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姝拍着她肩膀，只轻声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小姑娘回答道：“我是引子，先来探路，他们其他人没这么快来的。”
寒玉姝猜出她应当不是简单的小姑娘，但没想到官府竟会叫的这么小的一姑娘来当引子。
小姑娘咬着牙，看着面前又围过来的那些男人，心头止不住的焦虑着。都怪她过早暴露了，不然再和那老鸨子拉扯一会，等人来了，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困境。
寒玉姝抬眼看着那些男人，又看着那些已经吓得傻了的姑娘们。
她朝着那些姑娘们喝道：“你们难道就这么看着一个小姑娘为我们拼命吗？还不快来帮忙？他们人数还没我们多，若齐心协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那些姑娘哪里敢，她们一想起当日被活活打死的姑娘，即使刚升起勇气，又灭了下去。
寒玉姝瞧着她们畏缩不前的样子，无奈叹口气。
但也知道，她们不过是一群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一群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害怕本就是人的本能，也不能苛求每个人都要克服自己本能。
“赶紧把她拿下，再将那些女的转移走卖了。”大汉招呼着那些男人加快速度。
那小姑娘又和他们斗到一处。
寒玉姝冲着那些姑娘说着：“你们要知道，若是真叫他们在转移了，以后官府更难找到我们这些人了。到时候，更加永无翻身的可能了。”
其中有几个姑娘已停止了恐惧，开始沉默不语。
终于，似有人被寒玉姝这番话说动了，在那小姑娘要被男人一脚踢中时，有人拿起自己暗藏着的棍子，猛然向男人头上袭去，口中大喊道：“我和你们这些人贩子拼了！”
寒玉姝定睛一看，是那对姐妹中的姐姐。
瞧着她还暗藏着棍子，想来其实也暗藏了几分反抗之心。
因而在被寒玉姝一番话后，才率先冲了出来。
但她年岁小，哪能对男人造成多大的攻击呢。只一下就被男人抓住棍子，一把甩到一边。
“姐姐，不许欺负我姐姐。”
妹妹瞧着姐姐被欺负了，也站起来朝着男人扑打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这对姐妹带了头，剩下的姑娘情绪逐渐被煽动，纷纷开始向着那些男人扑打过去。
正如寒玉姝所说，人有从众心理，当有人带起头之后，后面的人有了跟随的目标，才能不管不顾向着目标前进。
她们力量虽小，却依旧努力奋搏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场面一时间乱作了一团。
那大汉和老鸨子看的瞠目结舌。
大汉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去一同收拾起那些姑娘。
可姑娘们一个个拼起来，也是够他们喝一壶的。
其中那两个刚刚被老鸨子选中的姑娘一同围殴着那个大汉，又是扯头发又是拼命扇耳光，口中叫喊道：“叫你卖我去青楼！你怎么不把自己卖了！就会逮着比你们弱的欺负是不是！”
老鸨子看着情势不妙，脚一抬就想偷偷先溜走。
可她还没走出房呢，闪着寒芒的枪头直接对上她喉咙，将她吓得一动不敢动。
“上，把这里包围起来。”
持枪之人大喝了一声。
立即便传来几声狗叫和铁甲相撞的声音，一众官兵在几头狼狗的带路下，迅速将这里包围着。
持枪之人将老鸨子押给了身后跟来的官兵，抬脚走进屋里。
打得正酣的众人听见动静，不觉停下望向了门口。
持枪之人是个有些年岁的男子了，他一进门便用那双沧桑却充斥着精明的目光在众人间扫过，似在寻找着谁。
被打懵了的大汉看到官兵来了，脸色一变，他眼睛转了转，在那些姑娘转动着。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束手就擒。”
那些男人见官兵来了，个个脸色大变，手上动作都停了下来。
唯有那大汉贼心不死。
在官兵上前就要将他们制住时，他手中突然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冲上离他最近的一个姑娘，将她架住，手中匕首抵住她喉咙。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他眼神直望着在场的人，紧盯着他们的动作，仿佛稍有动静，便会立即叫他挟持的姑娘毙命一样。
