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抬头看向黄盛,笑着道:“莫急,且等着看看再说。”
黄盛怎么可能不急,“军侯,我等已经深入敌境,再行军就扑到楚地梁城了。那里此时必然已经重兵相陈。我等五千人如何能够攻破?”
他猜测陈凡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扑向梁城,以期能够破城立功,但这种想法实在天真,楚人怎么可能放弃梁城这等重镇咽喉。
“我已得到军报,此时梁城之中,有楚卒五万,楚人昭通为将。”陈凡说道。
众人闻言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特么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钟洛此时也开口道:“少主,不能继续前进了,不仅如此,我等还需立刻后撤,等待后军抵达策应。”
“谁说我要攻伐梁城了?”陈凡摇摇头,“且不提那五万大军,便是只有一万守卒,我也不会去,墙高城坚,五千人过去与送死无异。”
众人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有些理智。不过就在他们还想着劝陈凡后撤之时,陈凡再度指着地图。
“这地方不错,我们今天在此地扎营。”
众人凑到地图上一看,然后有些傻眼了。
陈凡所指的地方乃是渠山,距离枫林渡约摸二十里,中间是一道宽阔的山谷名为簸箕谷。
“快些吧,今日之内全军必须赶至渠山。”
众人欲言又止,但最终领命而去,短暂休整的大军再度开始疾行。而将卒们对陈凡的质疑已经快达到巅峰了。许多经验丰富之人,都感觉陈凡在带着他们送死。
他们或许不懂兵法,但绝对知道什么样的环境容易死。陈凡已经犯了兵家之大忌。
又是半日行军,傍晚时分,大军终于抵达渠山,陈凡开始吩咐大军扎营。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扎营就扎营吧,总算不跑了。
但很快,陈凡又下令,留下一万民夫,两千精卒,一千刑徒军于此处营造军寨。剩下的一万民夫,两千五百精卒,一千刑徒军跟随他继续前行,前往东边簸箕谷一侧山梁处营造第二处军寨。
所有人都懵了!
“军侯,为何此时还要分兵?”千夫长常善性格最为火爆,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并未接令,直接质疑道。
“听令便是!”一路轻言细语的陈凡这次终于没有和颜悦色,言语冰冷,好似寒冬,眼神之中毫无感情。
常善一噎,已经到嘴边的话竟然被陈凡的转变硬生生吓了回去。他只感觉脊背发凉,现场一片寂静,众人噤若寒蝉。
“黄盛领命!”黄盛上前开口。
“籍有遵命!”
“席芜领命!”
“瞿盂领命!”
其他几人也纷纷上前。
但陈凡依旧盯着常善,那目光平静到令人发毛。常善额头生汗,最终低头抱拳:“常善领命!”
“好,入夜之前营造好军寨。”陈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待众人离开之后,钟洛神情复杂,“少主为何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如此强硬?”
“因为从此时起,每一件事,都事关我部之生死存亡,但有差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陈凡语气平静,仿佛身处险境的并非他本人一般。
接着,他也并未在营中停留,而是带着一众亲卫,骑马直奔枫林渡而去。
路经那道宽阔的山谷,钟洛指着那两道山梁道:“少主是想在此地设伏吧?但此地太过宽阔,且上下不易,设伏之策根本行不通。再者即便此地是和伏击,恐怕也会被楚人探知,这里毕竟是楚境。我等皆处于被动。”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等布置简直错漏百出,即便是不通兵法的恐怕也不会如此。
而且渠山那座军寨选择的位置同样不够好,几乎无险可凭。一旦被围攻,旦日可破。
再加上陈凡分兵两处,相隔距离还不近,无法相互呼应,此等排兵布阵,实在愚蠢。
但陈凡目光只是扫视着两边山崖未曾开口。钟洛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一行人来到枫林渡,发现此处风景甚美,百十里芦苇荡,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金灿灿的,让人心驰神往。
陈凡下马步行,沿着一条并不算宽的驿路步入苇荡深处,走出数里之后,方才见到一个渡口。
“说是枫林渡,却不见枫林!别说枫林,便是枫树一株也无,却是何故?”陈凡问道。
钟洛却答:“此河原名为风灵河,此渡因而被称为风灵渡,只是后来以讹传讹,这才成了枫林渡。”
陈凡来到渡口,发现这渡口只有一座木桥通向对岸,便又问:“此河水量如何?”
钟洛叹了口气,“少主快消了这心思吧,这风灵河水量本就不大,若是汛期倒是可以做一做文章,但如今乃是枯水期,河面大大缩减,水流更是浅小,士卒徒步便能渡河!”
说到此处,他又补充道:“上游筑坝拦水也不可行,水流太小,大举土木,时间根本不够,楚人从梁城至此处,不过三百余里,打过来最多只需要两日!”
陈凡哭笑不得,“钟叔,你还真是……”
钟洛此时一开口便是否定各种伏击之策。
但他还没说完,钟洛却还在说:“若想趁楚人半渡而击,更不可行,此处河水太浅,只要是浅滩皆可用来渡河,还不等我军来攻,他们便能运送足够的士卒在此岸建立防线。到时候我们一旦撞上来,反而是送死!”
“好好好,那按钟叔所言,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钟洛摇了摇头,“少主放心,一旦事有不谐,我会立刻带着少主逃命,虽然有些丢人,但少主的命我还是要保住的。唉……想我钟洛跟随武安君,生平未逢一败,一生英名尽丧于此……”
他故意没有收声,就是要让陈凡听见。
陈凡摇了摇头,打断道:“钟叔,走了,我们去对岸看看!”
说罢一行人上马直奔对岸,又看了一圈之后,陈凡满意地点了点头。
眼看天色渐晚,众人开始返程,借着夜色,钟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少主,你给我说实话,你究竟想干什么?可是已有退敌之策?”
陈凡沉吟良久,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无尽的芦苇荡,轻声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
钟洛蓦然抬头,看向那绵延无尽的芦苇荡,整个人打了个寒噤。
“少主,你……”