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好苦。”风陌然一进风家大厅,立刻喊叫着瘫到了椅子上。
风家现如今当家主事的是风陌然的父亲风维盛,他只有风陌然和风陌然的姐姐:风熙然,这一儿一女。皆为妻子柳萱所生。
风熙然早已出嫁,而风陌然的婚事却叫的风维盛几乎快要愁白了头。
眼下风维盛和柳萱皆不在家,大厅只有前段时间回来省亲的风熙然。
她见风陌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柔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啦?”
“聂羽卉回来了。”
“啊,知道啊,这你不是该高兴吗?等了那么久了。”
“她还带了回了个孩子。”
。。。。。。
风熙然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的?”难道在聂羽卉走之前,他们就。。。
风陌然脸上微红,说道:“说什么呢?我们。。。我们之间还没有。。。再说了要是我的,我能这样吗?”
他与聂羽卉虽说青梅竹马,也定下了婚约。但是当年两人也还没多大,又没成亲,自然还未想到那方面去,最大的限度也只停留在亲吻上。
“那是她已经成亲了?”风熙然颦着眉,轻声的问道,她素来是个温柔的性子,问的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刺激到这个弟弟。
风陌然摇着头道:“不知道,反正她自己说没有,但那个孩子究竟从何而来,她也不肯说。”
风熙然沉默了下去,良久又问道:“那你,是打算放弃你们之间的婚事了吗?”
风陌然立即摇着头道:“不成,我等了她九年了,怎么能放弃。”
“那你要是不放弃,不就只能接受那个孩子了。”
风陌然抬手扶额,叹道:“我的命好苦,等了九年了,就等来了这么个下场。”
他虽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可叫他放弃聂羽卉却是万万不能的,青梅竹马的感情,这么多年的执念,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不争气的东西!!!”一声暴喝从大厅外传来。
二人抬头望去,便见得一位中年男子和女子自屋外走来,男的身量极高,一脸英悍之气。女子则是跟在他的后边温温柔柔的模样。
来者正是他们的父母风维盛和柳萱。
“爹。。。娘。”
见父母回来了,姐弟二人连忙起身。
风维盛直接瞥了风陌然一眼,说道:“外头现在早已传遍了,那聂羽卉这次回来还带了个女儿回来了。”
风陌然抬着眼眸看了父亲一眼,眼神中却带着几分闪躲。
风维盛瞧着儿子这模样,心头一阵窝火,喝道:“她都有孩子了,你还不想和人家断吗?”
风陌然是想也不想,说道:“不。。。我还是想和她在一起的!”
风维盛火气更大,说道:“你说什么啊你,人家有孩子了,你就那么不值钱的上赶着给人家当爹?”
“那不好吗?只要我和她成亲了,你们连等都不用等,直接有人喊你们爷爷奶奶了。”
风陌然竟还能说得出笑话,只不过是把风维盛气笑的。
他大手一拍,直接照着儿子脸蛋上招呼,将风陌然打得耳蜗嗡嗡作响。
风熙然和柳萱都吓了一大跳。
“老爷,你干什么呢?”柳萱扯着他的袖子道。
风维盛深吸了口气,道:“我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居然放着那些个大家闺秀不要,上赶着给人家当爹。。。我。。。我还不如把他打死算了!”
风陌然虽这些年因为婚事没少和父亲争吵,但从未像现在这样被父亲打过,一下子也懵了。
“爹。。。你打我。。。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还敢说你没错!”风维盛喝道,若非柳萱和风熙然奋力阻拦,他只怕又要冲上来打这个儿子了。
柳萱见父子二人斗得厉害,连忙对风陌然说道:“陌然,快,和你爹道歉。你和他说,你不会娶聂羽卉,不会接受那个孩子的。”
“我不,小卉我是娶定了,孩子。。。孩子就孩子,我认了就是。”风陌然向来就是个倔强的主,怎会轻易放弃。母亲这话不过是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风维盛气的厉害,竟直接咳嗽了起来:“咳咳,你说什么,你。。。你个混账,你要是敢娶聂羽卉,把那些个野种带回家,入我风家族谱,我就和你断绝关系!”