官兵们见他已是穷途末路，担心他当真会不管不顾，真杀了人。
一时间有些踌躇不敢上前。
被他劫持的姑娘更是吓得面色苍白，险些昏厥。
“哈哈。”
在这等严肃的氛围下，人群中忽然传来两声不合时宜的轻笑声。
寒玉姝自人群中笑着走出来，边走边说道：“你要杀你就杀呗，她和谁也没有关系，死不死，管我们什么事？反正，我们是安全了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缓缓的向门口走着。
她眼神淡漠，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你不许动。”
那大汉喝令着，但寒玉姝却不理他，当真宛如散步一样，悠哉悠哉的走着，脸上挂着笑容。
大汉立即保持着警惕，眼神直勾勾盯着她。生怕她有其他的动作。
在见她直接走过自己，并无异样时，大汉的警惕已渐渐有些许放下来。
见大汉神情稍松，寒玉姝突然大喝一声：“动手！”
随着她这一声，藏在她背后的小姑娘一跃而起，向着大汉一掌袭去，掌风向着大汉的手而去。
大汉毫无准备，手背猝不及防吃痛，“哐当”的一声，匕首没握住掉下。
匕首一掉，她又顺势一脚朝大汉露在外头的肩膀一踢，将大汉踢倒在地上。
大汉一被踢开，便立即有士兵上前将他控制住。
“别动！”
“耶！”
小姑娘一站稳，便走到寒玉姝身边，二人击了个掌，都不觉笑开来。
她们明明刚认识不久，但却难得能有此默契，将被挟持的人质安全救下。
众人见她们二人，一个冷静慧黠，一个果断勇敢。不由得纷纷叫好。
那小姑娘看到门口带队的持枪之人，乐颠乐颠的跑了过去，抱住他喊道：“外公。”
寒玉姝瞧了那人一眼，在看到他手中的枪时，便知晓了他的身份。这人，她虽未见过，却是听说过的。
他手中那杆枪，便是传说中的破阵枪。他，便是破阵枪的主人，当今的聂家军的将军聂天远。
原来那小姑娘竟是他的外孙女，果然是将门虎女。
聂天远抱起他的外孙女聂羽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确定这小姑娘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没事了，没事了。”
聂羽卉笑着说道：“外公，我做到了。”
聂天远眼眶一热，说道：“嗯，小卉好样的，外公知道，小卉最厉害了。”
聂羽卉听得外公的夸赞，顿时眉开眼笑。
聂天远看着她笑弯的眉眼，心头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此次追捕这些人贩子，但这些人贩子狡猾的厉害。经常换着据点，他们好几次扑了空。
后来有人出了主意，让一个人假装被他们抓去，让那人身上带上他们官府办案时用来追踪的香包。
这样无论那些人贩子跑到哪里，有这香包在，他们就能追到了。
这人在他们官府的话术里，称为引子。
方法虽好，可是谁来当这个引子呢？
这些人贩子下手的目标，专门只挑那些还不到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无论处事能力还是应变能力都尚且不足。
能力稍大一些的，有足够能力的，又不是那些人贩子下手的目标。
在聂天远苦苦冥想着谁合适时，聂羽卉听说了这件事，不顾她母亲聂傲霜的阻拦，直接奔到了聂天远面前，告诉他：“外公，让我去吧！”
“你？”
“嗯，我从小和你一起习武的，就算真发生什么事，我也有应变能力，不至于像那些普通的小姑娘只能束手就擒了。我去是最合适的。”
聂天远感动的抱着她，她小小年纪，却能有如此气魄。
他心头虽也万般不舍，可现下处了聂羽卉，却无其他再合适的人选了。
再多犹豫一下，可能又会有姑娘被人贩子卖掉，他当即只能让聂羽卉来执行这次任务。
本来按照计划，聂羽卉只需先安安静静等待着，等聂天远他们顺着香包气味找上来即可。
可她见老鸨子要买走那三个姑娘时，一时情急。
她知晓，若是这几个姑娘被买走了，不知会被带到何处，以后想再找到她们，只怕更难了。
她情急之下，只能站出来拖延时间，只盼望聂天远他们快些赶到，叫他们这些人都拦截下来。
只是没成想撕扯之间，会暴露了身份。
不过好在，此事总算有惊无险的解决了。
看着那大汉和那些男人，以及那个老鸨子被官兵压了下去，她一直紧崩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松懈。
她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靠着聂天远的胸膛休息了起来：“现在那些姐姐妹妹们，也应该都可以安全回家了吧？”
