。
当然,他记得也很清楚,初识时张招娣身上的脾气和做派,会时不时提醒他跟她的差距。如今,劳务派遣工作的打磨和历练,竟然让骄傲的小公主越来越灰头土脸,越来越听他的话,范光对此亦很满意。
这些原因,使范光同样坚定地拥护张招娣留在心安大学里工作,但今晚这两起诡异的事情,特别是投湖老师的死,却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恐惧。万一,下一个出事的人,是张招娣呢?
他不是不知道张招娣在工作上经受的痛苦和煎熬,原本也可以找人帮她一把,但比起失去不再掌控她的风险,范光还是选择了之前的坚持。
想到这里,范光皱了下眉头,语气尽量平和地说:“好了好了,刚才是我不好,不生气了啊。等你加完班,我带你去吃最爱吃的夜宵,要大份的!”
“你还是不相信预兆吗?今晚死了两个人的事情,之前在心安是有预兆的!”谁知张招娣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预兆?呵呵,又想起你家的事情了吧?”范光的口气里依旧充满了不相信。
关于预兆,张招娣之前也不太相信,但自从父亲去世后,她相信了。
张招娣记得很清楚,父亲出事前几天,她看到了一本哲学书。书里说人总会有一种自我毁灭的诱惑,人总喜欢毁灭自己已经拥有的平静平凡的幸福,以此来抵抗平淡无奇的烦琐生活。
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她的心脏就很忽然地生疼了几下,好像那些文字里藏着一把把看不见的小刀,又重又狠地划过了她的心脏。一种心被撕碎的感觉,顷刻间吞噬了她,而眼泪也在不知不觉间充斥了眼眶。
那时候的张招娣,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这是一个很不详的预兆。
“是的,它就是一个很不详的预兆,你是年轻没经验呀!”这是张招娣的母亲在事后的总结。
从她记事的时候起,张招娣就记得母亲很喜欢谈预兆,尤其是在事情过去之后。后来,有了女儿那次莫名的心痛后,母亲对预兆之说更是深信不疑。她虽然不会像母亲那般夸张的迷信,但是面对未知,她也会保持起码的敬畏。
就在她看到那句“自我毁灭的诱惑”后,大概过了十天,那个嚷嚷着要把破生活弄死、脾气暴躁、一直盼着有个儿子的父亲,由于在夜间超速酒驾,死在了自己的豪车里。
“我记得父亲死前也不会听任何人说话,嗯,就在他出事前完全不听人说话!”想到父亲,坐在车里的张招娣忽然阴森森地说了句。
听到此话,范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脑海里也浮现出那时的画面。
张招娣父亲死前,已经是一名很成功的商人,生意成功累积的自负,已经让他在去世前膨胀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那时,他听不进去任何人的意见或建议,包括跟他长期感情不和的妻子。所以,鬼才知道张招娣父亲出行为何不带司机、喝醉酒为何不找代驾、甚至为何要在闹事区超速行驶。
范光记得,那场死亡发生的太过突然,张招娣的父亲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他那位极度要强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妻子,从头到尾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天崩地裂的悲伤。
听张招娣和周围的人说,丧事结束后,张招娣的母亲立马接手了生意,不过忙碌并没有让她心情平顺,反而是脾气越来越暴躁。那时候,张招娣刚上研二,本该是她好好陪伴母亲的时候,结果她却找了无数的理由不回家。
“你那会儿为什么不多回去陪陪你妈?”范光的回忆让他忍不住又问道。
“可能我不孝顺吧!”她的回答直接的让人无法继续。
看着对方尴尬的表情,张招娣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痛快,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不孝顺。她似乎也不爱她妈,至少做不到像别家女儿那样亲密地对待母亲,她想改,却始终找不到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