此话一出,叫的在场之人皆是吓了一跳,没想到风维盛为了不让儿子和聂羽卉在一起,居然说出断绝关系这种话。
风陌然更是被怔的连连后退了几步,说道:“爹,你是认真的?”
“没错!我把话放这里,你要是和聂羽卉一拜堂,我就把你从风家族谱开除出去!”风维盛毫不留情的说道。
柳萱哭了起来,说道:“老爷,你。。。你怎么能忍心呢?”
“哼!”风维盛冷哼一声,说道:“这逆子为了个聂羽卉都和我顶撞了那么多次,有这么个儿子,我还不如没有。”
他本以为风陌然会就此放弃聂羽卉,可没想到,风陌然心里一横,直接说道:“好!爹,这是你说的,你要是不让我和小卉在一起,也不用等你把我开除族谱,我自己就去找颗歪脖子树上吊!叫你直接没了这个儿子!你也就清净了!”
“你!!!”风维盛气急,没想到儿子居然直接反过来威胁起了自己。
风陌然一放下话,也不管风维盛作何反应,直接头也不会的进了房间去。
这一天之内,京城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先是三王妃痛打亲夫,又是聂家军回京。
跟着是那聂将军居然有个孩子了,而和她从小定亲的风少爷据说跑到人家家里大闹了一场。
消息一出,众人纷纷在猜测,他们之间的婚姻是否要作废了,只到了第二天,大街小巷皆在讨论这件事。
甚至居然还有好事之人在京都摆起了赌局,堵风少爷是否肯接受着这个孩子。
刚吃了早饭,听着下人带来的消息,聂傲霜气的直插腰,说道:“这些人事真多,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还摆赌局?定是那家又整出来的,就是见不得我们家比他们好。”
聂傲霜口中的那家,指的便是聂羽卉亲生父亲那家。
当年聂傲霜一休夫,方世杰便直接将本要纳妾的赵妍诗直接抬成了夫人。
两人后来还生了三子一女,加上比聂羽卉大的那一位,一共都有了五个孩子了。
这些年来,聂傲霜已无意再理会他们。可偏偏方世杰后来娶的那位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
她也不知抽的哪门子风,许是记着当年聂傲霜一开始不让她进门的事吧。
这些年来,她常常带着她的儿女对聂家冷嘲热讽的,只要聂家有个不如意的,她都能传的街知巷闻的,恨不得全天下都来看他们聂家的笑话。
现下聂家那么大的事,她岂会放过这次机会。这次的事情定有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才会传得这么广。
聂羽卉困乏的眼睛微闭,抬手揉了揉眉心让自己缓缓,说道:“由着他们吧,反正他们也只能在这种花边小料上攻击着我们,其他的他们比不过,也攻击不上。”
聂傲霜听此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说道:“那可不是,她生了那么些孩子,哪一个在作为上能及得上我生的这一个女儿的。”
说来方世杰和赵妍诗后来生了那么多个孩子,可偏偏都是平庸之资,文不成,武不就。
她那四个儿子,考科举的没考过,去当兵。。。不好意思,没胆量去。就是去经个商都能生意失败。
搞得方世杰对那几个儿子常常唉声叹气,都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没教好,使得几个儿子碌碌无为。
反倒是聂羽卉,这些年来,一路荣登将军之位,如今还平定西昭的战争,加官晋爵在所难免。
两两相较之下,难怪赵妍诗酸了,不惜添油加醋说她带的这个孩子。估计她们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那么一丢丢安慰吧。
聂傲霜瞧着精神气全无的聂羽卉,说道:“你今晚还要去参加宫宴,要不要先回去再休息休息?”
