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璧虽然言语妥帖,态度恭敬,但却偏偏没有拒绝的意思。
如此,陈凡与他心照不宣,虽然同路,但互不干涉。
如此,权力算是交出去了,而陈凡手上唯一保有的便是旌节,这个是象征大秦使君身份,不能乱给。
自幼失孤,而后又被圈在武安君府内的刘寿,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有些兴奋,无论看见什么,都会好奇,探头出去观察。
不过,他从不吵闹,也不会令人厌烦地问东问西。
倒是陈凡见他对什么东西或者地方疑惑,便会出声解释。
这趟既然带着他出来,便是想着让他多看看,多问问并非坏事。男人总要多看看世界,然后才能有开阔的胸怀,方有容人容事之雅量。
生养于深闺者,终难成大器。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眼界不够广,眼界不够高,些许小事也能成为拦路之虎。
“少上造才十八岁吧?”从璧见陈凡一路上似乎态度很是亲和,渐渐也熟络起来,于是问道。
陈凡点头,“确实十八了!再有两年,便可加冠了!”
这话让从璧一愣,猛然反应过来,眼前这少年,还未加冠,便已名动天下,加少上造之爵,位高而权重,便是整个大秦,也是少有。
再拿自己一对比,从璧顿时忍不住难受起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他那多活出来的几十年,怕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从大夫今年贵庚?”
从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悻悻道:“已过不惑之年矣!”
陈凡立刻不再言语,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再继续,从璧怕是要恼了。
“我听说,王上有意开春用兵,少上造为何此时离开咸阳?怕是要错过了!”从璧倒是好心态,反而继续问道。
想想也是,能成为一国之使臣的,哪个会是面皮薄,心态差的。
“开春之用兵,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无需我来出手,不如趁此机会,看看这赵国河山形胜,再顺便见一见朋友。”
“少上造只看过一遍,便能将这河山形胜尽数记下?”从璧惊讶。
陈凡点头,“还算有一技之长。”
随着他的资质和悟性越来越强,他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出现了质的飞跃。一切山川河岳看过一遍,便能轻易在脑海中复刻出来,比地图还要准确。
“当真奇才!”从璧发自内心地赞叹。“实不相瞒,我当初听闻朝堂之上,皆唤君为小武安君,只当是玩笑话,但此后君一连两胜,而且一次比一次夸张,我方才知晓,是我坐井而观天,不知天下英雄。”
“侥幸而已,不值得称道。”陈凡却根本没将这些功绩和名声放在心上。
其实真要论他的用兵天赋和才情,他自认是不如老师的,但他唯独值得称道的便是自己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再加上悟性超凡。
自己的见识和眼光从来没有被这个时代所拘束,甚至还有一次次历史可以借鉴。这也是为何白起当初第一次见他,便觉得他是天生将帅之才的原因。
但他果真比白起或者王翦优秀嘛?恐怕不是的,他是占了便宜的,不过这种东西,并不应该羞愧,因为那也是独属于他的财富。而这种财富既然有,就应该拿来用!
陈凡他们此行的路线,是由咸阳向北,至河西郡,经河东郡,而后入韩之上党,越太岳山与太行山而入邯郸。
这条路线其实并不算好走,因为中间隔了一条太岳山脉,一条太行山脉,无论是用来赶路,还是行军,这里都不是最佳选择。
但这条路是陈凡亲自定下的,老师白起也同意的。于是,秦王嬴稷便也支持了。
为何大秦选择先东出攻略韩魏之地,而不是直接攻伐赵国,一则韩魏贫弱,好欺负,二则便是因为这几座天险。
秦王嬴稷为何愿意支持他此次出行,便是因为他明白,陈凡此行的目的是什么,那是在为伐赵而做准备。
无论是秦王嬴稷,还是老师白起,亦或者陈凡,他们早就已经不将除赵之外的国家看作威胁了。因为那几国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来越弱,而且是谁都救不了的那种弱。
但赵不一样,赵国因有天险阻隔,与秦地接壤亦少,这些年虽然常与大秦争斗,却一直较为完好地保存了实力。
再加上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拓北地,大大增加了赵国之国力,逐渐成为诸侯国中唯一能够与大秦相媲美的国家。
想要攻伐这样一个国家,难度可想而知,而且赵卒之悍勇,几与秦人媲美,可谓是真正的劲敌,便是老师白起也不敢轻视。
据老师所言,当年华阳之战时,那五万赵卒作战十分悍勇,给秦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若非被其将领无能所拖累,再加上秦军出现得太过突然,占了偷袭之功,否则伤亡还会更大。
如果能有一位经验丰富的将领亲自走上一趟,看看山岳形胜,估算一下对手的实力,绝对是一件好事。
若非白起身份太过敏感,他都想亲自走上一趟,毕竟他几年前才在黄河边上溺杀了数万赵卒。若是他入了邯郸,怕是有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反倒是陈凡与赵人并无血仇,行走也要方便一些。因为至今为止,他还未曾与赵军交战过。
往北数十里,陈凡一行人的车驾突然停下,因为在不远处另有一大队人马车驾迤逦而来。
“何人?”陈凡疑惑。
从璧笑道:“是义渠王!”
陈凡看着那一行人,面色古怪,都说这义渠王乃太后的老情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果真容貌俊俏过人。
“想当年,义渠号称控弦之士二十万,盛极一时,如今武备废弛,也不过如此了。”陈凡见那一行人马中的兵卒姿态松弛,并无精锐之气,不由感叹道。
“先王怒而兴兵,取其城邑,断其飨祀,那个时候,义渠便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嘛,不过是彻底将其湮灭而已。”从璧看向车队的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