聂天远将这个孩子搂紧了一些，让她靠的舒服一点：“嗯，等核对一下她们的身份，她们便可以回家和亲人团聚了。”
“真好。”聂羽卉半眯着眼睛嘀咕了这一句，竟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她这个引子自打按照计划被这些人贩子抓来后，便一直保持高度警惕，不敢有松懈。
现在在亲人怀里，便觉心安。一直紧绷的神经一放松，顿时整个人都觉疲惫，开始沉沉睡去。
“这个小妹妹睡着了吗？”寒玉姝上前问道，她问的很小声，显然是怕吵醒这个小姑娘。
聂天远点了点头，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姑娘是？”
寒玉姝淡淡一笑，还未回答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聂天远顿时警惕起来：“难道还有埋伏？”
寒玉姝笑道：“不用紧张，应该是我们的人到了。”
她说着抬脚往外赶去。
聂天远抱着熟睡的聂羽卉也一同出去了。
一出门便见一队人马正往这边赶过来。
“段霄？”
居然是刑部的段霄带着人马赶到了。
段霄见到聂天远也是一愣，他看了看现场的情况，朝着寒玉姝和聂天远行了个礼：“姑娘，聂将军。”
聂天远看了看段霄，又看了看寒玉姝，不由疑惑的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段霄解释道：“我们也在追捕这些人贩子，这位姑娘，是二王爷的未婚妻，她为了我们此次任务，当的引子。”
原来一群人贩子，他们两队人马都想要追捕，一下子同时出了两个引子啊。
不过最叫聂天远意外的，是这姑娘的身份。
“姑娘是二王爷的未婚妻？那你便是前些年，科举中的女状元寒玉姝，寒姑娘？”
寒玉姝点了点头，说道：“聂将军，我在朝廷上，久仰你的大名了。”
“不敢不敢，我也是这些年这外打仗，故而还未见过姑娘。没想到姑娘为这次的任务甘当引子，着实叫我意外啊。”
“聂将军这话说的，你外孙女比我年岁还小那么多，不也有如此勇气敢来吗。”
寒玉姝笑看着他怀中的聂羽卉。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有如此勇气，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聂天远摇摇头，说道：“羽卉到底从小习武，但姑娘一个文人，敢孤身如虎穴，需极大的勇气。”
寒玉姝笑道：“我也只是比别人多出了几分胆子。”
几人寒暄了一下，将手头的事务交接一下。
寒玉姝见事情都差不多了，便先告退了。
临走时，她捏了捏还在沉睡中的聂羽卉的小脸蛋。
“小妹妹，勇气固然可嘉，但遇事可不能硬逞英雄哦，要学会随机应变，不然不过就是个莽夫而已。”
睡梦中的聂羽卉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小嘴一嘟，似是不满意她这么说自己。
寒玉姝好笑的又摸了摸她的小脸，便离开了。
等聂羽卉醒来，已回到了聂府，她此后，再未见到这个大姐姐了。
她听爷爷说，那些被拐的姑娘基本都送回家去了。
她只当那个大姐姐也和那些姑娘一样回家了，暗自可惜着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面呢？
那些姑娘中，有几个是街边乞儿，找不到家人的，便留她们在聂府帮忙打杂，也算给了她们个生存。
那对姐妹的也是乞儿中的一个，也跟着留在了聂府。
聂天远干脆安排她们当个丫鬟，照顾聂羽卉的生活起居。
聂羽卉自是高兴的不得了。
本来在被拐卖后，她和这对姐妹混得比较熟，她们留下来，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问起这对姐妹原先的名字的时候，姐姐回答道：“我们原先也没人为我们取名字，和我们一起乞讨的那些人，就叫我大丫，叫我妹妹二丫。”
聂羽卉说道：“这名字不好听，呐，这样吧，以后呢，你们姐妹就叫，水镜和花月怎么样？”
这名字不知比她们原先的好听多少，姐妹两连连跪下就要道谢。
聂羽卉将她们扶起说道：“别这样，虽说你们名义上是丫鬟，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和姐妹一样相处，平时聂府就我和羽夕两个小孩，都没其他人和我们一起玩的。”
姐妹两对视了一眼，随后感激的朝聂羽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