聂羽卉摇着头道:“不用了,心里有事,怎么休息都休不好的。”
聂傲霜带着几分心疼的握着女儿的手,说道:“这事。。。你好好和陌然解释解释就好。他是个好孩子,我想,他能理解的,你们之间的情意那样的深,说放弃就放弃着实太可惜了。”
一个能等你九年的男人,怎么也不该轻易辜负,这是这事闹的。。。
聂羽卉垂着眼眸,并不言语,只是眉眼间的苦涩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回来时就知风陌然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孩子,只是没想到他反应会那么大。瞧着他昨天气呼呼走的样子,只怕他们之间可能真的要结束了,想到这里心口如遭大锤猛锤一般难受。
今晚为聂家军接风洗尘的宫宴,举办的尤为盛大,所有官员及他们的家眷都会来。
想来到时候风陌然也会来,自己届时再努力一把,和他好好说说吧。
她就这样硬熬到了傍晚,花月在房中不住的为聂羽卉打扮着,嘴里还嘟囔着:“今晚的宫宴可是为小小姐而设的,定要把小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艳压全场。”
由于聂家中有聂傲霜这个小姐,故此她们都称聂羽卉为小小姐。
聂羽卉哑然失笑,说道:“什么为我而设的,是为我们聂家军而设的。”
“唉呀,都一样,小小姐可是我们聂家军一支花,是我们聂家军的颜面,可不就是代表了聂家军,不就是为小小姐而设了吗。”
听着花月一阵奇怪的逻辑,叫的聂羽卉笑着摇着头。
花月连忙将她头扶着:“哎呦,别动,一会儿发髻又乱了。”
镜子里的女子,在花月的巧手下,逐渐愈发明丽起来。
一身水蓝的衣裳淡雅而出尘,发式挽成有些许似蝴蝶般的样式,本有些粗糙的脸庞被胭脂水粉一盖,倒显得水灵了起来,依稀可见未受风吹日晒前的风姿。
精巧的鹅蛋脸,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本就不点而红的樱桃小嘴被点上些许红润,更是锦上添花。
花月凑近一瞧,不禁感慨道:“小小姐真好看,像只飞舞的蝴蝶一样,又惊艳又灵动。”
聂羽卉在边关多年,早已习惯戎装,乍一下又穿着昔日裙纱,涂着胭脂水粉。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好看吗?可我怎么觉着有点奇怪啊?”
花月做着收尾的工作,说道:“那是小小姐太久没穿成这样了,一下子有些不习惯很正常,不过今晚可不是以前在军营大家围着吃肉喝酒了。是宫宴,不适应也要好好打扮,可不能失了礼数。”
聂羽卉眼角不经意间瞥见背后的花月,怔然道:“花月,你也快二十三了吧?”
花月其实不过比自己小了两岁,世人皆说她在边关磋磨了女子最好的年华,其实花月这些跟随自己去的人,何尝又不是磋磨了自己的年华,把自己最美丽的时刻贡献在了战场上了。
花月手上动作一愣,回答道:“是啊小小姐,是快二十三了。”她自己都未留意,原来,自己也逐渐年长了。
聂羽卉轻拍着她的手道:“这些年,难为你和我在战场上吃苦受罪了。”
花月笑道:“小小姐说什么呢,什么受罪,奴婢只要跟着小小姐,心里头啊,就是甜的。”
“你啊,惯会拍我马屁。”聂羽卉笑道,随即又情绪低落了下去:“若是。。。若是你姐姐能和我们一起回来该多好。”
花月浑身一怔,泪水不觉漫上了眼眶,她的姐姐啊,终究没有那么幸运,永远长眠于边关外了。
但她还是努力收拾情绪道:“我姐姐,我姐姐见到我们大家现在终于平安归来了,她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嗯,是啊,你姐姐她。。。最是会为别人着想的。”
花月见聂羽卉情绪愈发低落,连忙安慰她说道:“小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掉金豆子,不然叫的奴婢化了那么久的妆不是白化了。”
“噗嗤。”聂羽卉被她一逗,心情也好了起来,一下子笑开了。
“这就对嘛,小小姐笑起来最好看了,要多笑笑,这样今晚姑爷要是见了,指定再不生你气了。”
“什么姑爷的,小丫头没个正经。”聂羽卉耳尖红了起来,伸手要去哈她的痒。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之间,离宫宴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